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br/><br/> 一旦失去了他的名字，耿曙就再也没有情感，再也不会说话。<br/><br/>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br/><br/> 姜恒有着怅然若失之意，他原本准备了许多话，想当着汁琮的面狠狠地嘲讽他，抑或是斥责他一番，但耿曙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br/><br/> 比起这件事给耿曙带来的痛苦，汁琮对他做的事又能算得上什么呢？<br/><br/> “我想带你去我家看看，恒儿。”耿曙很平静，先前对他而言，犹如只是完成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任务。<br/><br/> “小时候的家，”耿曙末了又补充道，“出生的地方。”<br/><br/> “好，去吧。”姜恒笑了起来，“我一直想去，只是不着急，我怕你睹物思情。”<br/><br/> 耿曙许久后，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总是这样，你心里一直有我，我都知道。”<br/><br/> 姜恒带着有点难过的笑容，与耿曙并肩，沿着王宫一侧的山路，走上城西北的平民区去。安阳依山而建，巷道在山腰上穿行，王都易主后，百姓们经过短暂一天的惊吓，尝试着恢复平日里的生活。<br/><br/> 集市开市做生意，街头巷尾少不了口耳相传的议论，看见耿曙与姜恒来了，百姓便纷纷躲进了屋内。<br/><br/> 这是一个很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与王宫遥遥相对，仿佛是两个世界。<br/><br/> 但这里的人，已经再认不得耿曙了，谁也没想到，做灯芯那家的女人，生下的一个既警惕又行止野蛮的小孩，竟会在二十年后成为了上将军，重游故地。<br/><br/> 第151章油纸包<br/><br/> 耿曙没有叫任何人,只是拉着姜恒的手，站在街头安安静静地看着。<br/><br/> “这条街变小了。”最后，耿曙朝姜恒说。<br/><br/> 姜恒笑道：“因为那时你个头小。”<br/><br/> 耿曙点了点头,也许如此。<br/><br/> 一场大战后，城中最先开张的，乃是祭祀亡魂的礼器店,丧事实在太多了，许多百姓家里都有死去的士兵,有人正在街边祭酒,朝着苍白的天空跪拜、痛哭。<br/><br/> 姜恒买了点吃的,耿曙穿着黑色滚金沿的雍国武服，不少摊主见了他,便收摊进去,不做他的生意。<br/><br/> “有你喜欢的姑娘么？”姜恒朝耿曙说。<br/><br/> 耿曙在一家摊前朝里看，说：“他们家的小妹妹已经嫁人了，不喜欢,五岁那年认得。”<br/><br/> 姜恒看见一个神情木然的女孩,正在守摊，手里拿着一块来自士兵的染血木牌。<br/><br/> 两人都没有与她打招呼,耿曙别过头，穿过集市,在一家卖糖的瞎子摊前买了一点桃花糖,喂了一块给姜恒吃,余下的，小心地包起来。<br/><br/> “小时候爹来看我时，”耿曙说，“就会给我买这家的糖吃,兴许因为他也是瞎子，瞎子知道瞎子不容易，特别照顾他的生意。”<br/><br/> 姜恒说：“这是个很好的地方。”<br/><br/> “是。”耿曙点了点头，“六岁开始，每三天，我会拿着一个木盘，拴绳子，挂在脖子上，穿过集市去卖。”<br/><br/> 当年聂七带着耿曙，在安阳住了下来，耿渊入宫，成为王子毕颉的琴师。聂七自食其力，在家里制灯芯，每隔三天，耿曙就要到集市上去沿街卖灯芯，被人讨价还价，但耿曙一律不回答，爱买买，不买滚，因为那是他母亲的血汗钱。<br/><br/> 最后换回有限的钱，再上交给聂七，聂七便为耿曙做衣服，买米面吃用。<br/><br/> 姜恒想到那场面，就觉得很有趣，六岁的耿曙持个方木盘，走过集市的模样，就像一只被套着鞍绳的小马驹，那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br/><br/> “你叫卖吗？”姜恒问。<br/><br/> “脸皮薄，”耿曙答道，“难为情，从不叫卖。但我娘用最好的棉，制出来的灯芯，烧得最久，连王宫的人都买她的灯芯。只是他们不知道，最后她在灯芯里掺了毒，王宫买去后，那天烧起来，一片漆黑，所有人都瞎了。”<br/><br/> 她的灯<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芯远近闻名，集上的人都叫她“灯芯娘”。但她很少露面，只因对外的身份是带着儿子的寡妇，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过活。<br/><br/> 街坊都知道，有个瞎子琴师，会每隔十天来看这对母子，便有人闲着猜测，那孩子是个逃生子，灯芯娘看上了宫里的琴师。<br/><br/> 直到那瞎子杀掉了宫里四国的大人物，这消息才让全安阳、乃至全天下震动。所有人也因此知道了瞎子的名字——耿渊。<br/><br/> 姜恒说：“小时候我听你说那会儿，常常不明白。”<br/><br/> “不明白什么？”耿曙与姜恒十指相扣，走到街道尽头，沿着青石板的石阶，上得第二层山上去。<br/><br/> “不明白爹死了以后，”姜恒说，“她为什么不带着你，活下去。”<br/><br/> 耿曙点了点头，说：“我曾经也恨过她，她就这么抛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太残忍了。”<br/><br/> 姜恒说：“但我后来懂了。”<br/><br/> 他不仅明白了母亲，也明白了聂七的选择，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随死殉，明白她为什么扔下了耿曙。<br/><br/> 明白了母亲为什么在离开时的那天，说“娘本想一剑带了你去”。<br/><br/> “我也懂了。”耿曙朝姜恒说，并稍稍低下头，在姜恒脸上亲了一下。<br/><br/> 姜恒脸上发红，耿曙却很平静，说：“幸好我找到了你，恒儿，不然对我这辈子而言，当真太残忍。”<br/><br/> 姜恒说：“都过去了。”<br/><br/> 耿渊事发之后，聂七知道一切终于结束了。<br/><br/> “先别进来，”那一天，聂七朝门外说，“曙儿，别推门。”<br/><br/> 当时全城大乱，耿曙听到消息后，顾不得手里的灯芯还没卖完，赶紧回家去。那天午后他尚不知杀人者是他父亲，集市上全在说梁国要完了。<br/><br/> 他得告诉母亲这事，他是小大人了，须得保护母亲与瞎眼的爹，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br/><br/> 聂七在房梁上系上白绫，手里给白绫打结，朝窗外的儿子笑道：“别听他们大惊小怪，没事的。”<br/><br/> 耿曙充满疑惑，看见母亲在房中的影子，说：“娘，你在弄什么？”<br/><br/> “没做什么，”聂七说，“娘在换衣服。早上得了几个钱？”<br/><br/> “两个钱。”耿曙答道，“没人买，都在收拾细软，说要搬家，咱们搬吗？爹呢？我得去找爹，他就在宫里头，他不会有事罢！”<br/><br/> “娘待会儿就去见他。”聂七说，“你去买点酒来，待会儿娘去看他，打两个钱的酒，去罢。”<br/><br/> “哦。”九岁的耿曙躬身，解开脖子上的系带，飞奔去买酒。<br/><br/> 耿曙提着酒，推开家门时，母亲已经死了。给他留下了一封信、一把剑，以及他戴在脖子上的玉玦，还有一份不识字的他，看不懂的心法。<br/><br/> 如今，长大后的耿曙带姜恒回来了，他们经过一座已成废墟的房屋，房屋上已长出了青草，破毁的墙壁上尚有火烧的痕迹。<br/><br/> “是这儿吗？”姜恒问。<br/><br/> “不，”耿曙说，“是屠贩的家。”<br/><br/> “屠贩？”姜恒问，“邻居吗？”<br/><br/> “嗯。”耿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又带着姜恒，沿途走到山腰巷的尽头，推开了那扇门。房内满是灰尘，已有十余年未曾有人来过了。<br/><br/> 家里所有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张破毁的床榻，耿曙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母亲上吊的横梁。<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