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眼睛打屋里溜一圈，他走过去把阿丽娅推了出来：“这是小老儿的孙女，碰上这丫头要来雁门郡找人，便跟着孩子过来了。”<br />
“对了，丫头，你要来找谁来着？”老头伸着脖子问。<br />
“昭懿公主。”阿丽娅耷拉着脑袋。<br />
***<br />
门一推开，殷灵栖便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声。<br />
“公主！”阿丽娅情绪瞬间高昂了起来。<br />
“胡闹。”老妇按住欢呼雀跃的孙女，走上前向殷灵栖行了中原规制的礼仪。<br />
“阿嬷不必多礼，”殷灵栖制止了她，“诸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应当是我怠慢了。”<br />
“都护府证物那些事儿，阿丽娅都和我们说了。”老妇揽住孙女的手臂，“其实，早在公主决定为我们平反之前，我和她祖父便带着弟子们开始着手离境了。”<br />
“边境动荡不宁，阿嬷贸然回来，就不怕被辽军抓住，亦或是被都护府下狱吗？”殷灵栖问。<br />
“怕，”老妇点了点头，“但怕也得回来。”<br />
“我们深耕于大辽军机院，掌握着新式武器与军械机密。国难当前，即使冒着被抓的风险，也想回来为故国尽一份力。”<br />
匠人们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眼睛里却闪着光亮。<br />
殷灵栖站在门前，双手交叠行了一礼。<br />
“我代大晟子民，谢过诸位大义。”<br />
***<br />
“祖父祖母带着人手连夜绘出图纸去改良军中战械了。”<br />
某个夜晚，阿丽娅捧着一沓图纸欢欢喜喜跑来。<br />
“太好了。”殷灵栖同柏逢舟正在谈话，闻声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图纸。<br />
这厢静了下来。<br />
柏逢舟垂眸，他望见了小公主颈下的项链。<br />
一枚质地无双的昆仑美玉被雕琢成狼牙形状，躺在衣襟外，嚣张地代它主人昭示着归属权：<br />
昭懿公主是独属于他萧云铮一人的，容不得任何人觊觎。<br />
那枚狼牙像弯弯的刀尖，刺进青年心里。<br />
拥有最完整的记忆的他心里清楚，萧云铮最合适不过，但……<br />
他想起了那一声：你便不能有半分私心吗？<br />
柏逢舟攥了攥手心。<br />
念旧可不是个好习惯。<br />
殷灵栖正一门心思同阿丽娅探讨。她不在意，她已经走出前世的阴影了。<br />
但柏逢舟还留在原地，尾生抱柱。<br />
这辈子，他同公主又回到了第一世的起点，他们可以是志同道合的君臣，可以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却也只能止步于此，就像两条平行线，存在着固定的距离，永无更近一步相交的可能。<br />
重生后的昭懿公主身边是不缺人的。不缺真心待她之人，不缺悉心呵护她之人，更不缺照料她日常起居之人。<br />
那么，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br />
柏逢舟忽而陷入一片惘然。<br />
他迷惘地想：“如今我存在的意义还剩什么呢。”<br />
小公主也不再需要他的琴音了。<br />
她已自愈，那些从前困扰她、致使她夜夜不得安眠的梦魇也因着萧云铮的出现，渐渐散了。<br />
月上中天，夜色已深。<br />
寒风呼啸，柏逢舟抱着他的琴，走过长廊，斑驳月色洒在他脚畔，他像踩在雪上。<br />
他也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何处。<br />
他想，自己或许应该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br />
悄悄地，不必告别。<br />
他看今夜的月色就很好。<br />
柏逢舟迈出一步，又一步。<br />
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这座城池中。<br />
“柏逢舟！”<br />
夜空中突然传来少女的呼声。<br />
柏逢舟脚步一顿，蓦然回身，看见了殷灵栖追出来的身影。<br />
“公主……”动作远比柏逢舟的意识更快一步，他解下外袍，披到殷灵栖肩上。<br />
“冬夜寒冷，公主出门在外，应当添一件衣裳。”<br />
“再耽搁片刻，便彻底寻不见你人了。”殷灵栖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br />
“微臣，”柏逢舟垂下眼睫，“卑不足道，不必打扰公主。”<br />
“雁门郡远离战火，郡中守备森严，能护佑公主安全，故而，公主已不再需要微臣了。”<br />
他执手一礼：“臣柏逢舟谢公主知遇之恩，就此拜别公主，奉旨出使西域诸国。”<br />
“你不必谢我。”殷灵栖叫住他，“我不是在扶你一人，我是在扶你身后千千万万寒门之士。你知道的，将来你会成为寒门之首，也会如本宫一样，为有识之士撑起一把伞。”<br />
“如果你执意要走，”殷灵栖解下外袍，归还于他，“那么，我便以朋友的身份送别，西出阳关无故人，高处相见，请君慢行。”<br />
柏逢舟缓缓抬起一双手，接过披风。<br />
“有幸相识，无憾别离，公主，且珍重。”<br />
“珍重。”殷灵栖道。<br />
青年方才披上她肩的衣裳留下了淡淡皂角香。<br />
***<br />
柏逢舟持节离去，出城同使节团会合。<br />
城门紧闭，城楼前乱作一团。<br />
黎明时分，漆黑的天幕里，一声凄厉的嚎叫划过夜空。<br />
辽军主力猝然兵发雁门郡。<br />
郡守弃城，自戕于城楼。<br />
柏逢舟眉心一皱，转身朝城内奔去。<br />
***<br />
“郡中粮草如何？”<br />
“粮仓已空，粮草至多支撑半月。”<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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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丫头，你要来找谁来着？”老头伸着脖子问。<br />
“昭懿公主。”阿丽娅耷拉着脑袋。<br />
***<br />
门一推开，殷灵栖便被灰尘呛得咳嗽了声。<br />
“公主！”阿丽娅情绪瞬间高昂了起来。<br />
“胡闹。”老妇按住欢呼雀跃的孙女，走上前向殷灵栖行了中原规制的礼仪。<br />
“阿嬷不必多礼，”殷灵栖制止了她，“诸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应当是我怠慢了。”<br />
“都护府证物那些事儿，阿丽娅都和我们说了。”老妇揽住孙女的手臂，“其实，早在公主决定为我们平反之前，我和她祖父便带着弟子们开始着手离境了。”<br />
“边境动荡不宁，阿嬷贸然回来，就不怕被辽军抓住，亦或是被都护府下狱吗？”殷灵栖问。<br />
“怕，”老妇点了点头，“但怕也得回来。”<br />
“我们深耕于大辽军机院，掌握着新式武器与军械机密。国难当前，即使冒着被抓的风险，也想回来为故国尽一份力。”<br />
匠人们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眼睛里却闪着光亮。<br />
殷灵栖站在门前，双手交叠行了一礼。<br />
“我代大晟子民，谢过诸位大义。”<br />
***<br />
“祖父祖母带着人手连夜绘出图纸去改良军中战械了。”<br />
某个夜晚，阿丽娅捧着一沓图纸欢欢喜喜跑来。<br />
“太好了。”殷灵栖同柏逢舟正在谈话，闻声走过来，从她手中接过图纸。<br />
这厢静了下来。<br />
柏逢舟垂眸，他望见了小公主颈下的项链。<br />
一枚质地无双的昆仑美玉被雕琢成狼牙形状，躺在衣襟外，嚣张地代它主人昭示着归属权：<br />
昭懿公主是独属于他萧云铮一人的，容不得任何人觊觎。<br />
那枚狼牙像弯弯的刀尖，刺进青年心里。<br />
拥有最完整的记忆的他心里清楚，萧云铮最合适不过，但……<br />
他想起了那一声：你便不能有半分私心吗？<br />
柏逢舟攥了攥手心。<br />
念旧可不是个好习惯。<br />
殷灵栖正一门心思同阿丽娅探讨。她不在意，她已经走出前世的阴影了。<br />
但柏逢舟还留在原地，尾生抱柱。<br />
这辈子，他同公主又回到了第一世的起点，他们可以是志同道合的君臣，可以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却也只能止步于此，就像两条平行线，存在着固定的距离，永无更近一步相交的可能。<br />
重生后的昭懿公主身边是不缺人的。不缺真心待她之人，不缺悉心呵护她之人，更不缺照料她日常起居之人。<br />
那么，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br />
柏逢舟忽而陷入一片惘然。<br />
他迷惘地想：“如今我存在的意义还剩什么呢。”<br />
小公主也不再需要他的琴音了。<br />
她已自愈，那些从前困扰她、致使她夜夜不得安眠的梦魇也因着萧云铮的出现，渐渐散了。<br />
月上中天，夜色已深。<br />
寒风呼啸，柏逢舟抱着他的琴，走过长廊，斑驳月色洒在他脚畔，他像踩在雪上。<br />
他也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何处。<br />
他想，自己或许应该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br />
悄悄地，不必告别。<br />
他看今夜的月色就很好。<br />
柏逢舟迈出一步，又一步。<br />
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这座城池中。<br />
“柏逢舟！”<br />
夜空中突然传来少女的呼声。<br />
柏逢舟脚步一顿，蓦然回身，看见了殷灵栖追出来的身影。<br />
“公主……”动作远比柏逢舟的意识更快一步，他解下外袍，披到殷灵栖肩上。<br />
“冬夜寒冷，公主出门在外，应当添一件衣裳。”<br />
“再耽搁片刻，便彻底寻不见你人了。”殷灵栖打断他的话，“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br />
“微臣，”柏逢舟垂下眼睫，“卑不足道，不必打扰公主。”<br />
“雁门郡远离战火，郡中守备森严，能护佑公主安全，故而，公主已不再需要微臣了。”<br />
他执手一礼：“臣柏逢舟谢公主知遇之恩，就此拜别公主，奉旨出使西域诸国。”<br />
“你不必谢我。”殷灵栖叫住他，“我不是在扶你一人，我是在扶你身后千千万万寒门之士。你知道的，将来你会成为寒门之首，也会如本宫一样，为有识之士撑起一把伞。”<br />
“如果你执意要走，”殷灵栖解下外袍，归还于他，“那么，我便以朋友的身份送别，西出阳关无故人，高处相见，请君慢行。”<br />
柏逢舟缓缓抬起一双手，接过披风。<br />
“有幸相识，无憾别离，公主，且珍重。”<br />
“珍重。”殷灵栖道。<br />
青年方才披上她肩的衣裳留下了淡淡皂角香。<br />
***<br />
柏逢舟持节离去，出城同使节团会合。<br />
城门紧闭，城楼前乱作一团。<br />
黎明时分，漆黑的天幕里，一声凄厉的嚎叫划过夜空。<br />
辽军主力猝然兵发雁门郡。<br />
郡守弃城，自戕于城楼。<br />
柏逢舟眉心一皱，转身朝城内奔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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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中粮草如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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