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祁琛就站在外面。<br />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一楼上来的, 身上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手中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红糖水, 杯壁玻璃清晰映出温热。<br />
“喝掉。”他把红糖水递过来。<br />
姜晚笙抿抿唇，她的脸上浮着两团红晕，但语气却故作无事发生一般。<br />
“嗯。”她接过来, 浓郁红糖味道不太好闻, 她皱皱鼻, 屏息仰头一次性喝完了。<br />
一股暖热顺着喉咙进入胃部, 压下些许不适感。<br />
这之后，姜晚笙把空杯子随手往旁边柜子一放, 说, “喝完了。”<br />
祁琛看她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好喝吗？”<br />
姜晚笙摇摇头, 又点点头。<br />
无言沉默几秒，她还是说出实话：“不好喝。”吸了一下鼻子，表情有点嫌弃, “怪怪的味道…”<br />
“好吧。”祁琛说, “下次我泡得好喝点。”<br />
这好像和怎么泡没什么关系吧。<br />
但姜晚笙也没反驳, 她再一次点点头，眼神乱飘：“好的。”<br />
你一言我一句，有问也有答。<br />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 声音略微局促, 目光上也没有任何对视。<br />
周遭的气氛透着隐隐约约的尴尬，空气犹如凝固。<br />
关于好喝还是不好喝的话题到此结束, 一时没人吭声，就这么面对面立着安静了半晌。<br />
好在场面没有一直僵持下去。<br />
祁琛先开口打破凝滞，他抬眼看她：“还要看恐怖片吗？”<br />
折腾下来早已经没了兴趣，姜晚笙下意识回道：“不想看了。”<br />
“那睡觉？”祁琛又问。<br />
闻言，姜晚笙挠挠耳垂，眼睫眨巴眨巴，看向他：<br />
“还不困……”<br />
时间尚早，才十点过几分钟，确实还没到她平常入眠的钟点。<br />
但她不想去睡觉其实不全是因为这个。<br />
祁琛去参加竞赛集训离家了有整整一个星期，封闭式训练完全切断联系，姜晚笙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掰着手指头倒数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她可不想两人还没好好呆一会就去睡觉呢。<br />
听<br />
到她的话，祁琛就知道她要做跟屁虫了。<br />
于是他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果然身后的姜晚笙忙不迭地跟了上来。<br />
在家里，祁琛的卧室基本上可以算是姜晚笙的第二个房间。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没有什么私密性可言，而且祁琛也根本不在乎她的‘打扰’<br />
只要她愿意。<br />
他的空间，完全可以成为她的私人领域。<br />
灯光打开，姜晚笙转眼眸四处扫了扫，屋内布置还是和往常一样简单、整齐。除了床就是一张书桌，多余的一概没有，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连细微褶皱都被铺平。<br />
不像是舒适的卧室，倒像是极简风的酒店客房。<br />
总觉得——住里侧的人随时准备好离开。<br />
床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是集训带过去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祁琛走上前去，将箱子打开，把里面东西一一拿出来作归位。<br />
姜晚笙没事干，在房间内瞎转悠两圈，最后走到床边地毯上盘腿坐下，看着他收拾行李。<br />
单看着着实无聊。<br />
姜晚笙打算刷手机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左右找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忆了片刻，突然想起来刚才看恐怖片的时候，把手机随意丢在一楼的沙发里忘记拿上来了，现在也懒得下楼。<br />
她伸手，理直气壮对祁琛说：“你的手机给我。”<br />
祁琛没有犹豫，径直把自己手机递给她。<br />
屏幕刚解锁，页面呈现的是微信的聊天框，仍停留在先前两人的聊天信息界面。<br />
祁琛给姜晚笙的备注是[可可]<br />
简单明了，设置的也是聊天置顶，也是他列表里唯一的一个置顶。<br />
姜晚笙觉得很满意，她享受被人当作唯一的感觉，甚至幼稚地觉得如果被仅仅当作选择的一环，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她从所有选项中剔除。<br />
她没急着切出微信页面，垂眼看了好一会，盯着祁琛的头像越看越不顺眼。<br />
他用的是最初始的头像，从没换过。<br />
像是人机一样，丑得很。<br />
这对于一个月需要换几十次头像的姜晚笙来说，简直到了她无法容忍的地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列表里躺了一个老年人呢。<br />
思及此，她出声提议道：“我给你换个头像吧。”<br />
祁琛对这种事一贯没意见，当初要不是姜晚笙吵嚷着让他开微信号，他可能现在还在用系统自带的短信作为联系工具。<br />
找头像这活姜晚笙擅长，但仅仅针对女生头像，男生她也不知道该换什么类型比较好，图片软件翻来翻去最后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br />
耐心耗尽，她索性打开相机按钮。<br />
伸手在耳朵上方比个剪刀手姿势，而后对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咔嚓照了一张。<br />
看了看照片，意外的不错。<br />
稍作裁剪，她将这张照片换成祁琛的微信头像。<br />
“怎么样？”姜晚笙举起屏幕，扬眸笑，“好看不？”<br />
祁琛抬头瞥一眼，评价：“好看。”<br />
“那是，我的眼光可不是盖的。”<br />
话才说完，手机屏幕里突然跳转到来电通知。<br />
备注[陶姨]<br />
是陶君然。<br />
姜晚笙直接划开接听按钮，她点开扬声器，没等对面开口，先卖乖地喊出一声：“妈妈。”<br />
陶君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br />
“晚晚？怎么是你接电话的？”<br />
“我在哥哥房间里玩呢。”<br />
姜晚笙长大后私下再也没喊过祁琛哥哥，什么时候都是全名称呼，但是在大人面前她还是会嘴巴乖顺地喊哥哥，不然会被说没礼貌。<br />
话音清透地穿进空气中，正在收拾行李的祁琛缓缓抬起眼眸，不动声色地看向她。<br />
定格一息，敛起视线。<br />
通话还在继续。<br />
听筒对面的陶君然啧了声：“你就知道缠着哥哥，假期作业写完没？”<br />
提及作业，原先还精神抖擞的姜晚笙倏地哑了声，她语气带上点撒娇，嗲嗲道，“妈妈！”<br />
陶君然轻笑几声，嗓音略显无奈：“你自己把控，哥哥成绩名列前茅从来不让我操心，你永远吊车尾，也不嫌丢人。”<br />
话毕，她又说，“把电话给哥哥吧，妈妈有话说。”<br />
“哦哦。”<br />
姜晚笙把手机从耳侧移开，递给祁琛。<br />
通话依旧是开着扬声器公放，祁琛也没关，拿在掌心，他喊人：“陶姨。”<br />
闻言，陶君然明显声线变柔了几分。<br />
“小琛，集训结束了？”<br />
“嗯，今天到家的。”<br />
“你自己注意身体，阿姨知道你想取得成绩，但尽力就好。”隔着传输电线，女人亲切的关心全然落在耳边，温柔如沐春风，“身体是最重要的。”<br />
陶君然话还未说完，她稍微停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还有，明天叔叔给你安排的记者采访不想接受就和阿姨说，可以取消的。”<br />
来到滨北后，鲜少有人会如此关心他，不是一味地要求他严于律己，又或是刻意提醒他记得感恩。<br />
只是把他切身感受放到第一位。<br />
这样的人，只有陶君然和姜晚笙，而她们又是母女，说到底，姜晚笙性格中至纯至善的那一面是遗传来自陶君然。<br />
祁琛呼吸怔愣短暂几秒，回过神，他声音平和。<br />
“不用取消。”他一向寡言少语，太多的话说不出，只能干涩地落下他的常用语，“谢谢陶姨。”<br />
嗯，目前他面对一切的善意只能表达感谢。<br />
毫无用处、一遍遍重复的感谢。<br />
陶君然现在在外地，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她关心询问几句家里的情况，交代两个人要互相照顾好对方，随后就准备挂断电话。<br />
临挂断前，她想起来什么。<br />
说了句：“对了，小琛你的生日要到了，今年回去祭拜你父母的时候帮叔叔阿姨也带束花。”<br />
祁琛知晓应下。<br />
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自杀去世，所以他的生日和母亲的忌日差不了几天，每年临到生日附近，祁琛便会赶回安城给母亲的墓地清理祭奠一番。父亲也在同一个公墓，也会一起前往。<br />
经陶君然这么提醒，姜晚笙这才突然想起来，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距离祁琛生日11月7日已然没几天。<br />
她性格不如其他女生那般细致，常常会忘记这些重要的节点。<br />
她转了转眼眸，趴在床上，看着祁琛说：“你今年生日要什么礼物。”<br />
凑近了点，睫毛俏皮地颤动，有意掩盖自己差点忘记他生日这回事，“小狗？”<br />
祁琛下巴压了点弧度，眼底的笑意慢慢蔓开。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一楼上来的, 身上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手中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红糖水, 杯壁玻璃清晰映出温热。<br />
“喝掉。”他把红糖水递过来。<br />
姜晚笙抿抿唇，她的脸上浮着两团红晕，但语气却故作无事发生一般。<br />
“嗯。”她接过来, 浓郁红糖味道不太好闻, 她皱皱鼻, 屏息仰头一次性喝完了。<br />
一股暖热顺着喉咙进入胃部, 压下些许不适感。<br />
这之后，姜晚笙把空杯子随手往旁边柜子一放, 说, “喝完了。”<br />
祁琛看她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好喝吗？”<br />
姜晚笙摇摇头, 又点点头。<br />
无言沉默几秒，她还是说出实话：“不好喝。”吸了一下鼻子，表情有点嫌弃, “怪怪的味道…”<br />
“好吧。”祁琛说, “下次我泡得好喝点。”<br />
这好像和怎么泡没什么关系吧。<br />
但姜晚笙也没反驳, 她再一次点点头，眼神乱飘：“好的。”<br />
你一言我一句，有问也有答。<br />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一番毫无营养的对话, 声音略微局促, 目光上也没有任何对视。<br />
周遭的气氛透着隐隐约约的尴尬，空气犹如凝固。<br />
关于好喝还是不好喝的话题到此结束, 一时没人吭声，就这么面对面立着安静了半晌。<br />
好在场面没有一直僵持下去。<br />
祁琛先开口打破凝滞，他抬眼看她：“还要看恐怖片吗？”<br />
折腾下来早已经没了兴趣，姜晚笙下意识回道：“不想看了。”<br />
“那睡觉？”祁琛又问。<br />
闻言，姜晚笙挠挠耳垂，眼睫眨巴眨巴，看向他：<br />
“还不困……”<br />
时间尚早，才十点过几分钟，确实还没到她平常入眠的钟点。<br />
但她不想去睡觉其实不全是因为这个。<br />
祁琛去参加竞赛集训离家了有整整一个星期，封闭式训练完全切断联系，姜晚笙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掰着手指头倒数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她可不想两人还没好好呆一会就去睡觉呢。<br />
听<br />
到她的话，祁琛就知道她要做跟屁虫了。<br />
于是他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果然身后的姜晚笙忙不迭地跟了上来。<br />
在家里，祁琛的卧室基本上可以算是姜晚笙的第二个房间。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没有什么私密性可言，而且祁琛也根本不在乎她的‘打扰’<br />
只要她愿意。<br />
他的空间，完全可以成为她的私人领域。<br />
灯光打开，姜晚笙转眼眸四处扫了扫，屋内布置还是和往常一样简单、整齐。除了床就是一张书桌，多余的一概没有，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连细微褶皱都被铺平。<br />
不像是舒适的卧室，倒像是极简风的酒店客房。<br />
总觉得——住里侧的人随时准备好离开。<br />
床边放着一个黑色行李箱，是集训带过去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祁琛走上前去，将箱子打开，把里面东西一一拿出来作归位。<br />
姜晚笙没事干，在房间内瞎转悠两圈，最后走到床边地毯上盘腿坐下，看着他收拾行李。<br />
单看着着实无聊。<br />
姜晚笙打算刷手机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左右找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忆了片刻，突然想起来刚才看恐怖片的时候，把手机随意丢在一楼的沙发里忘记拿上来了，现在也懒得下楼。<br />
她伸手，理直气壮对祁琛说：“你的手机给我。”<br />
祁琛没有犹豫，径直把自己手机递给她。<br />
屏幕刚解锁，页面呈现的是微信的聊天框，仍停留在先前两人的聊天信息界面。<br />
祁琛给姜晚笙的备注是[可可]<br />
简单明了，设置的也是聊天置顶，也是他列表里唯一的一个置顶。<br />
姜晚笙觉得很满意，她享受被人当作唯一的感觉，甚至幼稚地觉得如果被仅仅当作选择的一环，那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她从所有选项中剔除。<br />
她没急着切出微信页面，垂眼看了好一会，盯着祁琛的头像越看越不顺眼。<br />
他用的是最初始的头像，从没换过。<br />
像是人机一样，丑得很。<br />
这对于一个月需要换几十次头像的姜晚笙来说，简直到了她无法容忍的地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列表里躺了一个老年人呢。<br />
思及此，她出声提议道：“我给你换个头像吧。”<br />
祁琛对这种事一贯没意见，当初要不是姜晚笙吵嚷着让他开微信号，他可能现在还在用系统自带的短信作为联系工具。<br />
找头像这活姜晚笙擅长，但仅仅针对女生头像，男生她也不知道该换什么类型比较好，图片软件翻来翻去最后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br />
耐心耗尽，她索性打开相机按钮。<br />
伸手在耳朵上方比个剪刀手姿势，而后对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咔嚓照了一张。<br />
看了看照片，意外的不错。<br />
稍作裁剪，她将这张照片换成祁琛的微信头像。<br />
“怎么样？”姜晚笙举起屏幕，扬眸笑，“好看不？”<br />
祁琛抬头瞥一眼，评价：“好看。”<br />
“那是，我的眼光可不是盖的。”<br />
话才说完，手机屏幕里突然跳转到来电通知。<br />
备注[陶姨]<br />
是陶君然。<br />
姜晚笙直接划开接听按钮，她点开扬声器，没等对面开口，先卖乖地喊出一声：“妈妈。”<br />
陶君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br />
“晚晚？怎么是你接电话的？”<br />
“我在哥哥房间里玩呢。”<br />
姜晚笙长大后私下再也没喊过祁琛哥哥，什么时候都是全名称呼，但是在大人面前她还是会嘴巴乖顺地喊哥哥，不然会被说没礼貌。<br />
话音清透地穿进空气中，正在收拾行李的祁琛缓缓抬起眼眸，不动声色地看向她。<br />
定格一息，敛起视线。<br />
通话还在继续。<br />
听筒对面的陶君然啧了声：“你就知道缠着哥哥，假期作业写完没？”<br />
提及作业，原先还精神抖擞的姜晚笙倏地哑了声，她语气带上点撒娇，嗲嗲道，“妈妈！”<br />
陶君然轻笑几声，嗓音略显无奈：“你自己把控，哥哥成绩名列前茅从来不让我操心，你永远吊车尾，也不嫌丢人。”<br />
话毕，她又说，“把电话给哥哥吧，妈妈有话说。”<br />
“哦哦。”<br />
姜晚笙把手机从耳侧移开，递给祁琛。<br />
通话依旧是开着扬声器公放，祁琛也没关，拿在掌心，他喊人：“陶姨。”<br />
闻言，陶君然明显声线变柔了几分。<br />
“小琛，集训结束了？”<br />
“嗯，今天到家的。”<br />
“你自己注意身体，阿姨知道你想取得成绩，但尽力就好。”隔着传输电线，女人亲切的关心全然落在耳边，温柔如沐春风，“身体是最重要的。”<br />
陶君然话还未说完，她稍微停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还有，明天叔叔给你安排的记者采访不想接受就和阿姨说，可以取消的。”<br />
来到滨北后，鲜少有人会如此关心他，不是一味地要求他严于律己，又或是刻意提醒他记得感恩。<br />
只是把他切身感受放到第一位。<br />
这样的人，只有陶君然和姜晚笙，而她们又是母女，说到底，姜晚笙性格中至纯至善的那一面是遗传来自陶君然。<br />
祁琛呼吸怔愣短暂几秒，回过神，他声音平和。<br />
“不用取消。”他一向寡言少语，太多的话说不出，只能干涩地落下他的常用语，“谢谢陶姨。”<br />
嗯，目前他面对一切的善意只能表达感谢。<br />
毫无用处、一遍遍重复的感谢。<br />
陶君然现在在外地，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她关心询问几句家里的情况，交代两个人要互相照顾好对方，随后就准备挂断电话。<br />
临挂断前，她想起来什么。<br />
说了句：“对了，小琛你的生日要到了，今年回去祭拜你父母的时候帮叔叔阿姨也带束花。”<br />
祁琛知晓应下。<br />
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自杀去世，所以他的生日和母亲的忌日差不了几天，每年临到生日附近，祁琛便会赶回安城给母亲的墓地清理祭奠一番。父亲也在同一个公墓，也会一起前往。<br />
经陶君然这么提醒，姜晚笙这才突然想起来，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距离祁琛生日11月7日已然没几天。<br />
她性格不如其他女生那般细致，常常会忘记这些重要的节点。<br />
她转了转眼眸，趴在床上，看着祁琛说：“你今年生日要什么礼物。”<br />
凑近了点，睫毛俏皮地颤动，有意掩盖自己差点忘记他生日这回事，“小狗？”<br />
祁琛下巴压了点弧度，眼底的笑意慢慢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