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兵马境况如何？”<br />
“郡守身亡，守将领兵两千，余者皆为老弱病残之躯，难担大任。”<br />
“先前是谁欺上瞒下，虚报了实际兵力！”<br />
殷灵栖扔了奏折：“难怪郡守闻讯自戕临阵脱逃，他心底清楚这座城根本守不住！”<br />
她按了按鬓角，发出质疑：“大辽集中力量攻打西部，为何突然间调转方向兵发雁门？”<br />
“他们是冲着军机院逃出的那批人来的。”<br />
“葛老他们？”殷灵栖倏的抬起头。<br />
“是。”<br />
“消息怎么可能会泄露，”殷灵栖眉心紧蹙，“我交给亲卫的信，送出去了吗？”<br />
代钦道：“送出城了，应当三日前便已交至大都护手中。”<br />
殷灵栖目光一寸寸沉了下来。<br />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件更为棘手的事。<br />
***<br />
木屋里彻夜灯火通明。<br />
老夫妇带着弟子争分夺秒赶工。<br />
“祖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br />
老妇闻声带着一叠图纸走过来，装订成册，交到阿丽娅手中：“丫头，这些你拿着，这都是祖父祖母毕生的心血，现在传给你，学好了对你以后大有用处。”<br />
“为什么现在交给我，”阿丽娅心底惴惴不安，她看着满堂神情严肃的匠人，声音颤抖：“究竟发生了什么！”<br />
“我们的踪迹泄露了，辽可汗兵发雁门郡，官府要么保全郡中百姓交出我们这些人，要么，便只能迎战大辽。”<br />
老妇叹了一声：“孩子，祖父祖母大概要离开了。”<br />
“不要！”阿丽娅眼眶一红，“你们帮助大晟对抗大辽，辽可汗定然要兴师问罪的。”<br />
“是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妇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孩子，这大概是咱们祖孙见的最后一面了。”<br />
“不！”阿丽娅紧紧抱住她，哭了起来：“我们一家人才刚刚团聚……我不要祖父祖母去送死……”<br />
“阿丽娅，”老妇安抚她情绪，“祖父祖母膝下无子，你是我们在战争中捡回来的遗孤。祖父祖母为你更名阿丽娅，希望你一生快乐。”<br />
她捧起阿丽娅的脸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给你留下的书，你要好好地学，将学问好好地传承下去。”<br />
“老婆子。”老者拍了拍双手的木屑，抬起头来，“紧赶慢赶熬了这么些时候，军械全数检查完毕，剩下那些杂事我整理成册回头托人交给官署。”<br />
他面上带笑：“咱们该走了。”<br />
“不要。”阿丽娅哭成泪人，死死攥着祖母的袖子。<br />
她泣不成声：“一旦离开雁门郡，你们会死的。”<br />
“可若是我们做了缩头乌龟，遭殃的便是整座城池的百姓了。”老妇语重心长地道。<br />
阿丽娅崩溃大哭，无助地摇着头。<br />
他们的确没有其他退路。<br />
“好孩子，松手吧。”老妇人流着泪，抚摸她的额头，“祖父祖母会在天上为你祈福。”<br />
“我的好孩子，可惜，祖母不能看着你继续长大了。”<br />
她硬下心肠，掰开阿丽娅的手指，抽出袖子离开。<br />
“祖父祖母！”<br />
阿丽娅脚步踉跄追出去，跪倒在门前。<br />
就像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中，她蜷缩在死人堆里，等待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拥入怀中。<br />
但是这次，她的祖父祖母没有回头。<br />
阿丽娅泪流满面，终究没有去阻止。<br />
家国面前无小我，她不能因为一己任性，连累整座城池无数条生命。<br />
她绝望地待在原地，眼泪打湿了祖母留下的书籍。<br />
那个祖母放心不下的孩子，长大了。<br />
***<br />
沉重城门在眼前缓缓打开。<br />
二老携弟子一十五人被郡中守将押往城楼方向，准备送出雁门郡，交到辽军手中。<br />
“关城门！”<br />
呼啸的寒风中，传来昭懿公主的声音。<br />
“传本宫敕旨！关城门！”<br />
众人闻声回头，却见小公主逆着撤离的人潮，策马奔来。<br />
将士不将这少女放在眼里，持械欲拦，代钦横刀立马护卫左右，为她劈开一条道。<br />
关外疾风凛冽，吹散了公主一头长发。殷灵栖翻身下马，捡起鼓槌，敲响了军中战鼓。<br />
“辽将多奸，如若言而无信，去而复返攻打雁门郡！众将士又当如何应对！”<br />
“既为我朝子民，便该受我朝庇护！民乃国之根本，断无舍民以求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道理！更何况诸位于漠北有功！”<br />
殷灵栖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br />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br />
鼓声震天，旌旗招展延伸至天际，视野尽头，日月无光。<br />
鼓槌重重砸入人心。<br />
少女身躯迸发出的气魄震得在场众人一愣。<br />
为众人抱薪者……<br />
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br />
须发皆白的老者仰起脸望向高处击鼓的公主，泪流满面。<br />
衣衫于疾风中翻飞，殷灵栖拨开被风吹乱的发，入目尽是大晟辽阔无垠的疆土。<br />
她下定决心，破釜沉舟：“诸位皆为人子女，亦或是为人父母。敌我力量悬殊，贪生畏死，人之常情，去留随意，本宫不强求，愿意背水一战的，留下随本宫守城！”<br />
军中寂静一瞬，继而喊声直冲云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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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身亡，守将领兵两千，余者皆为老弱病残之躯，难担大任。”<br />
“先前是谁欺上瞒下，虚报了实际兵力！”<br />
殷灵栖扔了奏折：“难怪郡守闻讯自戕临阵脱逃，他心底清楚这座城根本守不住！”<br />
她按了按鬓角，发出质疑：“大辽集中力量攻打西部，为何突然间调转方向兵发雁门？”<br />
“他们是冲着军机院逃出的那批人来的。”<br />
“葛老他们？”殷灵栖倏的抬起头。<br />
“是。”<br />
“消息怎么可能会泄露，”殷灵栖眉心紧蹙，“我交给亲卫的信，送出去了吗？”<br />
代钦道：“送出城了，应当三日前便已交至大都护手中。”<br />
殷灵栖目光一寸寸沉了下来。<br />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面临着一件更为棘手的事。<br />
***<br />
木屋里彻夜灯火通明。<br />
老夫妇带着弟子争分夺秒赶工。<br />
“祖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br />
老妇闻声带着一叠图纸走过来，装订成册，交到阿丽娅手中：“丫头，这些你拿着，这都是祖父祖母毕生的心血，现在传给你，学好了对你以后大有用处。”<br />
“为什么现在交给我，”阿丽娅心底惴惴不安，她看着满堂神情严肃的匠人，声音颤抖：“究竟发生了什么！”<br />
“我们的踪迹泄露了，辽可汗兵发雁门郡，官府要么保全郡中百姓交出我们这些人，要么，便只能迎战大辽。”<br />
老妇叹了一声：“孩子，祖父祖母大概要离开了。”<br />
“不要！”阿丽娅眼眶一红，“你们帮助大晟对抗大辽，辽可汗定然要兴师问罪的。”<br />
“是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妇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孩子，这大概是咱们祖孙见的最后一面了。”<br />
“不！”阿丽娅紧紧抱住她，哭了起来：“我们一家人才刚刚团聚……我不要祖父祖母去送死……”<br />
“阿丽娅，”老妇安抚她情绪，“祖父祖母膝下无子，你是我们在战争中捡回来的遗孤。祖父祖母为你更名阿丽娅，希望你一生快乐。”<br />
她捧起阿丽娅的脸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给你留下的书，你要好好地学，将学问好好地传承下去。”<br />
“老婆子。”老者拍了拍双手的木屑，抬起头来，“紧赶慢赶熬了这么些时候，军械全数检查完毕，剩下那些杂事我整理成册回头托人交给官署。”<br />
他面上带笑：“咱们该走了。”<br />
“不要。”阿丽娅哭成泪人，死死攥着祖母的袖子。<br />
她泣不成声：“一旦离开雁门郡，你们会死的。”<br />
“可若是我们做了缩头乌龟，遭殃的便是整座城池的百姓了。”老妇语重心长地道。<br />
阿丽娅崩溃大哭，无助地摇着头。<br />
他们的确没有其他退路。<br />
“好孩子，松手吧。”老妇人流着泪，抚摸她的额头，“祖父祖母会在天上为你祈福。”<br />
“我的好孩子，可惜，祖母不能看着你继续长大了。”<br />
她硬下心肠，掰开阿丽娅的手指，抽出袖子离开。<br />
“祖父祖母！”<br />
阿丽娅脚步踉跄追出去，跪倒在门前。<br />
就像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中，她蜷缩在死人堆里，等待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拥入怀中。<br />
但是这次，她的祖父祖母没有回头。<br />
阿丽娅泪流满面，终究没有去阻止。<br />
家国面前无小我，她不能因为一己任性，连累整座城池无数条生命。<br />
她绝望地待在原地，眼泪打湿了祖母留下的书籍。<br />
那个祖母放心不下的孩子，长大了。<br />
***<br />
沉重城门在眼前缓缓打开。<br />
二老携弟子一十五人被郡中守将押往城楼方向，准备送出雁门郡，交到辽军手中。<br />
“关城门！”<br />
呼啸的寒风中，传来昭懿公主的声音。<br />
“传本宫敕旨！关城门！”<br />
众人闻声回头，却见小公主逆着撤离的人潮，策马奔来。<br />
将士不将这少女放在眼里，持械欲拦，代钦横刀立马护卫左右，为她劈开一条道。<br />
关外疾风凛冽，吹散了公主一头长发。殷灵栖翻身下马，捡起鼓槌，敲响了军中战鼓。<br />
“辽将多奸，如若言而无信，去而复返攻打雁门郡！众将士又当如何应对！”<br />
“既为我朝子民，便该受我朝庇护！民乃国之根本，断无舍民以求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的道理！更何况诸位于漠北有功！”<br />
殷灵栖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br />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br />
鼓声震天，旌旗招展延伸至天际，视野尽头，日月无光。<br />
鼓槌重重砸入人心。<br />
少女身躯迸发出的气魄震得在场众人一愣。<br />
为众人抱薪者……<br />
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br />
须发皆白的老者仰起脸望向高处击鼓的公主，泪流满面。<br />
衣衫于疾风中翻飞，殷灵栖拨开被风吹乱的发，入目尽是大晟辽阔无垠的疆土。<br />
她下定决心，破釜沉舟：“诸位皆为人子女，亦或是为人父母。敌我力量悬殊，贪生畏死，人之常情，去留随意，本宫不强求，愿意背水一战的，留下随本宫守城！”<br />
军中寂静一瞬，继而喊声直冲云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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