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注意身体。”孟缨年说, “我看你们两个都比上回见瘦了一些。”<br />
“我还瘦了？”祝春宁捏自己的胳膊给她看, “我都胖了一圈——你爸倒是真的瘦了，皮带扣到最后一个孔都嫌松。”<br />
孟缨年便转向孟震卿, 笑说：“爸，你什么时候闲一点了，我带你们去度个假，好好放松放松。”<br />
孟震卿始终紧绷绷的，笑起来也是，“再说吧。”<br />
过了一阵，团圆饭开席，大家转移到餐桌上，继续边吃边聊。<br />
孟缨年问祝春宁：“汪老师是不是康复得差不多了？”<br />
“她出院以后就在家里休息，没怎么劳动。微创手术，恢复起来也快。前两天我去看了，气色还不错。”<br />
“江澄跟她还冷战呢？”<br />
“毕竟是母女，过几天就好了。”<br />
“她对江澄有点太苛刻了。”<br />
“江澄这孩子人品性格都很好，只是不大会左右逢源，你汪老师自然觉得她有点呆笨。”<br />
“她以后肯定也是要进学校工作的，学校环境也用不着长袖善舞。正均不就是这样？”<br />
林正均笑说：“怎么突然又提起我了？”<br />
祝春宁笑说：“正均这样正好。男人本分随从是好事。”<br />
“您当年还瞧他不上呢。”<br />
林正均忙诚恳说道：“没有，妈挑剔点是应该的，毕竟你条件这么好，跟了我实在是下嫁了。”<br />
祝春宁笑得合不拢嘴：“听到没有？”<br />
孟缨年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未来您对儿媳妇是不是也这样。”<br />
“那挑不得。女孩跟男孩不一样，现在女孩都是父母娇养的，怎么好给人气受。”<br />
孟镜年一听见她们聊到这话题，就已预判自己也逃不脱。<br />
果真，孟缨年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向孟镜年：“你上回说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br />
祝春宁忙看向孟镜年：“真的吗？是哪家姑娘啊？”<br />
林檎埋头喝汤，不敢去看孟镜年，耳朵却竖了起来。<br />
孟镜年话只答了一半：“刚确定关系。”<br />
“是你同学？还是学校老师？”<br />
“都不是。你们先别打听，时机到了自然会带出来一起吃饭。”<br />
祝春宁喜上眉梢：“行，只要不是毫无动静就行。年一过你就三十了，是该找个靠谱的姑娘，奔着长期发展试一试。我们也不是老古董，家庭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本人性格好。”<br />
孟缨年笑说：“他才刚谈上，您就规划到见家长这一步了。”<br />
林檎默默喝汤，一直没把目光抬起来。<br />
眼下这样喜气洋洋的场景，反而叫她如坐针毡。如果二老和叔叔婶婶知道了真相，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br />
只一设想，就仿佛喘不上气。<br />
吃完饭，孟震卿和祝春宁坐了一阵，去客房午休。<br />
离晚饭还有很长时间，孟缨年把麻将拿了出来，让大家打几局作为消遣。<br />
座次是孟缨年安排的，林正均坐她上家。<br />
“好叫姐夫给你喂牌是吧？上回就是这么把我的钱赢光的。”孟镜年毫不留情地揭穿。<br />
“你姐夫就指望过年这几天赚点私房钱，你让着点怎么了？”<br />
“我现在也得赚私房钱，刚谈恋爱，来回油费都不知道花去多少。”孟镜年声音带笑。<br />
“说起来那姑娘是不是本地人啊？我把你押在这儿打牌，是不是耽误你去找她约会了。”<br />
“那还好。”孟镜年笑说，“她也得过年。说不准这会儿也在跟她的家里人打牌。”<br />
“她会打牌啊？那太好了，以后多个搭子。”<br />
不是自动麻将桌，得靠四人抹散牌堆，手动洗牌。<br />
林檎一直垂着眼，听着孟镜年形同玩火的这些话，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提抬眼去看他。<br />
手指在牌堆里碰到了他的手，她好像触电一样，头皮都紧了一下。<br />
林檎麻将打得不多，技术马马虎虎，努力算牌也还是不敌老手经验丰富，孟镜年今天手气奇好，叔叔和婶婶又达成了攻守同盟，最后就她一个人输得最多。<br />
她输得有点郁闷，孟镜年自然也看出来了，喂了她几张牌，她没敢接，怕被看出来。<br />
一下午，输掉她半个月的生活费。<br />
孟镜年笑说：“不打了吧？老赢小辈多胜之不武。”<br />
孟缨年白他：“操心你自己吧，一一有压岁钱，你有吗？”<br />
牌局散了，林正均去准备晚饭。<br />
吃完饭，无非坐着抢红包，看春晚。<br />
林檎和孟落笛挨坐在一起，给朋友发微信祝福。<br />
余光里再去瞧另一侧，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孟镜年，不见了人影。<br />
过了片刻，他从书房方向过来了，手里拿了四封红包。<br />
先给了孟震卿和祝春宁，而后走到了林檎和孟落笛面前，笑说：“新年快乐，两位小朋友。”<br />
孟落笛接过，恨不得跳起来：“谢谢小舅！小舅你最好了！”<br />
林檎把红包拿在手里，很沉很鼓，似乎要比孟落笛的那一封更多一些，她仰起脸微笑道：“谢谢小舅。小舅好大方。”<br />
“……”<br />
孟镜年似已没了脾气。<br />
之后，又从孟震卿、祝春宁和叔叔婶婶那儿得到了四封红包。<br />
上大学以后，林檎就表达过不再拿红包的意思，但他们似乎觉得只要还没有成家就还是小孩儿——也有知道她兼职辛苦，补贴她零花的用意。<br />
孟镜年坐回沙发，给父母剥水果，又陪他们看电视闲谈。<br />
整一个晚上，林檎基本没有单独同他说上什么话。<br />
不到十一点，孟震卿和祝春宁开始犯困，上了年纪，熬不住夜，不似以前，还能陪着等零点倒计时。<br />
二老起身告辞，由孟镜年开车送回家。<br />
“镜年，你送到了还过来吗？”孟缨年起身问。<br />
林檎也抬头看过去。<br />
“不来了。一来一去也麻烦。”<br />
“那也行。路上注意安全啊。”<br />
孟落笛挥了挥手，“小舅拜拜！”<br />
三人走到玄关去换衣服，林檎看见孟镜年把大衣取了出来，没有穿，只挽在手臂上，而后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又说句“走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霎。<br />
大门阖上，孟镜年的身影消失，林檎顿觉怅然若失。<br />
他今天穿着的那件清灰色毛衣，抱起来一定手感很好吧，可惜也没有抱到。<br />
在家里就是这样，等开学就好了。<br />
她歪在沙发里，怏怏地刷了一会儿手机，也没有刷到孟镜年的微信消息。大约在开车，也能理解。<br />
过了半小时，她正预备去洗澡时，微信突然来了条新消息。<br />
mjn：一一，想个借口，五分钟后下来。<br />
林檎立马将手机锁屏，没有任何人偷看，也有种做贼的心虚感。<br />
孟缨年正把手臂撑在林正均的肩膀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br />
“婶婶。”<br />
孟缨年望过来。<br />
“……我要下去一会儿。”<br />
孟缨年露出了然的笑意，“去吧。”<br />
“……可能过了零点再回来。”<br />
“行。注意安全啊。”<br />
林檎穿上一件厚外套，拉链也来不及拉，穿上靴子，乘电梯下楼，飞快朝小区门口跑去。<br />
车已经到了，打着双闪灯。<br />
拉开门上车，看了一眼，没说话，只低头系安全带。<br />
孟镜年把车子发动，一直开出去一两公里，把车停在了一条空寂的小巷里。<br />
因为过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周遭一片阒静。<br />
孟镜年一条手臂撑着方向盘，侧身去看副驾驶的人，微笑说：“怎么不说话？又生我的气了？”<br />
“没……”<br />
孟镜年忽然倾身而来，她下意识屏息。<br />
脸挨近她，只余咫尺，幽深的目光凝视她一瞬，蓦地低头。<br />
她伸臂搂住他的后颈，身体坐直了尽力地挨住他，舌尖主动地探过去。他将人送到以后进门喝过茶吗，口腔里有一股涩香的气息，让她贪婪得一尝再尝。<br />
她热情得孟镜年也跟着有几分激动，一整天人就在眼前，却说不上话，连对视都不敢，那种难耐的瘾拉长至一线，差一点便要崩断。<br />
“孟镜年……”她抬起头来，目光潮湿空濛，“我今天可以不回家吗？”<br />
“……你和家里说过了吗？”<br />
林檎沮丧地摇摇头，今天毕竟除夕，不大好夜不归宿。<br />
孟镜年按动座椅调节按钮，把座椅推到后方，握着她的手臂，引导她越过排挡，跨坐到他膝盖上。
“我还瘦了？”祝春宁捏自己的胳膊给她看, “我都胖了一圈——你爸倒是真的瘦了，皮带扣到最后一个孔都嫌松。”<br />
孟缨年便转向孟震卿, 笑说：“爸，你什么时候闲一点了，我带你们去度个假，好好放松放松。”<br />
孟震卿始终紧绷绷的，笑起来也是，“再说吧。”<br />
过了一阵，团圆饭开席，大家转移到餐桌上，继续边吃边聊。<br />
孟缨年问祝春宁：“汪老师是不是康复得差不多了？”<br />
“她出院以后就在家里休息，没怎么劳动。微创手术，恢复起来也快。前两天我去看了，气色还不错。”<br />
“江澄跟她还冷战呢？”<br />
“毕竟是母女，过几天就好了。”<br />
“她对江澄有点太苛刻了。”<br />
“江澄这孩子人品性格都很好，只是不大会左右逢源，你汪老师自然觉得她有点呆笨。”<br />
“她以后肯定也是要进学校工作的，学校环境也用不着长袖善舞。正均不就是这样？”<br />
林正均笑说：“怎么突然又提起我了？”<br />
祝春宁笑说：“正均这样正好。男人本分随从是好事。”<br />
“您当年还瞧他不上呢。”<br />
林正均忙诚恳说道：“没有，妈挑剔点是应该的，毕竟你条件这么好，跟了我实在是下嫁了。”<br />
祝春宁笑得合不拢嘴：“听到没有？”<br />
孟缨年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未来您对儿媳妇是不是也这样。”<br />
“那挑不得。女孩跟男孩不一样，现在女孩都是父母娇养的，怎么好给人气受。”<br />
孟镜年一听见她们聊到这话题，就已预判自己也逃不脱。<br />
果真，孟缨年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向孟镜年：“你上回说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br />
祝春宁忙看向孟镜年：“真的吗？是哪家姑娘啊？”<br />
林檎埋头喝汤，不敢去看孟镜年，耳朵却竖了起来。<br />
孟镜年话只答了一半：“刚确定关系。”<br />
“是你同学？还是学校老师？”<br />
“都不是。你们先别打听，时机到了自然会带出来一起吃饭。”<br />
祝春宁喜上眉梢：“行，只要不是毫无动静就行。年一过你就三十了，是该找个靠谱的姑娘，奔着长期发展试一试。我们也不是老古董，家庭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本人性格好。”<br />
孟缨年笑说：“他才刚谈上，您就规划到见家长这一步了。”<br />
林檎默默喝汤，一直没把目光抬起来。<br />
眼下这样喜气洋洋的场景，反而叫她如坐针毡。如果二老和叔叔婶婶知道了真相，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br />
只一设想，就仿佛喘不上气。<br />
吃完饭，孟震卿和祝春宁坐了一阵，去客房午休。<br />
离晚饭还有很长时间，孟缨年把麻将拿了出来，让大家打几局作为消遣。<br />
座次是孟缨年安排的，林正均坐她上家。<br />
“好叫姐夫给你喂牌是吧？上回就是这么把我的钱赢光的。”孟镜年毫不留情地揭穿。<br />
“你姐夫就指望过年这几天赚点私房钱，你让着点怎么了？”<br />
“我现在也得赚私房钱，刚谈恋爱，来回油费都不知道花去多少。”孟镜年声音带笑。<br />
“说起来那姑娘是不是本地人啊？我把你押在这儿打牌，是不是耽误你去找她约会了。”<br />
“那还好。”孟镜年笑说，“她也得过年。说不准这会儿也在跟她的家里人打牌。”<br />
“她会打牌啊？那太好了，以后多个搭子。”<br />
不是自动麻将桌，得靠四人抹散牌堆，手动洗牌。<br />
林檎一直垂着眼，听着孟镜年形同玩火的这些话，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提抬眼去看他。<br />
手指在牌堆里碰到了他的手，她好像触电一样，头皮都紧了一下。<br />
林檎麻将打得不多，技术马马虎虎，努力算牌也还是不敌老手经验丰富，孟镜年今天手气奇好，叔叔和婶婶又达成了攻守同盟，最后就她一个人输得最多。<br />
她输得有点郁闷，孟镜年自然也看出来了，喂了她几张牌，她没敢接，怕被看出来。<br />
一下午，输掉她半个月的生活费。<br />
孟镜年笑说：“不打了吧？老赢小辈多胜之不武。”<br />
孟缨年白他：“操心你自己吧，一一有压岁钱，你有吗？”<br />
牌局散了，林正均去准备晚饭。<br />
吃完饭，无非坐着抢红包，看春晚。<br />
林檎和孟落笛挨坐在一起，给朋友发微信祝福。<br />
余光里再去瞧另一侧，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孟镜年，不见了人影。<br />
过了片刻，他从书房方向过来了，手里拿了四封红包。<br />
先给了孟震卿和祝春宁，而后走到了林檎和孟落笛面前，笑说：“新年快乐，两位小朋友。”<br />
孟落笛接过，恨不得跳起来：“谢谢小舅！小舅你最好了！”<br />
林檎把红包拿在手里，很沉很鼓，似乎要比孟落笛的那一封更多一些，她仰起脸微笑道：“谢谢小舅。小舅好大方。”<br />
“……”<br />
孟镜年似已没了脾气。<br />
之后，又从孟震卿、祝春宁和叔叔婶婶那儿得到了四封红包。<br />
上大学以后，林檎就表达过不再拿红包的意思，但他们似乎觉得只要还没有成家就还是小孩儿——也有知道她兼职辛苦，补贴她零花的用意。<br />
孟镜年坐回沙发，给父母剥水果，又陪他们看电视闲谈。<br />
整一个晚上，林檎基本没有单独同他说上什么话。<br />
不到十一点，孟震卿和祝春宁开始犯困，上了年纪，熬不住夜，不似以前，还能陪着等零点倒计时。<br />
二老起身告辞，由孟镜年开车送回家。<br />
“镜年，你送到了还过来吗？”孟缨年起身问。<br />
林檎也抬头看过去。<br />
“不来了。一来一去也麻烦。”<br />
“那也行。路上注意安全啊。”<br />
孟落笛挥了挥手，“小舅拜拜！”<br />
三人走到玄关去换衣服，林檎看见孟镜年把大衣取了出来，没有穿，只挽在手臂上，而后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又说句“走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霎。<br />
大门阖上，孟镜年的身影消失，林檎顿觉怅然若失。<br />
他今天穿着的那件清灰色毛衣，抱起来一定手感很好吧，可惜也没有抱到。<br />
在家里就是这样，等开学就好了。<br />
她歪在沙发里，怏怏地刷了一会儿手机，也没有刷到孟镜年的微信消息。大约在开车，也能理解。<br />
过了半小时，她正预备去洗澡时，微信突然来了条新消息。<br />
mjn：一一，想个借口，五分钟后下来。<br />
林檎立马将手机锁屏，没有任何人偷看，也有种做贼的心虚感。<br />
孟缨年正把手臂撑在林正均的肩膀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br />
“婶婶。”<br />
孟缨年望过来。<br />
“……我要下去一会儿。”<br />
孟缨年露出了然的笑意，“去吧。”<br />
“……可能过了零点再回来。”<br />
“行。注意安全啊。”<br />
林檎穿上一件厚外套，拉链也来不及拉，穿上靴子，乘电梯下楼，飞快朝小区门口跑去。<br />
车已经到了，打着双闪灯。<br />
拉开门上车，看了一眼，没说话，只低头系安全带。<br />
孟镜年把车子发动，一直开出去一两公里，把车停在了一条空寂的小巷里。<br />
因为过年，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周遭一片阒静。<br />
孟镜年一条手臂撑着方向盘，侧身去看副驾驶的人，微笑说：“怎么不说话？又生我的气了？”<br />
“没……”<br />
孟镜年忽然倾身而来，她下意识屏息。<br />
脸挨近她，只余咫尺，幽深的目光凝视她一瞬，蓦地低头。<br />
她伸臂搂住他的后颈，身体坐直了尽力地挨住他，舌尖主动地探过去。他将人送到以后进门喝过茶吗，口腔里有一股涩香的气息，让她贪婪得一尝再尝。<br />
她热情得孟镜年也跟着有几分激动，一整天人就在眼前，却说不上话，连对视都不敢，那种难耐的瘾拉长至一线，差一点便要崩断。<br />
“孟镜年……”她抬起头来，目光潮湿空濛，“我今天可以不回家吗？”<br />
“……你和家里说过了吗？”<br />
林檎沮丧地摇摇头，今天毕竟除夕，不大好夜不归宿。<br />
孟镜年按动座椅调节按钮，把座椅推到后方，握着她的手臂，引导她越过排挡，跨坐到他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