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云勉强勾起嘴角，摇摇头，道：“只是中午有点吃撑了……哥哥，你还记得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吗？”<br />
梁和玉担忧地看着他，对他的精神状态深感不安，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你穿了浅蓝色的条纹衬衣，配深色的宽松牛仔裤和白色德训鞋。那天还下雨了，我记得很清楚，你想爬到雕塑后面拍照，差点摔跤。”<br />
沈暮云又问：“我23岁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什么？”<br />
梁和玉：“二十三岁啊……送你的礼物太多了，这个要想想。”<br />
沈暮云直勾勾盯住他的脸，安静等待。<br />
很快，梁和玉给出答案：“啊，我想起来，应该是送了你一块限量款的lv手表，你还笑我眼光不行，说谁会跑去lv买手表，但我很喜欢那块表用卡通人物当指针的设计，觉得很配你。”<br />
梁和玉的记忆力一如既往令人钦佩。<br />
沈暮云仍然不死心，又问：“我初三的时候，你带我一起逃课去看演唱会，那天我两发现了什么？”<br />
梁和玉：“发现我妈和她小情人在前侧方的座位接吻。”<br />
沈暮云：“小学读的哪个学校？”<br />
“a市一小，我们就差一届。”<br />
“六岁生日之后……你还记得吗？”<br />
“……”梁和玉沉默片刻。<br />
这个话题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并不轻松。<br />
许久，梁和玉长长叹气，伸手将弟弟柔软的头发全部弄乱，声音有些沙哑，道：“记得。那天是1月8号，你们学校组织冬令营，晚上十一点多大姨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你从房间偷偷跑出去了，到处都找不到。我正好在你家中，第一次看到大姨崩溃成那个样子……甚至大姨夫自杀过世的时候，她都没有流过如此多的眼泪。”<br />
“后来我们报了警，还从相熟的安保公司叫来许多人手，满山找你。后半夜下好大好大的雪，气温达到了零下十度，我们都开始陷入绝望，以为你……可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你又平安无事地出现在冬令营的营地里，没有任何伤口，就是人看起来受了些刺激，怎么问都问不出话。”<br />
“再后来，大姨请了六个人，24小时跟在你身边，一直到你十岁。”<br />
梁和玉看着弟弟漂亮清澈的眼睛：“我都记得，小云。有时候我也会痛恨自己，为什么记忆力这么好。”<br />
沈暮云陷入了沉默。<br />
他转头看向初现雏形的油画，心中再没有猜忌。<br />
现在站在他身旁的，毫无疑问是真正的梁和玉。那些年代久远的琐碎细节，除了从小有天才之称的梁和玉以外，再没有人会记得如此清楚。<br />
他甚至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怀疑梁和玉的身份？哪怕双方的记忆出现差异，大概率也是他又产生了幻觉，不可能真的有人会费这么大功夫假扮大哥，只为了来看看他的画。<br />
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一些想法在蠢蠢欲动，让他无法控制不断涌出的奇思异想，怂恿他往危险的方向思考。<br />
……也许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幅画伪装呢？<br />
就像分不清脸的沈甲、沈乙、沈冰、沈丁一样，说不定他们都是同样的怪物，披上了不同的人皮，只为了从四面八方向他靠近。<br />
这个念头一产生，沈暮云就陷入了自己都无法描述的强烈恐惧之中，浑身发抖，精神瞬间到了快要崩溃的临界点，又被治疗的效果强行镇压，维持着要疯不疯的诡异平和。<br />
他看到梁和玉弯下腰，将油画重新用布盖起来，然后温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问他：“你是在尝试找回六岁那年的记忆吗？我能够理解，小云，但我想说的是，有时候遗忘也是一种幸运。”<br />
沈暮云没说话。<br />
看啊。他想。<br />
真正的大哥经历过六岁时的血腥惨案，会跟他说“遗忘也是一种幸运”，而来路不明的“大哥”只会说“一切都会好起来”。<br />
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正好是沈甲、沈乙和沈丁。<br />
沈暮云在奇异的精神状态中伸手按住了太阳穴，顶着剧烈的头痛萌生出了新的念头：<br />
他得把大哥上次回家时的客厅监控找出来，看看那张脸是不是真的和他记忆一样完美无缺。<br />
还有。<br />
邀请朋友们来参加生日宴会说不定是个好主意。<br />
沈暮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br />
下一秒，梁和玉温热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br />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正常，”大哥严肃地说，“我需要现在带你去看医生。”<br />
沈暮云抬起嘴角，朝大哥露出冷静又疯狂的笑容。<br />
“我很镇定，”他说，“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这没什么，我总有一天要彻底征服它，不能让它的阴影一辈子拖着我。”<br />
梁和玉惊讶地注视着弟弟，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br />
好一会，梁和玉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用复杂的语气道：“这次回来，你好像变得很不一样了……你能这么想，我和大姨都会很欣慰。”<br />
第41章 马甲<br />
◎“而且要同时来，好么？”◎<br />
嘴里虽然说着欣慰, 但梁和玉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欣慰，反而透出了浓浓的担忧。<br />
沈暮云转移话题，不再谈论往事，和大哥聊起新收到的礼物, 商量着用什么样的画去配如此昂贵的画框。<br />
聊了一会, 他找了倒时差的借口, 催大哥去午睡。
梁和玉担忧地看着他，对他的精神状态深感不安，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你穿了浅蓝色的条纹衬衣，配深色的宽松牛仔裤和白色德训鞋。那天还下雨了，我记得很清楚，你想爬到雕塑后面拍照，差点摔跤。”<br />
沈暮云又问：“我23岁生日的时候，你送了我什么？”<br />
梁和玉：“二十三岁啊……送你的礼物太多了，这个要想想。”<br />
沈暮云直勾勾盯住他的脸，安静等待。<br />
很快，梁和玉给出答案：“啊，我想起来，应该是送了你一块限量款的lv手表，你还笑我眼光不行，说谁会跑去lv买手表，但我很喜欢那块表用卡通人物当指针的设计，觉得很配你。”<br />
梁和玉的记忆力一如既往令人钦佩。<br />
沈暮云仍然不死心，又问：“我初三的时候，你带我一起逃课去看演唱会，那天我两发现了什么？”<br />
梁和玉：“发现我妈和她小情人在前侧方的座位接吻。”<br />
沈暮云：“小学读的哪个学校？”<br />
“a市一小，我们就差一届。”<br />
“六岁生日之后……你还记得吗？”<br />
“……”梁和玉沉默片刻。<br />
这个话题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并不轻松。<br />
许久，梁和玉长长叹气，伸手将弟弟柔软的头发全部弄乱，声音有些沙哑，道：“记得。那天是1月8号，你们学校组织冬令营，晚上十一点多大姨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你从房间偷偷跑出去了，到处都找不到。我正好在你家中，第一次看到大姨崩溃成那个样子……甚至大姨夫自杀过世的时候，她都没有流过如此多的眼泪。”<br />
“后来我们报了警，还从相熟的安保公司叫来许多人手，满山找你。后半夜下好大好大的雪，气温达到了零下十度，我们都开始陷入绝望，以为你……可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你又平安无事地出现在冬令营的营地里，没有任何伤口，就是人看起来受了些刺激，怎么问都问不出话。”<br />
“再后来，大姨请了六个人，24小时跟在你身边，一直到你十岁。”<br />
梁和玉看着弟弟漂亮清澈的眼睛：“我都记得，小云。有时候我也会痛恨自己，为什么记忆力这么好。”<br />
沈暮云陷入了沉默。<br />
他转头看向初现雏形的油画，心中再没有猜忌。<br />
现在站在他身旁的，毫无疑问是真正的梁和玉。那些年代久远的琐碎细节，除了从小有天才之称的梁和玉以外，再没有人会记得如此清楚。<br />
他甚至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会怀疑梁和玉的身份？哪怕双方的记忆出现差异，大概率也是他又产生了幻觉，不可能真的有人会费这么大功夫假扮大哥，只为了来看看他的画。<br />
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一些想法在蠢蠢欲动，让他无法控制不断涌出的奇思异想，怂恿他往危险的方向思考。<br />
……也许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幅画伪装呢？<br />
就像分不清脸的沈甲、沈乙、沈冰、沈丁一样，说不定他们都是同样的怪物，披上了不同的人皮，只为了从四面八方向他靠近。<br />
这个念头一产生，沈暮云就陷入了自己都无法描述的强烈恐惧之中，浑身发抖，精神瞬间到了快要崩溃的临界点，又被治疗的效果强行镇压，维持着要疯不疯的诡异平和。<br />
他看到梁和玉弯下腰，将油画重新用布盖起来，然后温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问他：“你是在尝试找回六岁那年的记忆吗？我能够理解，小云，但我想说的是，有时候遗忘也是一种幸运。”<br />
沈暮云没说话。<br />
看啊。他想。<br />
真正的大哥经历过六岁时的血腥惨案，会跟他说“遗忘也是一种幸运”，而来路不明的“大哥”只会说“一切都会好起来”。<br />
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正好是沈甲、沈乙和沈丁。<br />
沈暮云在奇异的精神状态中伸手按住了太阳穴，顶着剧烈的头痛萌生出了新的念头：<br />
他得把大哥上次回家时的客厅监控找出来，看看那张脸是不是真的和他记忆一样完美无缺。<br />
还有。<br />
邀请朋友们来参加生日宴会说不定是个好主意。<br />
沈暮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br />
下一秒，梁和玉温热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br />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正常，”大哥严肃地说，“我需要现在带你去看医生。”<br />
沈暮云抬起嘴角，朝大哥露出冷静又疯狂的笑容。<br />
“我很镇定，”他说，“我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不愉快的记忆，这没什么，我总有一天要彻底征服它，不能让它的阴影一辈子拖着我。”<br />
梁和玉惊讶地注视着弟弟，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br />
好一会，梁和玉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用复杂的语气道：“这次回来，你好像变得很不一样了……你能这么想，我和大姨都会很欣慰。”<br />
第41章 马甲<br />
◎“而且要同时来，好么？”◎<br />
嘴里虽然说着欣慰, 但梁和玉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欣慰，反而透出了浓浓的担忧。<br />
沈暮云转移话题，不再谈论往事，和大哥聊起新收到的礼物, 商量着用什么样的画去配如此昂贵的画框。<br />
聊了一会, 他找了倒时差的借口, 催大哥去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