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拇指姑娘（4合1）
转眼间，小半个月后。
时间来到7月14日。
传教士凯里格麻骑着马，身后跟着一队圣殿骑士，略显颓丧的穿过凯庞城热闹的集市大街。
初升的朝阳洒在银色的盔甲上，但却映照不出半点荣耀光彩。
只因这一次，他们是被驱逐出境，限期离开的。
这段时日过来，国内国外，圣殿上下，各方面经过了多轮交锋。
但是贵族们的反应非常之大，摆明了就是破鼓万人擂，要趁此机会把他给赶出去。
就连凯里格麻自己都有些想不通，自己只是抓住机会，主动出击了一回……
怎么就落到这样的境地了呢？
不是自己不努力，实在是巫师太狡猾啊！
“可恶的巫师……”
凯里格麻心中恨恨的想着。
行至城门口，二王子和他的僚属已经在那里等着。
“老师，我来送送您。”
凯里格麻心中稍暖，策马上前和他简单聊了聊，彼此宽慰几句。
这位二王子对圣殿认同度很高，是他们现在积极栽培的对象。
但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孕妇突然从人群中冲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瘦弱的孩子。
女孩紧紧牵着母亲的手，拦在马前放声大哭，男孩则直接扑倒在马蹄前，撕心裂肺的喊着：“父亲，别抛下我们！”
凯里格麻和二王子顿时一愣。
孕妇一把抓住他坐骑的缰绳：“孩子他父亲，你可不能不负责任，丢下我们不管啊！”
凄厉的哭喊声在清晨的集市上格外刺耳，引得周围商贩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
凯里格麻恼羞成怒，厉声呵斥道。
“造孽啊，亲生骨肉都不认……”
不知哪里来的闲人对着队伍指指点点，脸上写满了鄙夷。
“听说这些人是被驱逐出境的，难道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
“这个可难说得很！”
一名年长的骑士皱眉上前问道：“妇人，你是否认错了人？”
那孕妇充耳不闻，只是更加用力的拉扯着缰绳。
战马不安的踏着蹄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二王子同样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就不来送了。
凯里格麻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中几欲喷火。
他右手不自觉的按上了腰间的佩剑，恨不得当场斩杀这个胆敢污蔑自己清誉的贱民。
但尚存的理智让他强行冷静。
旁边的随从也悄然传音，劝说道：“这里面有诈，千万要忍住呀！”
凯里格麻朝身边一名随行牧师使了个眼色，对方悄然施展法术，令得孕妇和儿童弹向旁边。
随后，一扯缰绳，趁机挣脱纠缠，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
在他身后的人群中，几个看似普通的围观者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各自离去。
……
“这谁干的好事？
塔杰尔应该没有这种本事，那些贵族们也未必见得敢得罪圣殿，难道说，是法师那边，甚至圣殿自己内部倾轧？”
公爵街42号，罗伊在炼金房里忙到日上三竿才出来吃早餐。
听到出去打探消息的普兰婕回来禀报，不禁也是有些惊愕。
这颇有《竞选主教》的意味啊，只能说，阴谋家们不约而同选择以乱搞男女关系为突破口，似乎还真挺有效果？
罗伊一时也不知道凯里格麻会怎么处置这件事，但光是设身处地想想，也都足够头疼的了。
“有时候，还是咱们巫师好啊，巫师就没有这种困扰！”
他暗中感叹道。
巫师和法师都敢光明正大召唤魅魔出来玩！牧师他敢么！
不远处，哆米在小桌子旁享用完烤鱼和羹汤，心满意足的用餐巾擦了擦嘴，便有幽灵女仆收拾餐具，将其解下。
它跳了下来，高高举着尾巴，想要伸个懒腰。
结果，罗伊一把揪住它的脖颈，就提了起来。
“喵？主人？”
哆米不解的叫唤。
罗伊摸摸猫头：“别怕，哆米，做个小小的试验而已。
刚好缺只猫。”
“喵呜！”
哆米暗感不妙，嚎了起来。
但片刻之后，就被迫坐在一张小桌子面前学习知识。
罗伊最近履行教授职责，重新编撰了针对入门者的课程，为的就是打造一种贤愚兼顾，老少皆宜全新教材。
哆米现在的精神力水平绝对不弱，就算抛开【贤者箴言】不论，本身所具备的10多度精神力，也可以比拟正式阶位的巫师了。
但它的灵魂构成和生物模板毕竟是一只猫，这又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智商和心性。
不过罗伊想要测试的，仅仅只是学徒级别的学习能力而已。
还是算上了它一份。
换句话来说。
连一只猫都能学会的通用教材，你学不会，那说明了什么？
猫都不如啊。
……
不久后，叙玛科登门拜访。
罗伊正慵懒的陷在丝绒沙发里，捧着一本烫金厚皮的资料书看得入迷。
直到叙玛科来到厅中，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才合上书本，把它交到旁边服侍的天使女仆爱丽。
他看向来人：“可是圣殿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不错，他们打算派遣新的传教士过来，这一回，换成了大贵族出身的诺比利斯。”
叙玛科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诺比利斯的背景。
“他是卢克斯的亲王级人物，原本也曾有机会争夺国王之位，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败退。
因为圣殿的缘故，他保住了自己的财产和生命，从而投身于此，热衷于教务。”
罗伊一听，就知道这次确实不好对付。
贵族们自己同样不是铁板一块，好些贵族和国王之间，或者自己的继承人之间，也是有矛盾的。
圣殿为他们提供了争权夺利之外的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寄托于教产或者教职，保全自己的利益。
反过来，也有可能诞生出幼子出家或者其他一系列脚踏两条船的操作。
那样就算不幸在政治斗争当中失败，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等他过来了再说吧，静观其变，不必自乱阵脚。”
罗伊想了想，对叙玛科说道。
“也只好先这样了。”
叙玛科赞同道。
******
又小半个月后。
公爵街，42号府邸中。
黑猫哆米蹲坐在房中，身前是一个专门匹配它身高的矮小木几，上面摆放着特制的袖珍炼成阵。
它用毛茸茸的猫掌几番操作，肉掌当成手指，按在符阵上。
片刻之后，又投入蘸着金粉的魔法药膏，在广口烧杯里面调配，搅拌。
随着各种材料逐渐被投入阵中，一声轻不可闻的“叮”传出。
阵中浮现出了一枚如同指头大小的符文魔石。
它和过往常见的那些魔石最大不同，是一面流转着鎏金的阴刻符文，赫然是意志符文的形制。
随着哆米用意念将其卷起，摆放在另外一边，背面铭刻的猫爪状的防伪暗纹隐隐发亮。
罗伊推门而入，目光落在矮几上整齐排列的符文魔石上。
“嗯？”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流转着金光的符文，略作检查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干得不错！”
他揉了揉哆米毛茸茸的脑袋，猫耳在他掌心舒服的抖动。
“看来，你离成熟的炼金术师越来越近了！”
“喵！”
哆米骄傲的昂起头，尾巴愉快的高高举起来。
它此刻还没有意识到“成熟”的代价，满心沉浸在主人那不要钱的夸奖中。
芙丽雅跟着从门口走了进来，略带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天哪，竟然真的成功了……
利用实体的造物来帮助冥想！”
罗伊笑道：“没错，我简化了脑海里的意志符文显照过程，让冥想进度可视化，实体化。
炼制这样一枚符文魔石，本质上是调动了身体的记忆功能，让枯燥的想象和理解变成可实操的全面记忆！”
传统冥想依赖抽象思维。
而实际操作，能将符文轨迹转化为肌肉记忆，在脑海里面缔造深刻印象。
通过神经可塑性的原理，在大脑运动皮层建立新的突触连接……
这就使得记忆和显照变成如同本能那样自然。
比如，骑自行车和游泳。
怎么说教，都是那么回事。
不如上手试试。
很多动物的各种天赋技能，包括繁殖、捕猎、躲避天敌等等，都是这样隐藏在基因的本能中。
这就不得不提到自己现在所传承的【真龙智慧】，某种意义而言，也是这样而来。
“更妙的是……
这种东西的成品本身也是魔石，还能顺便挣钱！”
罗伊继续解释道。
“就算一下学不会，学徒时期该挣的钱也给挣下不少了。
我改良和优化了单个魔石炼制的办法，充分利用「炼成阵」，提高成功率。
这样就可以日积月累的攒下一笔额外资源，用于借助外物提升自我！”
芙丽雅听完解释，忍不住道：“这必定会是开创性的新成果，甚至彻底改变后世学徒晋升的格局！”
不止芙丽雅这样认为。
接下来，叙玛科也很快得知罗伊做出了这样的东西，同样倍感震惊。
“基里克阁下，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跳槽来我们亚奇尼拉当教授吗？
像你这样的人才，成为大法师之后，同样会得到重点栽培的。”
“哈哈，这就扯远了。”
罗伊打了个马虎眼。
“我觉得，这种东西还可以挖掘出更多价值，比如说，具现成为类似符阵的东西……
然后把不同符文的组合提炼出来，组建全新的‘符文之语’！”
“符文之语”是炼金界和魔法装备制作的一种特殊产物，有些带有魔力的符文，按固定顺序镶嵌到带有孔槽的装备中，能够激活强大的属性加成，甚至赋予新特效。
它能将普通装备转变为拥有独特效果的强力物品，合理搭配的话，能够极大提升装备者的强度。
不过罗伊搞出来这么一套，可以称得上是“新符文之语”了。
它是一种与之相似，但却又高度自定义的体系。
非要比喻的话，类似于“活字印刷”，拥有更多自由组合的可能性，应用范围也适用于装备之外的法阵、符文阵列等物！
罗伊这么说，是想让这种新方式更具经济价值。
这个灵感也是之前写《如何发家致富》启发的。
他发现，学徒们对于世俗财富的热情有些过于高涨……
再回想起自己过往，连几石魔石都看重的学徒岁月，便想办法把符文和魔石结合起来。
这个创意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把冥想训练和生产劳作，甚至更进一步的探索和提升结合起来，效能是过去多倍，相当不易。
在过往，肯定也不少人产生过类似的想法，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限制没能成功实现。
只有罗伊，能够开创这么一套东西，并且把它体系化！
……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日，罗伊都致力于此，继续研究。
这个成果还仅仅只是初见雏形，就受到了学徒们的一致欢迎。
他们也听说了教授最近赶跑凯里格麻的事情，对他崇拜更甚了。
在这当中，扎伊夫对此感受尤为强烈，立刻将“教授阁下”的理念奉为圭臬。
“学习赚钱两不误……
这是大好事呀！”
过往，冥想训练是冥想训练。
先不说效果怎么样，光是这个行为本身，就要消耗时间精力。
而现在，同样一份时间精力，兼顾炼制魔石，两种事情！
甚至于，涉及到更大范围，更加深远的价值挖掘——新符文之语上面！
他迫不及待的开始尝试这个新法子，也由此而被引导上了炼金术师的道路。
到后面，他才会恍然惊觉，高级学徒阶段还能炼制贤者之石，更进一步把【红化】相关的部分，跟自己灵魂的炼成结合起来。
再涉及到万物炼成和自我提升，内外因结合，是《罗氏炼金学》的核心精髓！
其他的学徒们并没有一下决定，自己将来要走炼金术师的路线。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兼职一下炼金学徒，也变成了顺理成章。
魔石谁不爱呢？
能多一点是一点。
不过这时候，时间已经来到8月中旬。
罗伊关切起了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圣殿派来的新使者。
大贵族出身的诺比利斯到了。
******
凯庞城，城门口。
凯里格麻曾经狼狈离去的所在，圣殿骑士们护着鎏金的华丽马车缓缓进入。
它由四匹纯白骏马牵引，车辕上雕刻着精美的神圣符文，旗帜上绘制卢克斯王族的雄鹰徽记，尽显尊贵气派。
数十全副武装的银甲骑士分列两边，策马持缰，威武雄壮。
后面则是杂役、仆从以及其他随行的牧师、修女和传教士，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和车马紧随着。
围观的民众纷纷议论：“看看这派头，不愧是诺比利斯亲王！”
“他是卢克斯那边的大贵族，听说拜入圣殿之后，捐献了很多财产，获得‘赐福’！
真是神恩似海啊！”
就在民众赞叹声此起彼伏之际，变故陡生！
一个衣衫褴褛的瞎眼老太婆不知从何处冲出，踉跄着闯入队列。
她挥舞着竹杖，漫无目的的敲击，浑然不知，高扬马蹄的骏马马上就要将其撞倒践踏。
有些眼尖的人察觉到了危险，不由得惊呼一声。
其他人也纷纷引颈相望，面露不忍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骑士闪电般跃下马背，将她拽离险境。
他稳住老人摇晃的身躯，温和提醒道：“老人家，小心些。”
人群中，普兰婕冷眼旁观，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嗤笑：“呵，装模作样，还挺像那么回事呢！”
她作为黑暗精灵，是个十足的阴谋论者。
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在她看来，不过是作秀罢了。
车队停了下来，马车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是个瞎眼的老婆婆……”
骑士上前，应了一声。
略作沉吟，一只手伸出马车布帘，挥摆了一下。
圣洁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在老太婆身上。
奇迹发生了！
老太婆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庞：“我……我能看见了？天啊，我能看见了！”
围观的民众顿时哗然，各种惊叹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光辉之主在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治疗神术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之前种种，都是传闻，没想到竟然能够亲眼得见。
民众们眼中顿时充满敬畏。
普兰婕神色骤然凝重，紧盯着车队看了一会儿，悄然转身离去。
……
不久后。
公爵街42号，宅邸中。
罗伊正坐在窗前伏案疾书，听到普兰婕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问道：“情况怎样？”
“可能比预想的更棘手。”普兰婕在他身后摘下兜帽，简单把城门口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罗伊搁下手中的羽毛笔，若有所思道：“虽然从超凡的层面来说，这也不算太难。
但他不惮于在人前展示，那也是预示着，他的行事作风和传道手段，将会倾向于这些很有蛊惑力的方面。”
以罗伊现在的法术水平，根本不把这点神术放在眼里。
但他能够以小见大，窥见这里面暗藏的玄机。
因为按照情报，诺比利斯亲王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典型的世俗权贵，除了一手用来强身健体的骑士呼吸法，用资源堆到高级骑士阶段，就没有其他本事了。
短短几年，达到能够治疗重伤的地步，拥有着“断肢重续”或者“重见光明”的本领，实在匪夷所思。
但这就是神术体系的特点。
只要足够虔诚，或者沐浴的“神恩”足够之多，就能快速晋升。
这才是超凡者都要为之惊叹的真正“奇迹”！
就在这时，阿忒迪雅走了进来：“大人，王宫急召。”
“看来，诺比利斯已经入宫觐见国王了。”罗伊点点头，“我去会会他。”
……
王宫，会客厅中。
诺比利斯亲王身披银线刺绣的深蓝天鹅绒礼服，雪白的蕾丝领巾衬托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胸前所佩铂金打造的家族徽章，指间所戴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宝石戒指，头上梳拢得如同大金毛的蓬松头发。
无不彰显其作为大贵族出身的雍容华贵。
尤其是那英俊的面容，使得每一个与之交谈的人都如沐春风。
“国王和他相谈甚欢啊！”
同样来到会客厅作陪的，还有叙玛科以及朝中大臣诸人。
这位法师也不由得私下里悄悄嘀咕一声。
“好在，他代表的是争夺王位的失败者，凯庞王天然就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甚至心中可能多有警惕。
不过，其他贵族就难说了。”
有些人将其奉为导师，也想学习一下如何挑战国王之余，还能全身而退的本事。
把圣殿作为庇护所，就是一个成功的操作。
也有人对他快速掌握超凡力量感兴趣，探问着信仰光辉之主，是不是都能得到如此的恩赐。
但牧师是神的仆人，职业本身不能够改变体质，延年益寿。
他们死后，灵魂归于神国，那是真的要去服侍的。
如果不是真心信仰，也很难获得神术。
这让好些贵族叶公好龙，再次对比起这些超凡者之间的不同特性，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牧师潜质。
不过，有一个毫无意外的共识就是，大家都愿意交好这位诺比利斯亲王，愿意和他做朋友。
说不定自己或者家人有求得到他的地方呢。
罗伊也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决定做点儿什么，对冲一下圣殿这步棋的影响力。
这时，诺比利斯特意找了过来，微笑道：“二位就是叙玛科阁下和基里克阁下？
久仰大名啊。”
“阁下代表着圣殿，是否也要像之前的凯里格麻那样，对我们喊打喊杀？”
叙玛科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
“不，千万不要误会。”
诺比利斯微微一笑。
“我可不是凯里格麻那种莽撞的家伙。
我是怀着真心实意，前来寻求彼此之间相处之道的。
我主光辉之主是守序善良的神祇，各位误入迷途尚可谅解，只要不是为恶多端，闹得天怒人怨，又有何必要兵戎相见呢？”
他这是在委婉表达和解的意图。
罗伊和叙玛科对视一眼。
这样的家伙，确实是比之前的凯里格麻烦多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诺比利斯果然“信守诺言”，没有找罗伊等人的麻烦。
更没有大肆动用圣殿骑士，搞一些挑战王权，执行教法之类的出格事情。
但他也做了好些事。
比如说，兴办教堂，培养牧师，推行神术。
尤其后者，竟是搞出了类似礼拜日义诊的绝活，公开制作圣水，撒布圣光术！
此举赢得民心之余，也展现了超凡力量，吸引很多眼球。
罗伊和叙玛科很快发现，学徒当中都有些人在议论，言谈之中，颇有几分艳羡。
这是针对超凡者的“奇迹”。
只要信仰，就能获赐神术的诱惑！
不过，罗伊心中早有应对措施，倒也没有着急，而是按部就班的继续做着自己的准备。
转眼间，几个月后。
42号宅邸中。
“《伊洛尔寓言故事集》（在这个世界改回原名伊索寓言）……
这是之前学院期间写成的篇章……
您打算把它们精选出来，在这个世界出版？”
芙丽雅带着几分惊喜和好奇，翻开了手稿。
“狼来了……”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调皮牧童两次大喊“狼来了”骗村民上山，害得大家白跑两趟，大为光火，不再信任他。
结果，等到狼真的来袭时，无人救援，羊群遭殃。
这个故事告诫人们，谎言会失去信任。
但芙丽雅是个成熟的读者，一生都在做阅读理解。
立刻就知道，出题人/作者/诗人的内涵不会这么简单。
“这里的狼应该是指圣殿的异端裁判所，狼来了是查隐修会瓦斯……
嗯，不对，应该是反过来，学徒们可以把自己当狼，利用假消息迷惑圣殿，使其疲于奔命。
最后真的聚会时，圣殿已经难分真假，无力查封。
这里面至少有多重深意，值得研究！”
随后，又看《狼和小羊》。
狼在小溪边遇见小羊，为名正言顺吃掉它，不断编造借口指责。
虽然小羊每次都能有理有据的反驳，但狼最终失去耐心，直接扑向小羊。
这个故事揭示了强权者总会找到施暴借口的道理，意在坚定学徒追寻真理之心。
还有《龟兔赛跑》、《三只小猪》之类的故事，讲述专心学习和夯实基础的重要性，不要轻易被看似唾手可得的神术所迷惑！
这是在培养超凡者的优秀素质。
芙丽雅瞬间秒懂。
“不错，我打算借此传道。
谁说知识的传播就不是传道了？知识也可以是一种信仰的。”
罗伊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寓言故事的核心功能是通过故事情节来传递教训或道德观念。
包括但不限于道德教化、社会批判、知识传承、娱乐功能……
自己借助“抄书”，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巫术和魔法的启迪。
也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众人，宇宙间是真的有超凡的，不要当麻瓜，要成为真理的追寻者！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私心。
关于“知识”转化的“信仰”。
之前扎伊夫的表现，让他看到了这方面的收获。
他敏锐察觉到，《一千零一夜》、《伊洛尔寓言故事集》（伊索寓言）等等，也可以成为新的“神像”。
它们将会是继“愿望之神神像”、“自动售货机”、“金龙人之神神像”之外的新媒介，也是对抗圣殿的一大工具！
“对了，除了这些之前已经编撰好的，我还有一些新的故事。
不过这回得换个笔名。”
芙丽雅好奇问道：“什么笔名。”
“也许是安徒生，也许是格林……看情况吧。”
圣殿之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市面上莫名其妙多出这么些童话、寓言之类，肯定和巫师或者法师有关。
罗伊并没有想过瞒住他们。
他打的这些都是明牌，是阳谋，而且量大管饱。
但不同的笔名，的确可以整理归纳。
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
“《皇帝的新装》、《丑小鸭》、《海的女儿》、《灰姑娘》、《白雪公主》、《小红帽》、《玫瑰公主》（睡美人）……”
又一日。
凯庞城中。
新的聚会地点。
扎伊夫等人大为惊喜的翻看着“教授阁下”带来的新手稿，每一篇的标题，都带经典的味道。
这些故事不止在这个世界发表，也已经通过学院渠道寄送“金羽毛书屋”同步出版。
作为能够流传多年的经典，在这样的中世纪低魔世界，给这些真理追寻者们所带来的精神启蒙，绝对是堪称震撼级别的。
“这个世上，真有随着心灵和智慧感应的神奇衣服吗？”
“有的，通过智慧检定，聪明人都能看见……这在「造物学」的奇物当中很常见。”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是血脉巫术所带来的神奇魔法？”
“没错，血脉因子决定了它是鸭子还是天鹅，如果你的巫术足够高明，丑小鸭变成巨龙都没有问题！”
“南瓜马车，水晶鞋这些……就是所谓的魅力装备？”
“没错，就算是灰姑娘，也能轻易增加魅力，让王子着迷。”
“可以让狼伪装成为外婆的巫术……
这么说来，人类同样可以变化野兽？”
“你很聪明，察觉到了「变形术」的基础要素！”
“教授阁下，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那些故事里面的东西吗？”
带着殷切期盼和莫名渴望，一名学徒小心翼翼的提出请求。
扎伊夫等人听到，眼前一亮。
也纷纷投来希冀的目光。
在这一刻，求知的意志汇聚成为“信仰”，又再一次点亮了罗伊身边的灵魂粒子。
他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在自己身边。
“可以！”
罗伊大方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这些学徒就像山区里面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大城市的繁华，自己为人师表，有必要满足他们。
与此同时，也是为了对冲神术速成的吸引，坚定学徒们的志向。
“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炼金术发展到高级阶段之后，所能够做到的「创生术」……
旧时代的某个昔日终极……
拇指姑娘！”
略作思考，罗伊挑选了一物！
(本章完)
转眼间，小半个月后。
时间来到7月14日。
传教士凯里格麻骑着马，身后跟着一队圣殿骑士，略显颓丧的穿过凯庞城热闹的集市大街。
初升的朝阳洒在银色的盔甲上，但却映照不出半点荣耀光彩。
只因这一次，他们是被驱逐出境，限期离开的。
这段时日过来，国内国外，圣殿上下，各方面经过了多轮交锋。
但是贵族们的反应非常之大，摆明了就是破鼓万人擂，要趁此机会把他给赶出去。
就连凯里格麻自己都有些想不通，自己只是抓住机会，主动出击了一回……
怎么就落到这样的境地了呢？
不是自己不努力，实在是巫师太狡猾啊！
“可恶的巫师……”
凯里格麻心中恨恨的想着。
行至城门口，二王子和他的僚属已经在那里等着。
“老师，我来送送您。”
凯里格麻心中稍暖，策马上前和他简单聊了聊，彼此宽慰几句。
这位二王子对圣殿认同度很高，是他们现在积极栽培的对象。
但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孕妇突然从人群中冲出，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瘦弱的孩子。
女孩紧紧牵着母亲的手，拦在马前放声大哭，男孩则直接扑倒在马蹄前，撕心裂肺的喊着：“父亲，别抛下我们！”
凯里格麻和二王子顿时一愣。
孕妇一把抓住他坐骑的缰绳：“孩子他父亲，你可不能不负责任，丢下我们不管啊！”
凄厉的哭喊声在清晨的集市上格外刺耳，引得周围商贩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
凯里格麻恼羞成怒，厉声呵斥道。
“造孽啊，亲生骨肉都不认……”
不知哪里来的闲人对着队伍指指点点，脸上写满了鄙夷。
“听说这些人是被驱逐出境的，难道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
“这个可难说得很！”
一名年长的骑士皱眉上前问道：“妇人，你是否认错了人？”
那孕妇充耳不闻，只是更加用力的拉扯着缰绳。
战马不安的踏着蹄子，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二王子同样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就不来送了。
凯里格麻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中几欲喷火。
他右手不自觉的按上了腰间的佩剑，恨不得当场斩杀这个胆敢污蔑自己清誉的贱民。
但尚存的理智让他强行冷静。
旁边的随从也悄然传音，劝说道：“这里面有诈，千万要忍住呀！”
凯里格麻朝身边一名随行牧师使了个眼色，对方悄然施展法术，令得孕妇和儿童弹向旁边。
随后，一扯缰绳，趁机挣脱纠缠，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
在他身后的人群中，几个看似普通的围观者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各自离去。
……
“这谁干的好事？
塔杰尔应该没有这种本事，那些贵族们也未必见得敢得罪圣殿，难道说，是法师那边，甚至圣殿自己内部倾轧？”
公爵街42号，罗伊在炼金房里忙到日上三竿才出来吃早餐。
听到出去打探消息的普兰婕回来禀报，不禁也是有些惊愕。
这颇有《竞选主教》的意味啊，只能说，阴谋家们不约而同选择以乱搞男女关系为突破口，似乎还真挺有效果？
罗伊一时也不知道凯里格麻会怎么处置这件事，但光是设身处地想想，也都足够头疼的了。
“有时候，还是咱们巫师好啊，巫师就没有这种困扰！”
他暗中感叹道。
巫师和法师都敢光明正大召唤魅魔出来玩！牧师他敢么！
不远处，哆米在小桌子旁享用完烤鱼和羹汤，心满意足的用餐巾擦了擦嘴，便有幽灵女仆收拾餐具，将其解下。
它跳了下来，高高举着尾巴，想要伸个懒腰。
结果，罗伊一把揪住它的脖颈，就提了起来。
“喵？主人？”
哆米不解的叫唤。
罗伊摸摸猫头：“别怕，哆米，做个小小的试验而已。
刚好缺只猫。”
“喵呜！”
哆米暗感不妙，嚎了起来。
但片刻之后，就被迫坐在一张小桌子面前学习知识。
罗伊最近履行教授职责，重新编撰了针对入门者的课程，为的就是打造一种贤愚兼顾，老少皆宜全新教材。
哆米现在的精神力水平绝对不弱，就算抛开【贤者箴言】不论，本身所具备的10多度精神力，也可以比拟正式阶位的巫师了。
但它的灵魂构成和生物模板毕竟是一只猫，这又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智商和心性。
不过罗伊想要测试的，仅仅只是学徒级别的学习能力而已。
还是算上了它一份。
换句话来说。
连一只猫都能学会的通用教材，你学不会，那说明了什么？
猫都不如啊。
……
不久后，叙玛科登门拜访。
罗伊正慵懒的陷在丝绒沙发里，捧着一本烫金厚皮的资料书看得入迷。
直到叙玛科来到厅中，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才合上书本，把它交到旁边服侍的天使女仆爱丽。
他看向来人：“可是圣殿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不错，他们打算派遣新的传教士过来，这一回，换成了大贵族出身的诺比利斯。”
叙玛科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诺比利斯的背景。
“他是卢克斯的亲王级人物，原本也曾有机会争夺国王之位，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败退。
因为圣殿的缘故，他保住了自己的财产和生命，从而投身于此，热衷于教务。”
罗伊一听，就知道这次确实不好对付。
贵族们自己同样不是铁板一块，好些贵族和国王之间，或者自己的继承人之间，也是有矛盾的。
圣殿为他们提供了争权夺利之外的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寄托于教产或者教职，保全自己的利益。
反过来，也有可能诞生出幼子出家或者其他一系列脚踏两条船的操作。
那样就算不幸在政治斗争当中失败，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等他过来了再说吧，静观其变，不必自乱阵脚。”
罗伊想了想，对叙玛科说道。
“也只好先这样了。”
叙玛科赞同道。
******
又小半个月后。
公爵街，42号府邸中。
黑猫哆米蹲坐在房中，身前是一个专门匹配它身高的矮小木几，上面摆放着特制的袖珍炼成阵。
它用毛茸茸的猫掌几番操作，肉掌当成手指，按在符阵上。
片刻之后，又投入蘸着金粉的魔法药膏，在广口烧杯里面调配，搅拌。
随着各种材料逐渐被投入阵中，一声轻不可闻的“叮”传出。
阵中浮现出了一枚如同指头大小的符文魔石。
它和过往常见的那些魔石最大不同，是一面流转着鎏金的阴刻符文，赫然是意志符文的形制。
随着哆米用意念将其卷起，摆放在另外一边，背面铭刻的猫爪状的防伪暗纹隐隐发亮。
罗伊推门而入，目光落在矮几上整齐排列的符文魔石上。
“嗯？”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流转着金光的符文，略作检查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干得不错！”
他揉了揉哆米毛茸茸的脑袋，猫耳在他掌心舒服的抖动。
“看来，你离成熟的炼金术师越来越近了！”
“喵！”
哆米骄傲的昂起头，尾巴愉快的高高举起来。
它此刻还没有意识到“成熟”的代价，满心沉浸在主人那不要钱的夸奖中。
芙丽雅跟着从门口走了进来，略带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天哪，竟然真的成功了……
利用实体的造物来帮助冥想！”
罗伊笑道：“没错，我简化了脑海里的意志符文显照过程，让冥想进度可视化，实体化。
炼制这样一枚符文魔石，本质上是调动了身体的记忆功能，让枯燥的想象和理解变成可实操的全面记忆！”
传统冥想依赖抽象思维。
而实际操作，能将符文轨迹转化为肌肉记忆，在脑海里面缔造深刻印象。
通过神经可塑性的原理，在大脑运动皮层建立新的突触连接……
这就使得记忆和显照变成如同本能那样自然。
比如，骑自行车和游泳。
怎么说教，都是那么回事。
不如上手试试。
很多动物的各种天赋技能，包括繁殖、捕猎、躲避天敌等等，都是这样隐藏在基因的本能中。
这就不得不提到自己现在所传承的【真龙智慧】，某种意义而言，也是这样而来。
“更妙的是……
这种东西的成品本身也是魔石，还能顺便挣钱！”
罗伊继续解释道。
“就算一下学不会，学徒时期该挣的钱也给挣下不少了。
我改良和优化了单个魔石炼制的办法，充分利用「炼成阵」，提高成功率。
这样就可以日积月累的攒下一笔额外资源，用于借助外物提升自我！”
芙丽雅听完解释，忍不住道：“这必定会是开创性的新成果，甚至彻底改变后世学徒晋升的格局！”
不止芙丽雅这样认为。
接下来，叙玛科也很快得知罗伊做出了这样的东西，同样倍感震惊。
“基里克阁下，你真的没有考虑过跳槽来我们亚奇尼拉当教授吗？
像你这样的人才，成为大法师之后，同样会得到重点栽培的。”
“哈哈，这就扯远了。”
罗伊打了个马虎眼。
“我觉得，这种东西还可以挖掘出更多价值，比如说，具现成为类似符阵的东西……
然后把不同符文的组合提炼出来，组建全新的‘符文之语’！”
“符文之语”是炼金界和魔法装备制作的一种特殊产物，有些带有魔力的符文，按固定顺序镶嵌到带有孔槽的装备中，能够激活强大的属性加成，甚至赋予新特效。
它能将普通装备转变为拥有独特效果的强力物品，合理搭配的话，能够极大提升装备者的强度。
不过罗伊搞出来这么一套，可以称得上是“新符文之语”了。
它是一种与之相似，但却又高度自定义的体系。
非要比喻的话，类似于“活字印刷”，拥有更多自由组合的可能性，应用范围也适用于装备之外的法阵、符文阵列等物！
罗伊这么说，是想让这种新方式更具经济价值。
这个灵感也是之前写《如何发家致富》启发的。
他发现，学徒们对于世俗财富的热情有些过于高涨……
再回想起自己过往，连几石魔石都看重的学徒岁月，便想办法把符文和魔石结合起来。
这个创意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把冥想训练和生产劳作，甚至更进一步的探索和提升结合起来，效能是过去多倍，相当不易。
在过往，肯定也不少人产生过类似的想法，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限制没能成功实现。
只有罗伊，能够开创这么一套东西，并且把它体系化！
……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日，罗伊都致力于此，继续研究。
这个成果还仅仅只是初见雏形，就受到了学徒们的一致欢迎。
他们也听说了教授最近赶跑凯里格麻的事情，对他崇拜更甚了。
在这当中，扎伊夫对此感受尤为强烈，立刻将“教授阁下”的理念奉为圭臬。
“学习赚钱两不误……
这是大好事呀！”
过往，冥想训练是冥想训练。
先不说效果怎么样，光是这个行为本身，就要消耗时间精力。
而现在，同样一份时间精力，兼顾炼制魔石，两种事情！
甚至于，涉及到更大范围，更加深远的价值挖掘——新符文之语上面！
他迫不及待的开始尝试这个新法子，也由此而被引导上了炼金术师的道路。
到后面，他才会恍然惊觉，高级学徒阶段还能炼制贤者之石，更进一步把【红化】相关的部分，跟自己灵魂的炼成结合起来。
再涉及到万物炼成和自我提升，内外因结合，是《罗氏炼金学》的核心精髓！
其他的学徒们并没有一下决定，自己将来要走炼金术师的路线。
但在这个过程当中，兼职一下炼金学徒，也变成了顺理成章。
魔石谁不爱呢？
能多一点是一点。
不过这时候，时间已经来到8月中旬。
罗伊关切起了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圣殿派来的新使者。
大贵族出身的诺比利斯到了。
******
凯庞城，城门口。
凯里格麻曾经狼狈离去的所在，圣殿骑士们护着鎏金的华丽马车缓缓进入。
它由四匹纯白骏马牵引，车辕上雕刻着精美的神圣符文，旗帜上绘制卢克斯王族的雄鹰徽记，尽显尊贵气派。
数十全副武装的银甲骑士分列两边，策马持缰，威武雄壮。
后面则是杂役、仆从以及其他随行的牧师、修女和传教士，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和车马紧随着。
围观的民众纷纷议论：“看看这派头，不愧是诺比利斯亲王！”
“他是卢克斯那边的大贵族，听说拜入圣殿之后，捐献了很多财产，获得‘赐福’！
真是神恩似海啊！”
就在民众赞叹声此起彼伏之际，变故陡生！
一个衣衫褴褛的瞎眼老太婆不知从何处冲出，踉跄着闯入队列。
她挥舞着竹杖，漫无目的的敲击，浑然不知，高扬马蹄的骏马马上就要将其撞倒践踏。
有些眼尖的人察觉到了危险，不由得惊呼一声。
其他人也纷纷引颈相望，面露不忍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骑士闪电般跃下马背，将她拽离险境。
他稳住老人摇晃的身躯，温和提醒道：“老人家，小心些。”
人群中，普兰婕冷眼旁观，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嗤笑：“呵，装模作样，还挺像那么回事呢！”
她作为黑暗精灵，是个十足的阴谋论者。
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在她看来，不过是作秀罢了。
车队停了下来，马车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是个瞎眼的老婆婆……”
骑士上前，应了一声。
略作沉吟，一只手伸出马车布帘，挥摆了一下。
圣洁光芒从天而降，笼罩在老太婆身上。
奇迹发生了！
老太婆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庞：“我……我能看见了？天啊，我能看见了！”
围观的民众顿时哗然，各种惊叹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光辉之主在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治疗神术吗？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之前种种，都是传闻，没想到竟然能够亲眼得见。
民众们眼中顿时充满敬畏。
普兰婕神色骤然凝重，紧盯着车队看了一会儿，悄然转身离去。
……
不久后。
公爵街42号，宅邸中。
罗伊正坐在窗前伏案疾书，听到普兰婕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问道：“情况怎样？”
“可能比预想的更棘手。”普兰婕在他身后摘下兜帽，简单把城门口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罗伊搁下手中的羽毛笔，若有所思道：“虽然从超凡的层面来说，这也不算太难。
但他不惮于在人前展示，那也是预示着，他的行事作风和传道手段，将会倾向于这些很有蛊惑力的方面。”
以罗伊现在的法术水平，根本不把这点神术放在眼里。
但他能够以小见大，窥见这里面暗藏的玄机。
因为按照情报，诺比利斯亲王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典型的世俗权贵，除了一手用来强身健体的骑士呼吸法，用资源堆到高级骑士阶段，就没有其他本事了。
短短几年，达到能够治疗重伤的地步，拥有着“断肢重续”或者“重见光明”的本领，实在匪夷所思。
但这就是神术体系的特点。
只要足够虔诚，或者沐浴的“神恩”足够之多，就能快速晋升。
这才是超凡者都要为之惊叹的真正“奇迹”！
就在这时，阿忒迪雅走了进来：“大人，王宫急召。”
“看来，诺比利斯已经入宫觐见国王了。”罗伊点点头，“我去会会他。”
……
王宫，会客厅中。
诺比利斯亲王身披银线刺绣的深蓝天鹅绒礼服，雪白的蕾丝领巾衬托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胸前所佩铂金打造的家族徽章，指间所戴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宝石戒指，头上梳拢得如同大金毛的蓬松头发。
无不彰显其作为大贵族出身的雍容华贵。
尤其是那英俊的面容，使得每一个与之交谈的人都如沐春风。
“国王和他相谈甚欢啊！”
同样来到会客厅作陪的，还有叙玛科以及朝中大臣诸人。
这位法师也不由得私下里悄悄嘀咕一声。
“好在，他代表的是争夺王位的失败者，凯庞王天然就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甚至心中可能多有警惕。
不过，其他贵族就难说了。”
有些人将其奉为导师，也想学习一下如何挑战国王之余，还能全身而退的本事。
把圣殿作为庇护所，就是一个成功的操作。
也有人对他快速掌握超凡力量感兴趣，探问着信仰光辉之主，是不是都能得到如此的恩赐。
但牧师是神的仆人，职业本身不能够改变体质，延年益寿。
他们死后，灵魂归于神国，那是真的要去服侍的。
如果不是真心信仰，也很难获得神术。
这让好些贵族叶公好龙，再次对比起这些超凡者之间的不同特性，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牧师潜质。
不过，有一个毫无意外的共识就是，大家都愿意交好这位诺比利斯亲王，愿意和他做朋友。
说不定自己或者家人有求得到他的地方呢。
罗伊也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决定做点儿什么，对冲一下圣殿这步棋的影响力。
这时，诺比利斯特意找了过来，微笑道：“二位就是叙玛科阁下和基里克阁下？
久仰大名啊。”
“阁下代表着圣殿，是否也要像之前的凯里格麻那样，对我们喊打喊杀？”
叙玛科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
“不，千万不要误会。”
诺比利斯微微一笑。
“我可不是凯里格麻那种莽撞的家伙。
我是怀着真心实意，前来寻求彼此之间相处之道的。
我主光辉之主是守序善良的神祇，各位误入迷途尚可谅解，只要不是为恶多端，闹得天怒人怨，又有何必要兵戎相见呢？”
他这是在委婉表达和解的意图。
罗伊和叙玛科对视一眼。
这样的家伙，确实是比之前的凯里格麻烦多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诺比利斯果然“信守诺言”，没有找罗伊等人的麻烦。
更没有大肆动用圣殿骑士，搞一些挑战王权，执行教法之类的出格事情。
但他也做了好些事。
比如说，兴办教堂，培养牧师，推行神术。
尤其后者，竟是搞出了类似礼拜日义诊的绝活，公开制作圣水，撒布圣光术！
此举赢得民心之余，也展现了超凡力量，吸引很多眼球。
罗伊和叙玛科很快发现，学徒当中都有些人在议论，言谈之中，颇有几分艳羡。
这是针对超凡者的“奇迹”。
只要信仰，就能获赐神术的诱惑！
不过，罗伊心中早有应对措施，倒也没有着急，而是按部就班的继续做着自己的准备。
转眼间，几个月后。
42号宅邸中。
“《伊洛尔寓言故事集》（在这个世界改回原名伊索寓言）……
这是之前学院期间写成的篇章……
您打算把它们精选出来，在这个世界出版？”
芙丽雅带着几分惊喜和好奇，翻开了手稿。
“狼来了……”
这个故事的内容是，调皮牧童两次大喊“狼来了”骗村民上山，害得大家白跑两趟，大为光火，不再信任他。
结果，等到狼真的来袭时，无人救援，羊群遭殃。
这个故事告诫人们，谎言会失去信任。
但芙丽雅是个成熟的读者，一生都在做阅读理解。
立刻就知道，出题人/作者/诗人的内涵不会这么简单。
“这里的狼应该是指圣殿的异端裁判所，狼来了是查隐修会瓦斯……
嗯，不对，应该是反过来，学徒们可以把自己当狼，利用假消息迷惑圣殿，使其疲于奔命。
最后真的聚会时，圣殿已经难分真假，无力查封。
这里面至少有多重深意，值得研究！”
随后，又看《狼和小羊》。
狼在小溪边遇见小羊，为名正言顺吃掉它，不断编造借口指责。
虽然小羊每次都能有理有据的反驳，但狼最终失去耐心，直接扑向小羊。
这个故事揭示了强权者总会找到施暴借口的道理，意在坚定学徒追寻真理之心。
还有《龟兔赛跑》、《三只小猪》之类的故事，讲述专心学习和夯实基础的重要性，不要轻易被看似唾手可得的神术所迷惑！
这是在培养超凡者的优秀素质。
芙丽雅瞬间秒懂。
“不错，我打算借此传道。
谁说知识的传播就不是传道了？知识也可以是一种信仰的。”
罗伊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寓言故事的核心功能是通过故事情节来传递教训或道德观念。
包括但不限于道德教化、社会批判、知识传承、娱乐功能……
自己借助“抄书”，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巫术和魔法的启迪。
也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众人，宇宙间是真的有超凡的，不要当麻瓜，要成为真理的追寻者！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私心。
关于“知识”转化的“信仰”。
之前扎伊夫的表现，让他看到了这方面的收获。
他敏锐察觉到，《一千零一夜》、《伊洛尔寓言故事集》（伊索寓言）等等，也可以成为新的“神像”。
它们将会是继“愿望之神神像”、“自动售货机”、“金龙人之神神像”之外的新媒介，也是对抗圣殿的一大工具！
“对了，除了这些之前已经编撰好的，我还有一些新的故事。
不过这回得换个笔名。”
芙丽雅好奇问道：“什么笔名。”
“也许是安徒生，也许是格林……看情况吧。”
圣殿之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市面上莫名其妙多出这么些童话、寓言之类，肯定和巫师或者法师有关。
罗伊并没有想过瞒住他们。
他打的这些都是明牌，是阳谋，而且量大管饱。
但不同的笔名，的确可以整理归纳。
这也是很有必要的。
……
“《皇帝的新装》、《丑小鸭》、《海的女儿》、《灰姑娘》、《白雪公主》、《小红帽》、《玫瑰公主》（睡美人）……”
又一日。
凯庞城中。
新的聚会地点。
扎伊夫等人大为惊喜的翻看着“教授阁下”带来的新手稿，每一篇的标题，都带经典的味道。
这些故事不止在这个世界发表，也已经通过学院渠道寄送“金羽毛书屋”同步出版。
作为能够流传多年的经典，在这样的中世纪低魔世界，给这些真理追寻者们所带来的精神启蒙，绝对是堪称震撼级别的。
“这个世上，真有随着心灵和智慧感应的神奇衣服吗？”
“有的，通过智慧检定，聪明人都能看见……这在「造物学」的奇物当中很常见。”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是血脉巫术所带来的神奇魔法？”
“没错，血脉因子决定了它是鸭子还是天鹅，如果你的巫术足够高明，丑小鸭变成巨龙都没有问题！”
“南瓜马车，水晶鞋这些……就是所谓的魅力装备？”
“没错，就算是灰姑娘，也能轻易增加魅力，让王子着迷。”
“可以让狼伪装成为外婆的巫术……
这么说来，人类同样可以变化野兽？”
“你很聪明，察觉到了「变形术」的基础要素！”
“教授阁下，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那些故事里面的东西吗？”
带着殷切期盼和莫名渴望，一名学徒小心翼翼的提出请求。
扎伊夫等人听到，眼前一亮。
也纷纷投来希冀的目光。
在这一刻，求知的意志汇聚成为“信仰”，又再一次点亮了罗伊身边的灵魂粒子。
他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在自己身边。
“可以！”
罗伊大方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这些学徒就像山区里面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大城市的繁华，自己为人师表，有必要满足他们。
与此同时，也是为了对冲神术速成的吸引，坚定学徒们的志向。
“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炼金术发展到高级阶段之后，所能够做到的「创生术」……
旧时代的某个昔日终极……
拇指姑娘！”
略作思考，罗伊挑选了一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