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小满跌跌撞撞跑下方壶山，心底逼人的紧迫感并未消失，反而愈来愈浓重。</p><p> 她一跃跳上道旁的屋顶穿梭于大大小小的街巷间，飞速赶往清河镇。</p><p> 周府前，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没有任何动静。</p><p> 她深吸口气，推门而入。</p><p> “周词？”</p><p> 她叫着他的名字踏上回廊，却没有人应答。</p><p> “阿七？”</p><p> 廊道寂静，回声空空。</p><p> 她放缓了步子，最终停下了。</p><p> 周家是大，但还没有大成这样，大到她根本走不完这条不见底的宅院小路。</p><p> “魏长风！”</p><p> 她大声喊着，伸手在眼前狠狠一扯，周围的景象如幕布般倾倒，拉出另一个画面。</p><p> “你晚了，山狸！”魏长风狂妄一笑，指向周词心口。</p><p> 近在咫尺，不过半寸。</p><p> 她头皮发麻，循着最原始的本能横冲直撞过去。</p><p> 魏长风的五指如利爪刺入胸膛，却发现自己对准的并非周词。</p><p> 真正的许小满飞身挡在了两人之间，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掌。</p><p> 她觉不出任何痛，只是觉得喉咙好闷，闷得说不出话，透不上气。</p><p> “许姑娘！”周词一把架住挡在身前的她，发现这具身体竟变得如此轻飘。</p><p> 小满站在几步之外，身体不由一僵。</p><p> 恨意在她心中滋长蔓延，周词不懂，她却明白，许小满将永化孤魂野鬼，她的魂魄已被震碎，再也无法转世轮回。</p><p> 小满没有说一个字，她冷静得不像自己。</p><p> 她从发间抽出那根其貌不扬的短藤咬在嘴上。</p><p> 两手结印，法阵毕现。</p><p> 周词只听得耳边萦绕起她的声音说：“周词，我回来了，你只需记得，万事有我……”</p><p> 雨越下越大，从疏漏的屋顶滴落在杂草丛生的地上，积出一块块水洼，又顺着山神坐像滑下，像一行行眼泪。</p><p> 山神庙中，周词已无暇思考他究竟为何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他抱着许小满不由红了眼眶。</p><p> 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用嘶哑又断续的声音说：“周公子，我没有福气，你我……没有缘分，但她、她和你有……”</p><p> “许姑娘，别说了！我去找大夫救你，我马上去，我……”</p><p> 他说到最后没了底气，因为他也知道，大夫如何也医治不了一个亡魂。</p><p> 许小满摇着头仍在说话：“你问，谁是你……真正的妻子。”她的手放在心上，而后又艰难地抬起，左右晃动，“我不是……”</p><p> 她又指了指周词的胸膛：“你分明……知道。”</p><p> 秋雨是谁的泪水，竟是这样冰凉。</p><p> “周……词。”</p><p> “我在，你说。”</p><p> “她很好，不要……辜负她。”</p><p> “我知道，我知道！”</p><p> “还有……”</p><p> “嗯。”</p><p> “让她替我，活下去。”</p><p> 从父亲受冤、家中蒙难起，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他都见过，周词自以为早已看惯生死，可以超脱、也能看淡，可面对眼前的场景他依然无法平静。</p><p> 只要有心，怎么可能麻木。</p><p> 许小满将死，却字字句句不提自己。</p><p> 如果世上有神、有因果、有轮回之说，就该给她的灵洁与善良一个好的结果。</p><p> 可世上真的有神吗？神就当真仁慈吗？</p><p> 周词抱着她，转眼凝视身侧肃穆庄严的山神坐像。</p><p> 破财的屋顶垂下半边，将其缺损的面容遮掩、隐去。</p><p> 雨线一串串从屋瓦坠下，如一道珠帘。</p><p> 魏长风站在回廊前，身上滴雨不沾，他步步逼近，小满却泰然自若，目光里更多的是一种愤怒。</p><p> 他没有攻过来，反而以探究的眼神看着她：“我很好奇，你分明是妖，为何甘愿屈居于凡人的身躯里。”</p><p> 小满两手抱臂，心有戒备地说道：“你不也一样，你倒给我说出个缘由来。”</p><p> 魏长风笑笑，廊下的灯烛在风中摇晃，火焰落入他的眼底，噙着一抹戾气。</p><p> 他直言不讳道：“我修炼千年，殚精竭虑，但不知从何时起，我的修为再无法精进，我只需一步便能达仙神境界，百年来却始终停滞不前。我不明白缺了什么，便去芸芸众生里寻。”</p><p> 小满面带讥讽道：“怎么，你缺心眼？所以要从他身上取？”</p><p> 魏长风皱了皱眉，但并未被她激怒。</p><p> “你说这世上最贵重的是什么？”</p><p> “不知道。”</p><p> 小满懒得答他，心思全在别的地方。</p><p> 她手心捏着扶生藤，正盘算要如何抽出空档来对付他。</p><p> 魏长风却仍旧自顾自道：“钱财、权位、至高的修为，我全都试过，依然无法让我脱离这瓶颈，可我不甘心。”</p><p> “你不甘心就要拿别人赔命？”</p><p> 他短促地笑了下：</p> ', ' ')('\n <p>“山狸，他不是你能招架的，我虽不知他身携何物，但你应该感受得到，那力量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你想保他，难于上青天。”</p><p> “是吗？”</p><p> 小满说得毫不在意，他那颗心本是用神女发冠上的明珠做的，自然了不得。</p><p> 可我要保他，却从来不是因为那颗珠子。</p><p> “到底为了什么。”</p><p> 为了什么？</p><p> 她茫然、疑惑，仿佛被问住了。</p><p> 因为那神仙口中的天命？因为同生共死的束缚？还是……还是……</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