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机会让给你。”<br />
“我要会德语我肯定毛遂自荐了。”<br />
“你也迷上她了？”<br />
“没，我不跟我室友抢。倪老师毕竟美女，和美女共事本身就是荣幸。”谢衡好奇心蓬勃，没被孟镜年转移话题，“对方到底何方神圣啊？有这么厉害？我们著名难追的气科牌面，只配做她鱼塘里的一条鱼？”<br />
孟镜年低头思索片刻，却坚定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br />
“那就是你自作多情了。”<br />
“……嗯。”<br />
也对。当他不停去细究对方有无逾距的时候，或许，他才是那个真正逾距的人。<br />
谢衡打量他，“……所以到底是谁？孟镜年你但凡有一点人性，这种时候就不该吊我胃口。”<br />
“你就当我没有吧。”<br />
“……”谢衡自然不放过往他伤口撒盐的机会，“一般只有你也喜欢她，才会去琢磨她是不是喜欢你。你惨了，老孟。没事儿，谁都有自作多情的时候，别难过。”<br />
“为什么难过？挺好的。”<br />
“……好在哪里？”<br />
孟镜年不再答他。<br />
这样，他的懦弱就不会伤害她，而只是他一个人的事。<br />
/<br />
夏日傍晚，落日漫长，天空是玫瑰粉到雾霾蓝的过渡，每一秒瞬息万变。<br />
林檎站在人行横道的这一端，已经看见了对面餐厅门口的孟镜年，扶疏花影下白衣黑裤，像是画家刻意为之的留白。<br />
红灯转绿的这一刻，低头看手机的孟镜年，也倏然抬头望了过来。一个停顿，他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举起手来挥了一下。<br />
林檎跟随人群，左右看车，迅速通过人行横道，几步跑到孟镜年面前。<br />
“不好意思，从商场出来走错门了，路是拦起来的，一直走到尽头才能过马路，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br />
“我订了座的，晚一点也不要紧。”孟镜年微笑伸手，自然不过地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br />
一边往餐厅门口走，孟镜年一边问：“买了衣服？”<br />
“给婶婶买了一块云锦的披肩。”<br />
“她今年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br />
“过生日肯定会有心理预期，平常送礼物不是更惊喜吗。”<br />
孟镜年伸手推开餐厅门，笑说：“她一定会很高兴。”<br />
座位靠窗。<br />
彩色玻璃窗，墨蓝色墙壁上挂着六棱形状的玻璃壁灯，投下清幽灯光。<br />
林檎坐下，卸下斜跨的小包。<br />
孟镜年看去一眼，她穿着一件裹胸式的牛仔上衣，戴同色系choker，锁骨与肩膀骨骼分明。今天化了妆，桑葚紫色调的口红颜色，漂亮得拒人千里。<br />
此前，只笼统有个“一一很漂亮”的概念，与“麦乐迪很可爱”无甚差别，好像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好看的小孩，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说一句，这小孩真漂亮。<br />
从什么时候，他的观察已经带上了异性视角的欣赏？<br />
这种察觉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br />
这是家经营多年的法餐厅，套餐制，从前菜到甜点，一道一道地按顺序上菜。<br />
还没到主食，孟镜年已经有饱腹感了，他看了看对面，林檎却是大快朵颐。她虽然瘦，吃东西却不怎么含糊，印象中没什么忌口，也很爱吃肉。是个好习惯。<br />
“一一。”<br />
“嗯？”林檎抬起头来看一眼。<br />
“云锦披肩应该价格不便宜。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平常零花钱够不够花？”<br />
林檎一下就笑了，“这个问题你过去每年都会问。”<br />
“嗯。我怕你逞强。”<br />
“我现在做模特，其实一单的报酬还是挺高的，每年还有奖学金，所以只要不大手大脚，完全够花。”<br />
“那就好。”<br />
林檎看着他，“如果我说不够，你要给我零花钱吗？”<br />
“我给了你会要吗？”孟镜年笑说。<br />
“我了解了一下，”林檎煞有介事，“我们学校的专职科研，一年好像就税前三十万，这一点钱，够不够小舅你攒老婆本的呀？”<br />
“怎么办？“孟镜年也做出真实苦恼的样子，“那我只好不娶老婆了。”<br />
林檎牙齿一下轻轻磕上了叉子，而后迅速把目光垂了下去。<br />
这个人，总是无意识地讲一些叫人浮想联翩的话。<br />
这顿饭最后的甜点，是独家特制的冰淇淋，口感浓郁而蓬松，但只有小小的一球，吃上三口就没了。<br />
林檎放下冰淇淋杯子，看向对面。<br />
孟镜年好笑地把自己的这一杯递给她。<br />
“谢谢小舅。你人真好。”林檎舀一勺送进嘴里，含糊地说。<br />
孟镜年在昏黄灯光里，看着对面的女孩。<br />
这一顿饭下来，他反倒更加偏向这个判断：那些所有的心猿意马，只是他自己疑心生的暗鬼罢了。<br />
林檎和他相处的方式，和他去德国以前，并没有本质不同。<br />
不同的是他，是他对她多了不该有的欲念。<br />
买单以后，两人离开餐厅，林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孟镜年把车开了过来。<br />
晚餐有红酒，孟镜年要开车，没有碰，林檎倒是尝了一点点。分量远不足以引起醉意，只让她脸颊添了一缕薄红。<br />
开了一会儿，才觉得车厢里静悄悄的，林檎伸手把音量键调高一些，车载音响里响起恢弘的交响乐。<br />
“暑假什么安排？”孟镜年忽问。<br />
“拍摄计划已经排满了。”<br />
“不打算考雅思或者托福吗？”<br />
林檎摇摇头，“不想出国。”<br />
孟镜年并无意愿对他人的未来规划指手画脚，虽然以她的成绩，出国去长一长见识总是好的。<br />
“小舅你呢？”<br />
“七月初要去海南出差。”<br />
林檎点点头，“那……”<br />
“嗯？”<br />
林檎摇摇头。<br />
随意闲聊，总是不缺话题，很快便到了小区门口。<br />
孟镜年把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两人从地底坐电梯上楼。<br />
进门之后，孟镜年走去厨房，洗了手，把冰箱里的一只西瓜拿了出来。<br />
正在切西瓜，身后传来脚步声，片刻，林檎走过来，站在流理台前。<br />
起初是在看他流利的操作，不知不觉就把视线移到了他衣袖挽起的小臂之上。<br />
“你想吃就自己拿。”孟镜年笑说。像是误解了她待在一旁的用意。<br />
林檎回神，从碗里拿出一牙，“这西瓜籽好少，像是来报恩的。”<br />
孟镜年笑了笑，而后目光垂落，平声说：“趁着你还在，把它分了，不然后面我一个人吃不完。”<br />
林檎顿了一下，“……嗯。”<br />
一阵冰凉穿过喉咙，好像让她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br />
那酝酿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以怎样方式提出，才不显刻意的“借宿延长申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br />
第20章<br />
林檎宿舍的另外三位室友, 有两位聚餐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就买票回家了，剩下一位叫夏新月的女生，报了个暑期的托福培训班, 为了方便上课，便跟舍管申请了暑期留校。<br />
林檎也没有立即离校, 因为6月25日大气科学学院会举办院里的毕业典礼。<br />
四人少了两人, 宿舍安静许多，不单如此, 整栋宿舍楼都显得空荡起来。<br />
室友夏新月的课程要七月初开课, 这一段时间，每日在宿舍熬夜追剧, 放飞自我。<br />
这天下午，林檎午觉起来之后, 去一楼公共浴室洗了个头发。她头发很长，每次打理起来麻烦得要死, 但因为常有古风写真的拍摄需求, 也不便把头发剪短。宿舍禁用大功率电器，大家吹头发一般都在浴室的准备间里。<br />
吹到半干，林檎回宿舍, 正拿电脑查看闫明轩发在群里的机设大赛决赛的细则, 对面上方床上, 夏新月忽从床帘里探出头来，兴奋道：“林檎, 你朋友圈刷到了吗？”<br />
“什么？”<br />
夏新月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来, 林檎起身凑拢去看, 一条朋友圈分享，配文是“颜狗狂喜”四个字。<br />
夏新月把照片点开, 一个正在演讲的外国人，大约四十来岁，温文儒雅，高鼻梁、灰蓝眼睛和淡金头发，非常典型的日耳曼长相。<br />
“好帅。”夏新月赞叹一句，手指左滑屏幕，“还有一张。”<br />
照片闪出一瞬，林檎心脏漏跳一拍。<br />
完全没期然，左滑后出现的第二张照片，会是孟镜年。<br />
背景似乎是某个学术报告厅，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麦克风，正在微笑解说什么。<br />
“好像是气科院组织的讲座，在逸夫楼那边。”夏新月从床上爬起来，“要不要去瞅一眼？”<br />
“……还没结束吗？”
“我要会德语我肯定毛遂自荐了。”<br />
“你也迷上她了？”<br />
“没，我不跟我室友抢。倪老师毕竟美女，和美女共事本身就是荣幸。”谢衡好奇心蓬勃，没被孟镜年转移话题，“对方到底何方神圣啊？有这么厉害？我们著名难追的气科牌面，只配做她鱼塘里的一条鱼？”<br />
孟镜年低头思索片刻，却坚定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br />
“那就是你自作多情了。”<br />
“……嗯。”<br />
也对。当他不停去细究对方有无逾距的时候，或许，他才是那个真正逾距的人。<br />
谢衡打量他，“……所以到底是谁？孟镜年你但凡有一点人性，这种时候就不该吊我胃口。”<br />
“你就当我没有吧。”<br />
“……”谢衡自然不放过往他伤口撒盐的机会，“一般只有你也喜欢她，才会去琢磨她是不是喜欢你。你惨了，老孟。没事儿，谁都有自作多情的时候，别难过。”<br />
“为什么难过？挺好的。”<br />
“……好在哪里？”<br />
孟镜年不再答他。<br />
这样，他的懦弱就不会伤害她，而只是他一个人的事。<br />
/<br />
夏日傍晚，落日漫长，天空是玫瑰粉到雾霾蓝的过渡，每一秒瞬息万变。<br />
林檎站在人行横道的这一端，已经看见了对面餐厅门口的孟镜年，扶疏花影下白衣黑裤，像是画家刻意为之的留白。<br />
红灯转绿的这一刻，低头看手机的孟镜年，也倏然抬头望了过来。一个停顿，他捕捉到了她的目光，举起手来挥了一下。<br />
林檎跟随人群，左右看车，迅速通过人行横道，几步跑到孟镜年面前。<br />
“不好意思，从商场出来走错门了，路是拦起来的，一直走到尽头才能过马路，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br />
“我订了座的，晚一点也不要紧。”孟镜年微笑伸手，自然不过地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br />
一边往餐厅门口走，孟镜年一边问：“买了衣服？”<br />
“给婶婶买了一块云锦的披肩。”<br />
“她今年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br />
“过生日肯定会有心理预期，平常送礼物不是更惊喜吗。”<br />
孟镜年伸手推开餐厅门，笑说：“她一定会很高兴。”<br />
座位靠窗。<br />
彩色玻璃窗，墨蓝色墙壁上挂着六棱形状的玻璃壁灯，投下清幽灯光。<br />
林檎坐下，卸下斜跨的小包。<br />
孟镜年看去一眼，她穿着一件裹胸式的牛仔上衣，戴同色系choker，锁骨与肩膀骨骼分明。今天化了妆，桑葚紫色调的口红颜色，漂亮得拒人千里。<br />
此前，只笼统有个“一一很漂亮”的概念，与“麦乐迪很可爱”无甚差别，好像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好看的小孩，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地说一句，这小孩真漂亮。<br />
从什么时候，他的观察已经带上了异性视角的欣赏？<br />
这种察觉让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br />
这是家经营多年的法餐厅，套餐制，从前菜到甜点，一道一道地按顺序上菜。<br />
还没到主食，孟镜年已经有饱腹感了，他看了看对面，林檎却是大快朵颐。她虽然瘦，吃东西却不怎么含糊，印象中没什么忌口，也很爱吃肉。是个好习惯。<br />
“一一。”<br />
“嗯？”林檎抬起头来看一眼。<br />
“云锦披肩应该价格不便宜。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平常零花钱够不够花？”<br />
林檎一下就笑了，“这个问题你过去每年都会问。”<br />
“嗯。我怕你逞强。”<br />
“我现在做模特，其实一单的报酬还是挺高的，每年还有奖学金，所以只要不大手大脚，完全够花。”<br />
“那就好。”<br />
林檎看着他，“如果我说不够，你要给我零花钱吗？”<br />
“我给了你会要吗？”孟镜年笑说。<br />
“我了解了一下，”林檎煞有介事，“我们学校的专职科研，一年好像就税前三十万，这一点钱，够不够小舅你攒老婆本的呀？”<br />
“怎么办？“孟镜年也做出真实苦恼的样子，“那我只好不娶老婆了。”<br />
林檎牙齿一下轻轻磕上了叉子，而后迅速把目光垂了下去。<br />
这个人，总是无意识地讲一些叫人浮想联翩的话。<br />
这顿饭最后的甜点，是独家特制的冰淇淋，口感浓郁而蓬松，但只有小小的一球，吃上三口就没了。<br />
林檎放下冰淇淋杯子，看向对面。<br />
孟镜年好笑地把自己的这一杯递给她。<br />
“谢谢小舅。你人真好。”林檎舀一勺送进嘴里，含糊地说。<br />
孟镜年在昏黄灯光里，看着对面的女孩。<br />
这一顿饭下来，他反倒更加偏向这个判断：那些所有的心猿意马，只是他自己疑心生的暗鬼罢了。<br />
林檎和他相处的方式，和他去德国以前，并没有本质不同。<br />
不同的是他，是他对她多了不该有的欲念。<br />
买单以后，两人离开餐厅，林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孟镜年把车开了过来。<br />
晚餐有红酒，孟镜年要开车，没有碰，林檎倒是尝了一点点。分量远不足以引起醉意，只让她脸颊添了一缕薄红。<br />
开了一会儿，才觉得车厢里静悄悄的，林檎伸手把音量键调高一些，车载音响里响起恢弘的交响乐。<br />
“暑假什么安排？”孟镜年忽问。<br />
“拍摄计划已经排满了。”<br />
“不打算考雅思或者托福吗？”<br />
林檎摇摇头，“不想出国。”<br />
孟镜年并无意愿对他人的未来规划指手画脚，虽然以她的成绩，出国去长一长见识总是好的。<br />
“小舅你呢？”<br />
“七月初要去海南出差。”<br />
林檎点点头，“那……”<br />
“嗯？”<br />
林檎摇摇头。<br />
随意闲聊，总是不缺话题，很快便到了小区门口。<br />
孟镜年把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两人从地底坐电梯上楼。<br />
进门之后，孟镜年走去厨房，洗了手，把冰箱里的一只西瓜拿了出来。<br />
正在切西瓜，身后传来脚步声，片刻，林檎走过来，站在流理台前。<br />
起初是在看他流利的操作，不知不觉就把视线移到了他衣袖挽起的小臂之上。<br />
“你想吃就自己拿。”孟镜年笑说。像是误解了她待在一旁的用意。<br />
林檎回神，从碗里拿出一牙，“这西瓜籽好少，像是来报恩的。”<br />
孟镜年笑了笑，而后目光垂落，平声说：“趁着你还在，把它分了，不然后面我一个人吃不完。”<br />
林檎顿了一下，“……嗯。”<br />
一阵冰凉穿过喉咙，好像让她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br />
那酝酿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以怎样方式提出，才不显刻意的“借宿延长申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br />
第20章<br />
林檎宿舍的另外三位室友, 有两位聚餐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就买票回家了，剩下一位叫夏新月的女生，报了个暑期的托福培训班, 为了方便上课，便跟舍管申请了暑期留校。<br />
林檎也没有立即离校, 因为6月25日大气科学学院会举办院里的毕业典礼。<br />
四人少了两人, 宿舍安静许多，不单如此, 整栋宿舍楼都显得空荡起来。<br />
室友夏新月的课程要七月初开课, 这一段时间，每日在宿舍熬夜追剧, 放飞自我。<br />
这天下午，林檎午觉起来之后, 去一楼公共浴室洗了个头发。她头发很长，每次打理起来麻烦得要死, 但因为常有古风写真的拍摄需求, 也不便把头发剪短。宿舍禁用大功率电器，大家吹头发一般都在浴室的准备间里。<br />
吹到半干，林檎回宿舍, 正拿电脑查看闫明轩发在群里的机设大赛决赛的细则, 对面上方床上, 夏新月忽从床帘里探出头来，兴奋道：“林檎, 你朋友圈刷到了吗？”<br />
“什么？”<br />
夏新月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来, 林檎起身凑拢去看, 一条朋友圈分享，配文是“颜狗狂喜”四个字。<br />
夏新月把照片点开, 一个正在演讲的外国人，大约四十来岁，温文儒雅，高鼻梁、灰蓝眼睛和淡金头发，非常典型的日耳曼长相。<br />
“好帅。”夏新月赞叹一句，手指左滑屏幕，“还有一张。”<br />
照片闪出一瞬，林檎心脏漏跳一拍。<br />
完全没期然，左滑后出现的第二张照片，会是孟镜年。<br />
背景似乎是某个学术报告厅，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麦克风，正在微笑解说什么。<br />
“好像是气科院组织的讲座，在逸夫楼那边。”夏新月从床上爬起来，“要不要去瞅一眼？”<br />
“……还没结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