('\n <p> “我们信仰上帝，崇尚科学，”法官说，“你的存在既影响了上帝的权威，又不符合科学的进程，我们要将你处以死刑。”</p><p> 这种两边都格格不入的感觉，把她活活吓醒了。</p><p> 奇怪的是，她并不像梦里那么恐慌，只是心脏始终跳得厉害，连手腕都能感到剧烈的心跳。</p><p> 薄莉揉了揉眼睛，正要下床给自己倒一杯水，却发现客房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p><p> 她瞬间汗毛倒竖，把噩梦抛到脑后。</p><p>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埃里克。</p><p> 薄莉松了一口气，声音不觉带上抱怨的鼻音：“……你去哪儿了？”</p><p> 他没有说话，站在她的床边，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p><p> 视线几分晦暗，似乎在她的身上搜寻某种痕迹。</p><p> 薄莉畏缩了一下：“我不是故意不回酒店……我以为梅林太太是个好人，想跟她套近乎，问出畸形演员的下落。哪知道她跟特里基他们是一伙的，被她关在了地下室……”</p><p> 这句话还未说完，他突然俯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露出脆弱的脖颈，白色面具凑过去。</p><p> 面具里响起明显的呼吸声。</p><p> 呼气。</p><p> 吸气。</p><p> 沿着她的颈侧，上下缓慢移动。</p><p> 他在嗅闻她的气味。</p><p> 薄莉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p><p> ……他不会因为她气味变了，就不认识她了吧？</p><p> “这是梅林太太的血……我怕引起巡警的注意，喷了很多香水才盖下去，”她紧张地说，“现在是有点儿味，过两天应该就没了。”</p><p> 埃里克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闻她。</p><p> 薄莉被他闻得头皮发紧，心脏差点跳出胸膛，噩梦的内容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管他什么噩梦，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埃里克在想什么。</p><p> 但显然，她从未猜对过他的想法。</p><p> 思来想去，她只能根据经验，往前一倾身，紧紧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p><p> “不知道为什么，”她喃喃说，“我有些想你。”</p><p> 这是实话。</p><p> 自从看到索恩后，那种古怪的酸涩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p><p> 不知是在同情他，还是在同情她自己。</p><p> 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片刻，居然出声问道：“想我什么？”</p><p> 他的声音离她太近，回荡在白色面具里，带着奇特的麻意钻进她的耳朵，简直像有什么灌了进去。</p><p> 热的，黏的。</p><p> 像血。</p><p> 不知是否今天经历的缘故，薄莉的呼吸有些发烫。</p><p> 她的掌心还残留着鲜血的触感，如此肮脏，如此不适。</p><p> 但在埃里克的注视下，那种不适感很快变成了另一种感觉。</p><p> 血不再是血，而是油，黏滑、浓稠的油，只需一点火花就会燃起来。</p><p> 氛围变得有些奇怪。</p><p> 薄莉忍不住转头，使劲用耳朵蹭了一下枕头：“……我不知道，但是被推进地下室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也很怕你误会我逃走了……”</p><p> 谎话。</p><p> 埃里克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没什么情绪地想。</p><p> 他知道她被梅林太太推进了地下室。</p><p> 他就在那里。</p><p> 但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他。</p><p> 她甚至有闲心拉拢另一个畸形人，像当初哄骗他一样哄骗对方。</p><p> ——“我是真的想给你们提供一份工作，让你们像真正的演员一样，用故事、演技和人格魅力打动观众，而不是靠与众不同的外表。”</p><p> 她究竟想把这番话重复多少次？</p><p> 他坐在别墅的阴影里，一直在等她向他求救。</p><p> 只要她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勒死梅林太太。</p><p> 然而，她站在地下室门后，喊了上百声救命，嗓音从清亮喊到嘶哑，从慌张带上了哭腔，都没有提到他的名字。</p><p> 为什么？</p><p> 他看着她把刀子捅进梅林太太的脖颈，浑身都是梅林太太的鲜血。</p><p> 她为了那个畸形人，把自己弄得一团糟。</p><p> 埃里克冷眼旁观，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脏如同一个失控的泵，急速舒张收缩，全身上下的血液流速都变快了。</p><p> 这种失控感，令他无比烦躁。</p><p> 想要把她按进水里，直到那种陌生的气味彻底消失。</p><p> 可他又暂时不想杀了她。</p><p> 他静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还在流血吗？”</p><p> 薄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月经。</p><p> “……早结束了，”她想了想，又补充说，“一般只持续一个星期。”</p><p> 他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她的气味恢复如初。</p><p> 除了血、水，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别的液体，能彻底覆盖她身上的气味，令她焕然一新？</p><p> 第二天, 薄莉找到</p> ', ' ')('\n <p>索恩，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当演员。</p><p> 经过惊魂一夜，索恩似乎成长不少, 不再像昨晚那样六神无主。</p><p> 听见她的问话，他低头琢磨了一会儿, 小声说了一句“我愿意”。</p><p> 薄莉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我叫波莉·克莱蒙。你叫我波莉就行。”</p><p> 索恩脸红了，嗫嚅说：“克莱蒙小姐。”</p><p> “叫我波莉。”</p><p> 索恩的脸更红了，坚持叫她“克莱蒙小姐”。</p><p> 薄莉纠正了两遍，也没能让他改口，就随他去了。</p><p> 索恩的年纪比她猜想的要大一些, 快要满十五岁，因为总是吃不饱饭，才显得像十二岁。</p><p> 薄莉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怜悯之情，先带他去饱餐了一顿, 又让侍者带他去洗澡、剃头。</p><p> 一开始，索恩还很配合, 直到发现剃头需要摘下头套，抱着脑袋，发出了凄厉的惨叫。</p><p> 薄莉轻声劝了许久, 索恩才抽抽搭搭地同意摘下头套, 但前提是房间里只有薄莉一个人。</p><p> 薄莉想了想，答应了。</p><p> 洛杉矶消费高，上学的时候, 她基本上都是自己剪刘海、修碎发, 剃光头应该不在话下。</p><p> 索恩这才鼓起勇气, 摘下了头套。</p><p> 平心而论，索恩长得并不吓人, 脸上的肿块更像是颅骨增生，或是良性脂肪瘤。</p><p> 薄莉毕竟是用恐怖片下饭的人，看到索恩的长相，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动作温柔地给他剃完了头。</p><p> 索恩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确实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目露厌恶，对她越发依赖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边。</p><p> 薄莉没怎么在意。</p><p> 她在想另一件事——梅林太太到死也没有透露那些畸形演员的去向。</p><p> 如果要开马戏团，肯定要先找到那些畸形演员。</p><p> 仅凭她一个人，是无法找到那些人的。</p><p> 她需要埃里克的帮助。</p><p> 但不知为什么，埃里克对她的态度变得有些怪异。</p><p> 尤其是她给索恩剃头的那天，他盯着她的手指，起码看了十多分钟。</p><p> 他的视线冰冷刺骨，几乎阻碍了空气流动。</p><p> 薄莉有些窒息，他不会以为剃光头是一种伤害，觉得她在羞辱索恩吧？</p><p> 也不怪他会那么想，在有的文化里，剪发、剃发确实是一种羞辱手段。</p><p> 薄莉连忙说：“……你误会了，我给索恩剃头，不是在羞辱他，而是因为他太久没洗头洗澡了，如果不把脏发剃掉，他的头皮可能会生疮流脓。”</p><p> 埃里克不置可否，视线却没有从她的手指上移开。</p><p> 薄莉被他盯得汗毛倒竖，心脏怦怦狂跳。</p><p> 他的眼神如此古怪，让人琢磨不透，哪怕他下一刻拿刀剁掉她的手指，她也不会感到惊讶。</p><p> 薄莉灵机一动，问道：“你的头发也有些长了，要我帮你剪一下吗？”</p><p> 他用那种莫测的眼神看了她片刻，居然点了点头。</p><p> 薄莉彻底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他连她看他的手都会应激，居然愿意让她剪头发。</p><p> 她换了一张干净的围布，围在他的身上，手指沾水梳了一下他的头发。</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