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柏灵将前半夜从曾久岩那里听来的故事又讲了一遍。<br />
艾松青怔了怔，“你是从哪儿听说的……？”<br />
“这不重要，”柏灵望着，“我原本觉得，不管是什么办法，能出百花涯就是福气……如今看来，真的说不准。”<br />
艾松青略有些不解地颦眉，“柏灵的意思是……？”<br />
“我们这些人，已经脱籍无望了，”柏灵回过头来，她眼眶微红，“就像鸨娘说的，进到百花涯的前三天如果没有人来捞，那户籍入百花涯，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br />
“日后，即便我们再被卖到别的人家里，也和这位孔小姐一样，户籍上还是一样写着一个压死了人的‘奴’字，是个没人会当回事的阿猫阿狗。”<br />
一张白色的纸钱忽地被风卷起，落在棺中人的身上。<br />
柏灵俯身将它捡起，轻轻扬在风中。<br />
“生前被困在这西南一隅，万事不得自由，死后凤冠霞披……又有什么意义呢。”<br />
第八十三章 永隔一江水<br />
这一句感叹听得艾松青一片心酸。<br />
她猛然意识到，她与柏灵，还有眼前这个躺在棺椁中已经死去的女人，竟像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陌生友人。<br />
只是孔小姐走在前面，她和柏灵才刚刚启程。<br />
艾松青低下了头，只觉得先前那些压在心口的恐惧，忽然全部变成了怜悯和哀愁。<br />
柏灵也叹了一声。<br />
“既然当初这位孔小姐选了我们，那也是一种缘分……我们今晚，就来送她最后一程吧。”<br />
“嗯。”艾松青用力地点头，“你等我，我去取琴。”<br />
……<br />
林宅的前院，林大官人此时已经被破门而入的锦衣卫压在了地上。<br />
他今夜原本就伤心欲绝，此刻突然天降灾殃，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腔孤勇。<br />
“你们锦衣卫凭什么抓人啊？我老老实实做生意，现在在我自家的宅子里请人唱戏也不行吗？”<br />
陈翊琮戴着兜帽，半张脸隐在阴影里。<br />
他看了看这个林大官人，有些不耐烦，“堵上他的嘴。”<br />
锦衣卫立刻照办了。<br />
不一会儿，女孩子们被带了出来，陈翊琮扫了一眼皱起眉，“就这些了吗？”<br />
两个龟爪子被锦衣卫捆了上来，“答话！”<br />
“回……回大人！还有两个人，她们还在里头的院子里呢。”龟爪子答得磕磕绊绊。<br />
陈翊琮皱眉，“在院子里干什么？”<br />
“给……给死人唱戏。”龟爪子小声答道。<br />
陈翊琮听得面色铁青，上前一脚踢在了一个龟爪子的心口，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br />
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陈翊琮很快带着人来到了林宅小戏园的正门口。<br />
走近之后，他们果然听见寒夜中传来单薄而苦涩的弦音，琴音颇有章法，听起来大概是一些即兴的应和。<br />
有女子的歌声，在深夜的薄雾里升腾。<br />
这熟悉的女声让陈翊琮突然放慢了脚步，他抬手让锦衣卫们停下来，而后自己独自寻着歌声向前。<br />
——是柏灵的声音，是柏灵在唱《九重山》。<br />
他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了，脚下的步子随即加快。<br />
“一条江水去悠悠，一朵莲花水面浮……”<br />
一瞬间，陈翊琮觉得四下的幽深昏暗显的过道忽然变得熟悉起来。<br />
这长廊的一面是雕栏，透过镂空的石墙，小戏园里的一切尽收眼底。<br />
陈翊琮眼睛望着戏台上的人影，脚下则一步一步，移步换景，最后走到最靠近正门的那处雕栏的后面，才停下来。<br />
“出门人笑我也笑，回家人笑我忧愁……”<br />
整个小戏园一片晦暗，只有戏台的左右两侧各点了一支蜡烛。<br />
在幽幽的烛火中，柏灵穿着一袭白裙站在台上，在她近旁还坐着一个女孩子，正在抚琴。<br />
台下，一口被斜立起来的棺材架在院子的中间。<br />
“你说你难我没信，我讲我难才是真……”<br />
这里再没有旁人，除了两个姑娘，就只有长长的白幡时不时在风中舞动。<br />
陈翊琮慢慢伸手，轻轻扶靠着近旁的墙面，他的目光从投入这戏台开始，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戏台中间的柏灵。<br />
这白裙让他想起见安湖畔的灯火，想起那一晚令人惊艳的少女。<br />
柏灵真是适合穿白色的衣裙……<br />
“天上落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br />
戏台上，柏灵每一句都唱得很慢。<br />
这明明不是什么戏文，但她却还是学着戏子们的动作，有时抛一抛水袖，有时微微侧头，扬手后退。<br />
陈翊琮忽然觉得，时光又回到几年前的那个雨天的傍晚。<br />
他一直记得那个傍晚——柏灵坐在小院的走廊上，一面轻唱着《九重山》，一面低头绣着荷包。<br />
那一晚，柏灵给他擦干了头发上雨水，为他梳头。<br />
那个灯火融融的屋子给人感觉温暖又舒适，就像是一个在暴风骤雨里的港湾……至今仍旧令他怀念。<br />
陈翊琮望着戏台，即便是在这样阴森森的灵堂里，今夜的柏灵还是一样的温和从容，和从前没有任何的不同——这正是他最喜欢的柏灵的样子。<br />
在那些垂落的白幡之间，柏灵是鲜活的，灵动的……这种灵动甚至因为这间院落的沉沉死气而显得更加强烈。<br />
陈翊琮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br />
戏台上，柏灵转过身，调子一变，又换了一首歌。<br />
她望向近旁为她伴奏的那个女孩子，两人相视一笑，那个女孩子的琴声氤氲了片刻，而后再次和上了柏灵的歌。<br />
“风雨带走黑夜，青草滴露水，大家一起来称赞，生活多么美……<br />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歌谣。<br />
陈翊琮忽然哑然失笑，倘若今日他们还像从前一样是朋友，那么当他问起这是哪里的歌，柏灵大概还是会回答——这是我们钱桑的民歌。<br />
“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br />
陈翊琮慢慢握紧了手。<br />
眼前的一切让他松了口气，但又凭空生出许多的愤懑和失落——这不是他预想的景象。<br />
他今晚……明明是专程来救她的啊。<br />
为此，他想象了许多景象——也许是眼泪，是无助，是倔强，是犹豫，或者是不原谅……<br />
这些都无关紧要。<br />
陈翊琮其实不大在乎柏灵愿意或是不愿意接受来自他的拯救。<br />
柏灵愿意承认也好，不愿意承认更好——他会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那些令人难以承受的痛苦、难以突破的困窘……其实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br />
如果她在这里吃够了苦……随时可以回头。<br />
他可以不计前嫌，只要柏灵也愿意拿出同样的诚意。<br />
可如今看起来，柏灵好像完全不需要什么援手，因为她根本还是老样子——从前在御花园是这样，在小院是这样，如今落入百花涯……竟还是这样。<br />
陈翊琮静静地站在墙外，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此刻破门而入根本毫无意义，大概只会让人难堪而已。<br />
歌声还是一样好听，但陈翊琮已经完全无心再去欣赏。他在墙外又站了一会儿，然后悄然转身，大步离去了。<br />
柏灵的歌声渐渐被他甩在身后，陈翊琮嘴角微沉。<br />
如果有什么比心碎还让人难以忍受，大概就是“徒劳”。<br />
第八十四章 新居<br />
林宅戏园子里的歌，唱了一夜。<br />
两个女孩子从深夜一直待到了破晓，时候一到，戏园子的正门被推开，老管家带着人站在外头。<br />
“可以了。”老管家的脸色带着与昨夜截然不同的恭谦，“两位姑娘辛苦了。”<br />
几个家丁从侧面上台，将跪坐在地上的艾松青扶起，可一站起来，艾松青才觉得脚上麻得厉害，走不动道——未曾想，近旁的家丁竟没有直接将她拖下去，而是小心地松开手，在一旁等她恢复。<br />
“两位姑娘在这儿唱了一晚上，这会儿应该是饿了吧？”老管家陪着笑，“外头的院子备了一些早饭点心——”<br />
“多谢，”柏灵咳了几声，她的嗓子已经哑了，“有水吗？”<br />
“有！有有！”老管家连忙转身，另一个家丁将随行带着的茶壶和茶杯递来，老管家亲自倒了水，递上了台。<br />
柏灵一时有些诧异——这位老管家昨晚是如何倨傲，她还历历在目。这会儿态度忽然骤转……不知是发生了什么。<br />
在喝茶润喉之后，柏灵和艾松青跟着管家一起离开了这里。<br />
离开之前，两人走到棺椁前稍稍欠身，算是告别。<br />
……<br />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br />
车上，柏灵靠在艾松青的肩膀上睡着了。<br />
艾松青隐隐觉得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和柏灵，但当她迎着那些目光望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又躲开了。<br />
熬了一宿，这会儿正是疲倦的时候，但艾松青却没有半点困意，她在颠簸的马车上抱紧了双膝，脑海中昨夜的一切挥之不去。</p>
艾松青怔了怔，“你是从哪儿听说的……？”<br />
“这不重要，”柏灵望着，“我原本觉得，不管是什么办法，能出百花涯就是福气……如今看来，真的说不准。”<br />
艾松青略有些不解地颦眉，“柏灵的意思是……？”<br />
“我们这些人，已经脱籍无望了，”柏灵回过头来，她眼眶微红，“就像鸨娘说的，进到百花涯的前三天如果没有人来捞，那户籍入百花涯，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br />
“日后，即便我们再被卖到别的人家里，也和这位孔小姐一样，户籍上还是一样写着一个压死了人的‘奴’字，是个没人会当回事的阿猫阿狗。”<br />
一张白色的纸钱忽地被风卷起，落在棺中人的身上。<br />
柏灵俯身将它捡起，轻轻扬在风中。<br />
“生前被困在这西南一隅，万事不得自由，死后凤冠霞披……又有什么意义呢。”<br />
第八十三章 永隔一江水<br />
这一句感叹听得艾松青一片心酸。<br />
她猛然意识到，她与柏灵，还有眼前这个躺在棺椁中已经死去的女人，竟像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陌生友人。<br />
只是孔小姐走在前面，她和柏灵才刚刚启程。<br />
艾松青低下了头，只觉得先前那些压在心口的恐惧，忽然全部变成了怜悯和哀愁。<br />
柏灵也叹了一声。<br />
“既然当初这位孔小姐选了我们，那也是一种缘分……我们今晚，就来送她最后一程吧。”<br />
“嗯。”艾松青用力地点头，“你等我，我去取琴。”<br />
……<br />
林宅的前院，林大官人此时已经被破门而入的锦衣卫压在了地上。<br />
他今夜原本就伤心欲绝，此刻突然天降灾殃，心里反而生出了一腔孤勇。<br />
“你们锦衣卫凭什么抓人啊？我老老实实做生意，现在在我自家的宅子里请人唱戏也不行吗？”<br />
陈翊琮戴着兜帽，半张脸隐在阴影里。<br />
他看了看这个林大官人，有些不耐烦，“堵上他的嘴。”<br />
锦衣卫立刻照办了。<br />
不一会儿，女孩子们被带了出来，陈翊琮扫了一眼皱起眉，“就这些了吗？”<br />
两个龟爪子被锦衣卫捆了上来，“答话！”<br />
“回……回大人！还有两个人，她们还在里头的院子里呢。”龟爪子答得磕磕绊绊。<br />
陈翊琮皱眉，“在院子里干什么？”<br />
“给……给死人唱戏。”龟爪子小声答道。<br />
陈翊琮听得面色铁青，上前一脚踢在了一个龟爪子的心口，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br />
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陈翊琮很快带着人来到了林宅小戏园的正门口。<br />
走近之后，他们果然听见寒夜中传来单薄而苦涩的弦音，琴音颇有章法，听起来大概是一些即兴的应和。<br />
有女子的歌声，在深夜的薄雾里升腾。<br />
这熟悉的女声让陈翊琮突然放慢了脚步，他抬手让锦衣卫们停下来，而后自己独自寻着歌声向前。<br />
——是柏灵的声音，是柏灵在唱《九重山》。<br />
他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了，脚下的步子随即加快。<br />
“一条江水去悠悠，一朵莲花水面浮……”<br />
一瞬间，陈翊琮觉得四下的幽深昏暗显的过道忽然变得熟悉起来。<br />
这长廊的一面是雕栏，透过镂空的石墙，小戏园里的一切尽收眼底。<br />
陈翊琮眼睛望着戏台上的人影，脚下则一步一步，移步换景，最后走到最靠近正门的那处雕栏的后面，才停下来。<br />
“出门人笑我也笑，回家人笑我忧愁……”<br />
整个小戏园一片晦暗，只有戏台的左右两侧各点了一支蜡烛。<br />
在幽幽的烛火中，柏灵穿着一袭白裙站在台上，在她近旁还坐着一个女孩子，正在抚琴。<br />
台下，一口被斜立起来的棺材架在院子的中间。<br />
“你说你难我没信，我讲我难才是真……”<br />
这里再没有旁人，除了两个姑娘，就只有长长的白幡时不时在风中舞动。<br />
陈翊琮慢慢伸手，轻轻扶靠着近旁的墙面，他的目光从投入这戏台开始，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戏台中间的柏灵。<br />
这白裙让他想起见安湖畔的灯火，想起那一晚令人惊艳的少女。<br />
柏灵真是适合穿白色的衣裙……<br />
“天上落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br />
戏台上，柏灵每一句都唱得很慢。<br />
这明明不是什么戏文，但她却还是学着戏子们的动作，有时抛一抛水袖，有时微微侧头，扬手后退。<br />
陈翊琮忽然觉得，时光又回到几年前的那个雨天的傍晚。<br />
他一直记得那个傍晚——柏灵坐在小院的走廊上，一面轻唱着《九重山》，一面低头绣着荷包。<br />
那一晚，柏灵给他擦干了头发上雨水，为他梳头。<br />
那个灯火融融的屋子给人感觉温暖又舒适，就像是一个在暴风骤雨里的港湾……至今仍旧令他怀念。<br />
陈翊琮望着戏台，即便是在这样阴森森的灵堂里，今夜的柏灵还是一样的温和从容，和从前没有任何的不同——这正是他最喜欢的柏灵的样子。<br />
在那些垂落的白幡之间，柏灵是鲜活的，灵动的……这种灵动甚至因为这间院落的沉沉死气而显得更加强烈。<br />
陈翊琮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br />
戏台上，柏灵转过身，调子一变，又换了一首歌。<br />
她望向近旁为她伴奏的那个女孩子，两人相视一笑，那个女孩子的琴声氤氲了片刻，而后再次和上了柏灵的歌。<br />
“风雨带走黑夜，青草滴露水，大家一起来称赞，生活多么美……<br />
又来了……这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歌谣。<br />
陈翊琮忽然哑然失笑，倘若今日他们还像从前一样是朋友，那么当他问起这是哪里的歌，柏灵大概还是会回答——这是我们钱桑的民歌。<br />
“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br />
陈翊琮慢慢握紧了手。<br />
眼前的一切让他松了口气，但又凭空生出许多的愤懑和失落——这不是他预想的景象。<br />
他今晚……明明是专程来救她的啊。<br />
为此，他想象了许多景象——也许是眼泪，是无助，是倔强，是犹豫，或者是不原谅……<br />
这些都无关紧要。<br />
陈翊琮其实不大在乎柏灵愿意或是不愿意接受来自他的拯救。<br />
柏灵愿意承认也好，不愿意承认更好——他会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那些令人难以承受的痛苦、难以突破的困窘……其实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br />
如果她在这里吃够了苦……随时可以回头。<br />
他可以不计前嫌，只要柏灵也愿意拿出同样的诚意。<br />
可如今看起来，柏灵好像完全不需要什么援手，因为她根本还是老样子——从前在御花园是这样，在小院是这样，如今落入百花涯……竟还是这样。<br />
陈翊琮静静地站在墙外，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此刻破门而入根本毫无意义，大概只会让人难堪而已。<br />
歌声还是一样好听，但陈翊琮已经完全无心再去欣赏。他在墙外又站了一会儿，然后悄然转身，大步离去了。<br />
柏灵的歌声渐渐被他甩在身后，陈翊琮嘴角微沉。<br />
如果有什么比心碎还让人难以忍受，大概就是“徒劳”。<br />
第八十四章 新居<br />
林宅戏园子里的歌，唱了一夜。<br />
两个女孩子从深夜一直待到了破晓，时候一到，戏园子的正门被推开，老管家带着人站在外头。<br />
“可以了。”老管家的脸色带着与昨夜截然不同的恭谦，“两位姑娘辛苦了。”<br />
几个家丁从侧面上台，将跪坐在地上的艾松青扶起，可一站起来，艾松青才觉得脚上麻得厉害，走不动道——未曾想，近旁的家丁竟没有直接将她拖下去，而是小心地松开手，在一旁等她恢复。<br />
“两位姑娘在这儿唱了一晚上，这会儿应该是饿了吧？”老管家陪着笑，“外头的院子备了一些早饭点心——”<br />
“多谢，”柏灵咳了几声，她的嗓子已经哑了，“有水吗？”<br />
“有！有有！”老管家连忙转身，另一个家丁将随行带着的茶壶和茶杯递来，老管家亲自倒了水，递上了台。<br />
柏灵一时有些诧异——这位老管家昨晚是如何倨傲，她还历历在目。这会儿态度忽然骤转……不知是发生了什么。<br />
在喝茶润喉之后，柏灵和艾松青跟着管家一起离开了这里。<br />
离开之前，两人走到棺椁前稍稍欠身，算是告别。<br />
……<br />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br />
车上，柏灵靠在艾松青的肩膀上睡着了。<br />
艾松青隐隐觉得大家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和柏灵，但当她迎着那些目光望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又躲开了。<br />
熬了一宿，这会儿正是疲倦的时候，但艾松青却没有半点困意，她在颠簸的马车上抱紧了双膝，脑海中昨夜的一切挥之不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