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沈离离震惊得下巴要掉地上。</p><p> 她赶紧说:“还是好听的,我以前姓汤的时候就可羡慕姓沈了,什么汤离离关离离都没有沈离离好听。咳,而且,哥你别乱讲,我们还在沈家老宅呢,等会儿被人听见拖出去五十大板怎么办。”</p><p> 滔滔不绝的一串说完,沈燎又揉了把她的脑袋,终于笑了一声真心实意的,“那还是得先把你送出去,一个人挨打就够了。”</p><p> “那不行,不能同生,必须同……”她止住话头,迅速抬高了音量,转移话题,问:“那我们今晚去哪住?”</p><p> 沈燎顺着她的意,忽略掉前一句话。</p><p> 他想了想:“南州有两套房子,城西和城北,你想住哪?我先叫人去打扫。”</p><p> 有钱人好奢侈。</p><p> 沈离离说:“近的吧。”</p><p> 沈燎掀了掀眼皮:“远的那间里面,好像有台钢琴。”</p><p> 沈离离清了清嗓子:“去远的。这点路程算什么,做人不能太懒惰。”</p><p> “噗,小丫头。”沈燎笑起来。</p><p> 沈燎的房子,不管是他父亲买的,还是他自己买的,装修风格几乎一个样,没什么人情味的商务精英风,也可能是压根没人住的缘故。</p><p> 不过现在有了个例外,海文那间平层里,有一个完全属于沈离离风格的卧室。</p><p> 南州这房子里当真有一架三角钢琴,是沈离离最喜欢的那个牌子。</p><p> 她问他是不是刻意买的,沈燎笑着回答:“不算刻意,毕竟你也没什么机会来南州。但确实是给你准备的。”</p><p> 沈离离沉默了好几秒才说:“哥你别对我太好了。”</p><p> 他挑眉笑道:“沈离离,我是你哥,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p><p> 她垂眸,轻轻一笑,开玩笑说:“你就不怕我一辈子缠着你?谈恋爱也缠着,结了婚也缠……”</p><p> 沈燎没立刻答话,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声音还是淡淡的:“怕什么,那就缠啊。”</p><p> 最好,能真的一直缠着,像并蒂而生的花,永远不分开。</p><p> 沈离离抬头,与他对视。</p><p> 不过三秒,沈燎再次率先移开视线。</p><p> 她吸了口气,浅浅地笑着说:“哥我明天不想再去老宅了。就算被议论得更难听,被骂不懂事,我也不想再去了。”我不想当沈家人了。</p><p> “那就不去。”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姑姑那边我明天亲自去跟她说,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p><p> 她眨眨眼,微笑道:“那我明天就在这儿等你,一起回家。”</p><p> “好。”</p><p> 我再也不想跟你吵架了……</p><p> 沈离离并不知道自己在祭祖仪式里缺席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很大概率,照她的猜测,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p><p> 沈家人向来看重面子,连吵架也要关上门,压低声音的那种。</p><p> 沈燎也没想跟谁解释太多,或许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沈离离只是在无声宣告一件事,她不会再走进那座老宅。</p><p> 收到沈燎消息的时候,沈离离刚好吃了早餐。</p><p> 她关闭电源,检查完一遍,踏着无比轻快的步子下了楼。黑色卡宴就停在楼下。</p><p> 她弯腰坐进后座,沈燎抬头看她,面带笑意。</p><p> 他还穿着黑色的正装,戴了一副眼镜,打扮得郑重其事,一丝不苟,只有脸上的笑并不严肃。</p><p> 沈离离坐稳后车子启动,走上回海文的路。她问:“奶奶没骂你吧?”</p><p> 沈燎松弛地靠在座椅里,语气有几分随意:“不至于,就问了句话。”</p><p> “问了什么?”她还是有点紧张。</p><p> 沈燎看她一眼,“她问我,是你自己不想来,还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要不要猜猜我是怎么回答她的?”</p><p> “你快说。”沈离离不吃这套。</p><p> 他笑了笑,说:“我说都有。”</p><p> 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尊重她的意愿,没有劝她乖顺,也算不该吗?</p><p> 沈离离缓缓叹出一口气,有种落水后被打捞起的感觉,无可避免的难受,但更多是死而复生的轻松。</p><p> 她向来知道自己大概是尺寸不对,无法完美地融入某个世界,但至少,她可以丢掉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p><p> 以前她也想过,要不要改姓。但后来还是作罢,想着,这个名字不止代表沈叔叔给过她的,源自纯粹善良的父爱,或许也是妈妈与他相爱过的证明。</p><p> 而现在,她不打算继续缅怀过去了。</p><p>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窗外的天空和平原都是飞速逝去的景观,好像只有他们是静止的。</p><p> 沈离离与沈燎中间隔了点距离,微不足道,触手可及的距离。</p><p> 她一抬头,就对上他的</p><p> 眼睛。</p><p> 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看上去总是在笑?</p><p> “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她深吸了一口气。</p><p>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郑重,沈燎也收敛了散漫,“你说。”</p> ', ' ')('\n <p> “我最近,在准备留学的事情,”她说,“我明年打算出去读研。”</p><p> 沈燎没有露出很大反应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开始思考,说:“准备到哪个阶段了?来不来得及?需不需要……”</p><p> 沈离离呆滞地啊了一声,听他问完一串问题,才有些不确定地说:“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吗?”</p><p> 沈燎微微挑眉,笑望着她:“难道不是在通知我,是想问我的意见?那我重新回答吧。”他清了清嗓子,看起来是有那么回事的样子:“沈离离同学,你哥哥很支持你的想法,但是呢,请你不要逞强,有任何需要帮助的事情,随时问我。”</p><p> 如他所料,她噗一声笑出来,眉眼弯成漂亮又可爱的弧度,神色生动。</p><p> 沈燎看着她微笑,忽然又想要摸摸她的头发。</p><p> “哥谢谢你。”她抬手揉揉眼睛,笑着说。</p><p> “这有什么好谢的。”</p><p> 她微微垂下眼,嘴角蕴着淡淡的笑,轻声说:“我原本以为你会不同意。”</p><p> 没等他问出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接着说:“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很难过。明明分开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走了,结果要离开的成了另一个人。”</p><p> 沈燎感受着她的情绪,眼眸也垂下,看见她杵在座椅上的手。</p><p> 他没动作,开口说:“离离,如果是你,你也会和我一样的。”</p><p> 他好像只说了半截话,且没有补充的打算。</p><p> 但沈离离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分别不是失去,失去也不能衡量爱的价值。</p><p> 沈燎很爱她。意识到这一点,却让她更加难过。他对她越好,就越让她舍不得走出这个名为兄妹的温暖巢穴。</p><p> 送她到家之后,沈燎与她道了别,离开前又说了一次,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他。</p><p> 沈离离再次把自己关进录音室,戴着耳机听了一下午音乐。</p><p> 打开手机才看见他的消息。</p><p> 沈燎:离离,三年前的事情,我欠你一个道歉。不管是摔坏了录音笔,还是不道而别,都是我对不起你。</p><p> 看时间,似乎是她下车后,他在回家路上就发送的。</p><p> 她想起来,那是高考完的某个晚上,他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她,有关她母亲的东西。</p><p> 但当他找到那支录音笔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东西竟然碎了。她问里面有什么。沈燎满脸歉意,艰难地说,是偶然找到的,你妈妈给你的留言。他只听了个没有有效信息的开头,便想着留下,让沈离离亲自听。</p><p> 但笔坏了,谁都没有想过做备份。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是和那场意外的车祸有关,还是对女儿的日常关心和问候,谁都不知道了。</p><p> 那天沈离离崩溃大哭,责怪沈燎为什么要等到高考后才给她,为什么不能早一点……</p><p> 而沈燎既心痛,又生气,他说他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预料到这样的结果。</p><p> 他们吵得天翻地覆,沈离离也忘记哥哥并非生来就是哥哥。</p><p> 她支着下巴,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p><p> 三年前觉得天大的事情,委屈了那么久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竟然也镀上了回忆的褪色滤镜。强烈的情绪也好,激烈的争吵也好,全都变得很淡,像玻璃窗上水珠滑落的痕迹。</p><p> 片刻后,她回复:我再也不想跟你吵架了。</p><p> 沈燎立刻发来:我也是。</p><p> 她扯起嘴角笑了声,觉得好幼稚,又有点可爱。</p><p> 只有在最寂静的时刻,她才会想起,自己没有家人了。母亲去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沈离离都以为沈燎就是她的避风港,以为只要有他在,她就还有家。但那时,她忽略了一件事,沈燎不可能永远都在。</p><p> 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她自己。</p><p> 晚些时候,沈君玉打电话过来,语气很疲惫,说:“离离,你想不想跟我聊聊。”</p><p> 终于要来了。</p><p> 沈离离答应了。</p><p> 晚饭时她到了沈君玉家,女人坐在客厅插花,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了洗手台。</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