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她小声抱怨，男人正想弯腰帮她擦，耳边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br />
“什么东西？”<br />
他回头问自己女朋友，“怎么好像有小孩哭？”<br />
“这里哪有小孩？”<br />
女友不耐，怕挡到后面的游客，赶紧催他让开，“快走。”<br />
两人小心绕过水坑，缓缓走远，没有留意到青石板路上有一串深色的脚印，向着男人听到哭声的方向蔓延一路而去。<br />
船寮人员稀少，旅游旺季经常会有摇橹船需要返厂维修，淡季则少有人来。<br />
陈陈被拽着走了一路，发丝凌乱，口罩几乎遮住了全脸。他身上穿的也不是陈师傅给他做的小褂子，而是一件不合身的卫衣。<br />
“再哭就别穿了。”王寰收回掌心还有些发麻的手，扯下陈陈脸上的口罩。<br />
水乡养人，小孩皮肉细嫩，现在突兀地红肿了一块，几乎蔓延到颈侧。<br />
王寰看着他无神的眼，嗤笑，“放心，你还有用，别搞得像我要把你杀了一样。”<br />
陈陈小声问，“你要干什么？”<br />
“你的哥哥马上就会找过来，”他轻拍陈陈的脸，“别怕。”<br />
王寰嘴角扯出个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对他说：<br />
“他最喜欢救别人了。”<br />
发现陈陈不见后陆渊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王寰。<br />
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动，此时这种痛感反倒让他变得清醒，陆渊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跑到隔壁铺子。<br />
“陈陈？”看铺子的阿婆摇头，“我一直坐在这儿呢，没看到他路过呀。”<br />
况且陈陈出行有个特点，那就是竹竿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br />
陆渊澄看过了，竹竿还在收银台边立着，小孩却凭空消失了。<br />
不会有错，是王寰。<br />
他们分明叮嘱过陈陈不要单独行动，他不可能自己一声不响地离开，却没防住王寰上门。<br />
陆渊澄站在内室看着翻倒的茶盒，给陈师傅打出一个电话。<br />
他又依次告知了印晗、沈野，让他们通知所有工作人员，然而手指点在那个和自己用着情头的对话框上，陆渊澄迟迟没能发出消息。<br />
他脸上浮现了某种痛苦的神色，骨节绷得青白，猛地大步走出店面。<br />
如果陈陈出事……<br />
不可以，他不能给瞿川任何离开的机会！<br />
夜幕下的船寮远不如白日那样富有现代感，墙体边趴伏着植株，枯黄的枝叶堪堪搭到侧后方的小门上。<br />
婷婷袅袅的歌声顺着微敞的门飘出来，陆渊澄脚步没有停顿，拉开门——<br />
戏曲唱得柔情，在黑暗的巨大库房内不断盘旋，如泣如诉，间或还夹着呜呜的哭声。<br />
确实有人在哭。<br />
手电的光照向某个方向，那是条器械间的小路，路中央是一连串凌乱的脚印，脚印的主人大概浑身都湿透了，水渍蔓延得又长又色泽深重。手电灯光颤了颤，陆渊澄步伐加快，顺着越来越响的哭声一路走去，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人。<br />
那是一艘报废的摇橹船，船体拆了一半，只剩下最后排的座位没有拆除。<br />
陈陈就缩在铺了救生衣的木质座椅上，小小一团裹着橙黄色的衣物，露出来的脑袋不住发着颤。<br />
“……陈陈。”陆渊澄喉头莫名变得艰涩，轻声叫他，“是我。”<br />
小孩有一瞬抖得更厉害，却很快回应他：<br />
“陆哥哥……”<br />
“嗯。”<br />
陆渊澄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把人抱起来。<br />
怀里的小孩很冷，只是碰到了脸颊，陆渊澄却觉得那是一块冰。<br />
要给他煮姜茶。<br />
感冒颗粒也必须准备好。<br />
他正回忆着瞿川把感冒药放在了哪里，一只冻得有些发青的小手揪住他的衣领，很轻地晃了晃。<br />
“嗯？”<br />
“能不能不要告诉阿公？”陈陈嗓子哭哑了，这段话说得很费力。<br />
“怕他担心？”<br />
陆渊澄抱着人往门口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调转方向走回深处。<br />
地上摆着个老旧的收音机，恼人的戏曲声不断传出来。他刚想蹲下身查看，小孩仍稍显稚嫩的嗓音响起：<br />
“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湖里了。”<br />
陆渊澄站在原地，在黑暗中发出一个单音，“嗯？”<br />
“我……不小心掉进湖里了，回去换个衣服就好。”陈陈小心地说着，“陆哥哥，你可以不要告诉阿公吗？”<br />
自己不小心。<br />
戏曲唱到高。潮，整个船寮似乎都随之嗡鸣。陈陈在金陵塔的唱词里瑟瑟发抖，执拗地等陆渊澄给他一个答案。<br />
“呵。”<br />
陆渊澄短促地笑了笑，也不想查看王寰有没有留言了，他一手把陈陈抱紧了些，后撤一步，抬腿狠狠踹上收音机！<br />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收音机从墙上掉下来，磁带错乱地响了几声，船寮中重归安静。<br />
“陈陈。”他摸了摸被吓得发抖的小孩，手下的发丝冰凉。<br />
“遇上不能解决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吗？”<br />
陈陈又开始哭了，两条细瘦的胳膊环住陆渊澄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br />
陆渊澄耐心地一下下轻拍他的背，陈陈终于平静了些许。<br />
他重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br />
“要……要告诉大人。”<br />
“你做到了吗？”
“什么东西？”<br />
他回头问自己女朋友，“怎么好像有小孩哭？”<br />
“这里哪有小孩？”<br />
女友不耐，怕挡到后面的游客，赶紧催他让开，“快走。”<br />
两人小心绕过水坑，缓缓走远，没有留意到青石板路上有一串深色的脚印，向着男人听到哭声的方向蔓延一路而去。<br />
船寮人员稀少，旅游旺季经常会有摇橹船需要返厂维修，淡季则少有人来。<br />
陈陈被拽着走了一路，发丝凌乱，口罩几乎遮住了全脸。他身上穿的也不是陈师傅给他做的小褂子，而是一件不合身的卫衣。<br />
“再哭就别穿了。”王寰收回掌心还有些发麻的手，扯下陈陈脸上的口罩。<br />
水乡养人，小孩皮肉细嫩，现在突兀地红肿了一块，几乎蔓延到颈侧。<br />
王寰看着他无神的眼，嗤笑，“放心，你还有用，别搞得像我要把你杀了一样。”<br />
陈陈小声问，“你要干什么？”<br />
“你的哥哥马上就会找过来，”他轻拍陈陈的脸，“别怕。”<br />
王寰嘴角扯出个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对他说：<br />
“他最喜欢救别人了。”<br />
发现陈陈不见后陆渊澄第一反应就想到了王寰。<br />
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动，此时这种痛感反倒让他变得清醒，陆渊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跑到隔壁铺子。<br />
“陈陈？”看铺子的阿婆摇头，“我一直坐在这儿呢，没看到他路过呀。”<br />
况且陈陈出行有个特点，那就是竹竿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br />
陆渊澄看过了，竹竿还在收银台边立着，小孩却凭空消失了。<br />
不会有错，是王寰。<br />
他们分明叮嘱过陈陈不要单独行动，他不可能自己一声不响地离开，却没防住王寰上门。<br />
陆渊澄站在内室看着翻倒的茶盒，给陈师傅打出一个电话。<br />
他又依次告知了印晗、沈野，让他们通知所有工作人员，然而手指点在那个和自己用着情头的对话框上，陆渊澄迟迟没能发出消息。<br />
他脸上浮现了某种痛苦的神色，骨节绷得青白，猛地大步走出店面。<br />
如果陈陈出事……<br />
不可以，他不能给瞿川任何离开的机会！<br />
夜幕下的船寮远不如白日那样富有现代感，墙体边趴伏着植株，枯黄的枝叶堪堪搭到侧后方的小门上。<br />
婷婷袅袅的歌声顺着微敞的门飘出来，陆渊澄脚步没有停顿，拉开门——<br />
戏曲唱得柔情，在黑暗的巨大库房内不断盘旋，如泣如诉，间或还夹着呜呜的哭声。<br />
确实有人在哭。<br />
手电的光照向某个方向，那是条器械间的小路，路中央是一连串凌乱的脚印，脚印的主人大概浑身都湿透了，水渍蔓延得又长又色泽深重。手电灯光颤了颤，陆渊澄步伐加快，顺着越来越响的哭声一路走去，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人。<br />
那是一艘报废的摇橹船，船体拆了一半，只剩下最后排的座位没有拆除。<br />
陈陈就缩在铺了救生衣的木质座椅上，小小一团裹着橙黄色的衣物，露出来的脑袋不住发着颤。<br />
“……陈陈。”陆渊澄喉头莫名变得艰涩，轻声叫他，“是我。”<br />
小孩有一瞬抖得更厉害，却很快回应他：<br />
“陆哥哥……”<br />
“嗯。”<br />
陆渊澄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把人抱起来。<br />
怀里的小孩很冷，只是碰到了脸颊，陆渊澄却觉得那是一块冰。<br />
要给他煮姜茶。<br />
感冒颗粒也必须准备好。<br />
他正回忆着瞿川把感冒药放在了哪里，一只冻得有些发青的小手揪住他的衣领，很轻地晃了晃。<br />
“嗯？”<br />
“能不能不要告诉阿公？”陈陈嗓子哭哑了，这段话说得很费力。<br />
“怕他担心？”<br />
陆渊澄抱着人往门口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调转方向走回深处。<br />
地上摆着个老旧的收音机，恼人的戏曲声不断传出来。他刚想蹲下身查看，小孩仍稍显稚嫩的嗓音响起：<br />
“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湖里了。”<br />
陆渊澄站在原地，在黑暗中发出一个单音，“嗯？”<br />
“我……不小心掉进湖里了，回去换个衣服就好。”陈陈小心地说着，“陆哥哥，你可以不要告诉阿公吗？”<br />
自己不小心。<br />
戏曲唱到高。潮，整个船寮似乎都随之嗡鸣。陈陈在金陵塔的唱词里瑟瑟发抖，执拗地等陆渊澄给他一个答案。<br />
“呵。”<br />
陆渊澄短促地笑了笑，也不想查看王寰有没有留言了，他一手把陈陈抱紧了些，后撤一步，抬腿狠狠踹上收音机！<br />
“嘭”的一声巨响过后，收音机从墙上掉下来，磁带错乱地响了几声，船寮中重归安静。<br />
“陈陈。”他摸了摸被吓得发抖的小孩，手下的发丝冰凉。<br />
“遇上不能解决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吗？”<br />
陈陈又开始哭了，两条细瘦的胳膊环住陆渊澄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br />
陆渊澄耐心地一下下轻拍他的背，陈陈终于平静了些许。<br />
他重复，“回答我刚刚的问题。”<br />
“要……要告诉大人。”<br />
“你做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