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日光从车窗的缝隙里洒下来，晒在艾松青的手臂上，微微有些发热；<br />
柏灵的身体和脑袋压在她的身侧，有些沉沉的；<br />
行车时轱辘的吱呀声从她们的座下传来……<br />
所有的触感，所有的声音，都让艾松青感到一种奇异的陌生，大抵是人生中第一次这样勇敢，好像一夜之间踏碎了某条锁链——明明此刻仍被囚于车马之中，却忽然觉得世间诸事可为。<br />
车很快停在了百花涯的某条巷口，车帘被龟爪子们从外面掀开，女孩子们下了车。<br />
鸨娘竟在不远处等候着，亲自过来迎接。<br />
而在这一条街巷两侧的高楼上，许多人都探头出来，一道等着这些从林家回来的女孩子们。<br />
——人人都想知道，昨夜几乎让半个百花涯都翻了过来的，究竟是怎样的人。<br />
在龟爪子们的护送下，艾松青和柏灵在人群中慢慢往前走。<br />
艾松青抱住了柏灵的胳膊，“……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啊？”<br />
柏灵没有回答，她也在心里猜测着。<br />
不远处的鸨娘飞快地往她们这边走来，她们看起来比前几天憔悴多了，显然昨夜也没有睡好。<br />
——毕竟，昨夜陈翊琮前脚离开，龟爪子们后脚就把消息传回到了鸨娘这里。<br />
发生在林宅里的细节再加上昨夜鸨娘自己的亲历，她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丫头里，很有可能有昨夜那位贵人牵绕的人。<br />
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锦衣卫夜袭百花涯，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br />
那位贵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却没有带走任何人走……这是个什么情况？<br />
……无非也就两种原因吧。<br />
一种，那女孩子不愿走，所以就留下来了。<br />
鸨娘自己先在脑海里呸了一声——刚来就不愿走？从穷乡僻壤里被卖过来的漂亮丫头或许会，这些从教坊司里过来的女孩子眼睛能高到天上去，哪有不愿走的道理……<br />
那么另一种？<br />
贵人找了半天，到最后也没在这些女孩子里找见自己想寻的人。<br />
这个推测显然比上一个合理许多……但靠着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直觉，她又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br />
百花涯里出入的贵人如过江之鲫，没什么可稀罕的，可昨夜的那个黑袍人竟能让锦衣卫听他的调令——锦衣卫是皇帝的左右手，能借势借到这个级别，只怕那人的地位……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br />
可鸨娘看他只觉得脸生——这一晚她把京城里所有排得上号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能对得上这个位置。<br />
鸨娘心情复杂。<br />
她走到女孩子们的跟前轻咳了一声，而后勉强提了提嘴角，换了个温和一些的表情。<br />
“教坊司的几个……都跟我来吧。”<br />
那鸨娘转过了身，六个从塔楼里被挑出的女孩子也旋即出列，跟在她身后，慢慢消失在下一个街口。<br />
柏灵和艾松青走在后面，她们很快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向梨园或者那个老旧塔楼的。<br />
鸨娘带着她们向着百花涯的中心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另一处高耸的塔楼之下。<br />
同为塔楼，这里显然比她们从前住的地方要新得多，也高得多。<br />
几个穿着罗裙的年轻女子们牵着手从楼梯上下来，说说笑笑地从柏灵她们身边经过——这儿显然还住着其他姑娘。<br />
“都往上走。”鸨娘指着楼梯示意道。<br />
楼梯窄小，基本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行。这六个从林宅回来的女孩子在鸨娘和龟爪子们的前后引领下，慢慢上到了顶层。<br />
艾松青正要进屋，忽然发现柏灵没有跟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柏灵正站在楼道的阴影里，不知道在看什么。<br />
“柏灵？”<br />
柏灵很快回过神来，“来了。”<br />
直到她们踏进了屋门，柏灵和艾松青才发觉，那些先前在老塔楼里住着的同伴们已经全都搬了过来。<br />
这里有床，有窗，有桌子和凳子，桌上还放着一些零散的梳妆用具……尽管一切都非常简易，但和那个昏暗脏乱的老塔楼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br />
“从今儿起，给你们换个地方住。”鸨娘扯了扯嘴角，“也该开始学点儿本事了。”<br />
女孩子们乖巧地点了点头。<br />
鸨娘转身要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你们昨晚上登台唱戏的是哪两个？”<br />
几个同去了林宅的女孩子们望向了柏灵和艾松青。<br />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br />
柏灵望向鸨娘，轻声答道，“是我们。”<br />
“哦……”<br />
鸨娘深深地望向两人，把柏灵和艾松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br />
“不错，”她笑起来，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在这儿，肯拼是好事。”<br />
第八十五章 身份几何<br />
鸨娘丢下了这句话，很快便走了。<br />
不多时，一个龟爪子拿了一瓶秋梨膏过来，也没说是给谁的，就直接放在了离门最近的桌子上。<br />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去抢。<br />
柏灵也没有留心这些，她已经在房间最里端的小床上蜷卧着闭上了眼睛。<br />
艾松青坐在柏灵隔壁的小木床上，正当她解开衣服准备躺下，忽然感觉一个阴影投了下来。<br />
抬起头，原来是艾芊站到了她的跟前。<br />
艾松青愣了一下。<br />
艾芊侧目看了看近旁的柏灵——柏灵两只手抓着被角，整个脸都蒙在被子下面，看起来已经睡着了。<br />
“你过来一下。”艾芊轻声道。<br />
艾青松忍着困意，起身跟着艾芊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在那里，有好几个女孩子都两手抱怀站在那里等着，脸上带着好奇和担心——其中有一个，正是昨夜和柏灵她们一道去了林宅的女孩子。<br />
“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艾芊皱着眉头问道。<br />
“我们去城南的一间宅子里——”<br />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艾芊打断道，“还有呢？”<br />
“对，后来呢，”那个今早与她们一道回来的女孩子道，“昨天晚上柏灵主动留下，然后呢？你们在那个园子里遇到了什么人没有？”<br />
“人？”艾松青有些不解，“那个院子里，就只有棺材里的——”<br />
“问的是活人！”艾芊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有没有什么人去看过你们，和你或者是那个柏灵说过话？”<br />
艾松青摇了摇头。<br />
“你再想想呢？”艾芊提示道，“像是穿着黑袍子的男人……之类？”<br />
这一次，艾松青确实仔细想了想，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摇头道，“我们一直在园子里唱歌……唱到天亮林家的老管家才——”<br />
“行了。”艾芊有些恼火地打断了她，她转过身望向近旁的其他几人，“我早就说了啊，问她没用的。”<br />
艾松青一时也有些莫名，“你们想问什么？等柏灵醒了，你们直接问柏灵啊。”<br />
艾芊睁大了眼睛，“呵。”<br />
“……怎么了？”<br />
“直接问柏灵……”艾芊笑了起来，她伸手捋了捋艾松青耳畔的乱发，脸上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这才一起去梨园里学了两天戏，就成好姐妹啦？”<br />
这一番谈话下来，艾松青也着实被勾起了心火，她微微攥紧了手心，“你……你不要在这儿阴阳怪气——”<br />
“反正你最好还是离那个柏灵远一点，”艾芊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阴沉，她靠过来，声音轻了几分，“你知道昨晚的百花涯发生了什么吗？”<br />
艾松青没有说话，但目光变得有几分疑惑。<br />
“锦衣卫来抓人了。”艾芊笑着道，“先去了你们住的梨园，知道你们走了，就去了城南的林宅。”<br />
艾松青打了一个寒战。<br />
锦……锦衣卫……<br />
“是啊。”艾芊身旁的女孩儿点头，“当时在林宅，我们在外头的院子里等，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带着一帮锦衣卫过来问你们俩在里头干什么，然后就带人过去了——你真的没看到吗？”<br />
“真的没有……”艾松青有些无奈，她还想辩解什么，忽然想起今早回来时遇到的那些莫名目光，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这些从林宅回来的女孩子身上。<br />
“……昨晚，闹得很大吗？”<br />
“大啊，怎么可能不大？”艾芊答道，“锦衣卫那边刚走，鸨娘就亲自过来把你们六个人的身份都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遍……这一路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就只有这个柏灵，没人能说出她的来历。”<br />
听到这里，艾松青终于隐隐觉察出了艾芊把自己叫过来说话的目的。<br />
她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便低声问了一句，“……那又怎样。”<br />
“那又怎样？都现在了你还问我那又怎样？”艾芊笑出了声，微微眯起眼睛，“所有和锦衣卫扯上了关系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咱们和她不一样啊，现在虽说是落到了这里，可等到五月中还是有机会能出去的……就看，你怎么选了。”<br />
艾芊的话说到这里便故意戛然而止——她等着艾松青追问，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把昨晚偶然打听到的消息往外抛。<br />
如今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柏灵的身份，有人说她是哪个州府藩王的私生女，有人说她是哪家贵人不听话的媵妾，还有人在传这个柏灵就是前段时间在见安湖死的一个司药——毕竟两个人都叫柏灵呢。<br />
可大部分人连这个百花涯里「柏灵」的面都没有见过，所以谁也下不了定论。<br />
至于说柏灵的真实身份几何——这种问题直接去问本人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更何况艾芊之间还因为那把破梳子，和柏灵有了过节。<br />
可这几日下来，艾松青几乎天天和柏灵处在一块儿，两人走得很近。<br />
让松青来旁敲侧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br />
然而，让艾芊有些没想到的是，艾松青并没有追问下去。<br />
她垂眸叹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我困了，姐姐，晚点再说吧。”<br />
说着，艾松青转过身，向着自己的床榻去了<br />
艾芊怔了一下，她上前拉住了艾松青的手臂，“等等！你就不想知道到时候怎么离开这里吗？”<br />
艾松青看了她一眼，低声笑道，“可能……也不是什么好机会。”</p>
柏灵的身体和脑袋压在她的身侧，有些沉沉的；<br />
行车时轱辘的吱呀声从她们的座下传来……<br />
所有的触感，所有的声音，都让艾松青感到一种奇异的陌生，大抵是人生中第一次这样勇敢，好像一夜之间踏碎了某条锁链——明明此刻仍被囚于车马之中，却忽然觉得世间诸事可为。<br />
车很快停在了百花涯的某条巷口，车帘被龟爪子们从外面掀开，女孩子们下了车。<br />
鸨娘竟在不远处等候着，亲自过来迎接。<br />
而在这一条街巷两侧的高楼上，许多人都探头出来，一道等着这些从林家回来的女孩子们。<br />
——人人都想知道，昨夜几乎让半个百花涯都翻了过来的，究竟是怎样的人。<br />
在龟爪子们的护送下，艾松青和柏灵在人群中慢慢往前走。<br />
艾松青抱住了柏灵的胳膊，“……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啊？”<br />
柏灵没有回答，她也在心里猜测着。<br />
不远处的鸨娘飞快地往她们这边走来，她们看起来比前几天憔悴多了，显然昨夜也没有睡好。<br />
——毕竟，昨夜陈翊琮前脚离开，龟爪子们后脚就把消息传回到了鸨娘这里。<br />
发生在林宅里的细节再加上昨夜鸨娘自己的亲历，她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丫头里，很有可能有昨夜那位贵人牵绕的人。<br />
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锦衣卫夜袭百花涯，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情了……<br />
那位贵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却没有带走任何人走……这是个什么情况？<br />
……无非也就两种原因吧。<br />
一种，那女孩子不愿走，所以就留下来了。<br />
鸨娘自己先在脑海里呸了一声——刚来就不愿走？从穷乡僻壤里被卖过来的漂亮丫头或许会，这些从教坊司里过来的女孩子眼睛能高到天上去，哪有不愿走的道理……<br />
那么另一种？<br />
贵人找了半天，到最后也没在这些女孩子里找见自己想寻的人。<br />
这个推测显然比上一个合理许多……但靠着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直觉，她又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br />
百花涯里出入的贵人如过江之鲫，没什么可稀罕的，可昨夜的那个黑袍人竟能让锦衣卫听他的调令——锦衣卫是皇帝的左右手，能借势借到这个级别，只怕那人的地位……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br />
可鸨娘看他只觉得脸生——这一晚她把京城里所有排得上号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能对得上这个位置。<br />
鸨娘心情复杂。<br />
她走到女孩子们的跟前轻咳了一声，而后勉强提了提嘴角，换了个温和一些的表情。<br />
“教坊司的几个……都跟我来吧。”<br />
那鸨娘转过了身，六个从塔楼里被挑出的女孩子也旋即出列，跟在她身后，慢慢消失在下一个街口。<br />
柏灵和艾松青走在后面，她们很快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向梨园或者那个老旧塔楼的。<br />
鸨娘带着她们向着百花涯的中心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另一处高耸的塔楼之下。<br />
同为塔楼，这里显然比她们从前住的地方要新得多，也高得多。<br />
几个穿着罗裙的年轻女子们牵着手从楼梯上下来，说说笑笑地从柏灵她们身边经过——这儿显然还住着其他姑娘。<br />
“都往上走。”鸨娘指着楼梯示意道。<br />
楼梯窄小，基本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行。这六个从林宅回来的女孩子在鸨娘和龟爪子们的前后引领下，慢慢上到了顶层。<br />
艾松青正要进屋，忽然发现柏灵没有跟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柏灵正站在楼道的阴影里，不知道在看什么。<br />
“柏灵？”<br />
柏灵很快回过神来，“来了。”<br />
直到她们踏进了屋门，柏灵和艾松青才发觉，那些先前在老塔楼里住着的同伴们已经全都搬了过来。<br />
这里有床，有窗，有桌子和凳子，桌上还放着一些零散的梳妆用具……尽管一切都非常简易，但和那个昏暗脏乱的老塔楼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br />
“从今儿起，给你们换个地方住。”鸨娘扯了扯嘴角，“也该开始学点儿本事了。”<br />
女孩子们乖巧地点了点头。<br />
鸨娘转身要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你们昨晚上登台唱戏的是哪两个？”<br />
几个同去了林宅的女孩子们望向了柏灵和艾松青。<br />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们的身上。<br />
柏灵望向鸨娘，轻声答道，“是我们。”<br />
“哦……”<br />
鸨娘深深地望向两人，把柏灵和艾松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br />
“不错，”她笑起来，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在这儿，肯拼是好事。”<br />
第八十五章 身份几何<br />
鸨娘丢下了这句话，很快便走了。<br />
不多时，一个龟爪子拿了一瓶秋梨膏过来，也没说是给谁的，就直接放在了离门最近的桌子上。<br />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去抢。<br />
柏灵也没有留心这些，她已经在房间最里端的小床上蜷卧着闭上了眼睛。<br />
艾松青坐在柏灵隔壁的小木床上，正当她解开衣服准备躺下，忽然感觉一个阴影投了下来。<br />
抬起头，原来是艾芊站到了她的跟前。<br />
艾松青愣了一下。<br />
艾芊侧目看了看近旁的柏灵——柏灵两只手抓着被角，整个脸都蒙在被子下面，看起来已经睡着了。<br />
“你过来一下。”艾芊轻声道。<br />
艾青松忍着困意，起身跟着艾芊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在那里，有好几个女孩子都两手抱怀站在那里等着，脸上带着好奇和担心——其中有一个，正是昨夜和柏灵她们一道去了林宅的女孩子。<br />
“你们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艾芊皱着眉头问道。<br />
“我们去城南的一间宅子里——”<br />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艾芊打断道，“还有呢？”<br />
“对，后来呢，”那个今早与她们一道回来的女孩子道，“昨天晚上柏灵主动留下，然后呢？你们在那个园子里遇到了什么人没有？”<br />
“人？”艾松青有些不解，“那个院子里，就只有棺材里的——”<br />
“问的是活人！”艾芊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有没有什么人去看过你们，和你或者是那个柏灵说过话？”<br />
艾松青摇了摇头。<br />
“你再想想呢？”艾芊提示道，“像是穿着黑袍子的男人……之类？”<br />
这一次，艾松青确实仔细想了想，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摇头道，“我们一直在园子里唱歌……唱到天亮林家的老管家才——”<br />
“行了。”艾芊有些恼火地打断了她，她转过身望向近旁的其他几人，“我早就说了啊，问她没用的。”<br />
艾松青一时也有些莫名，“你们想问什么？等柏灵醒了，你们直接问柏灵啊。”<br />
艾芊睁大了眼睛，“呵。”<br />
“……怎么了？”<br />
“直接问柏灵……”艾芊笑了起来，她伸手捋了捋艾松青耳畔的乱发，脸上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这才一起去梨园里学了两天戏，就成好姐妹啦？”<br />
这一番谈话下来，艾松青也着实被勾起了心火，她微微攥紧了手心，“你……你不要在这儿阴阳怪气——”<br />
“反正你最好还是离那个柏灵远一点，”艾芊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阴沉，她靠过来，声音轻了几分，“你知道昨晚的百花涯发生了什么吗？”<br />
艾松青没有说话，但目光变得有几分疑惑。<br />
“锦衣卫来抓人了。”艾芊笑着道，“先去了你们住的梨园，知道你们走了，就去了城南的林宅。”<br />
艾松青打了一个寒战。<br />
锦……锦衣卫……<br />
“是啊。”艾芊身旁的女孩儿点头，“当时在林宅，我们在外头的院子里等，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带着一帮锦衣卫过来问你们俩在里头干什么，然后就带人过去了——你真的没看到吗？”<br />
“真的没有……”艾松青有些无奈，她还想辩解什么，忽然想起今早回来时遇到的那些莫名目光，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这些从林宅回来的女孩子身上。<br />
“……昨晚，闹得很大吗？”<br />
“大啊，怎么可能不大？”艾芊答道，“锦衣卫那边刚走，鸨娘就亲自过来把你们六个人的身份都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遍……这一路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就只有这个柏灵，没人能说出她的来历。”<br />
听到这里，艾松青终于隐隐觉察出了艾芊把自己叫过来说话的目的。<br />
她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便低声问了一句，“……那又怎样。”<br />
“那又怎样？都现在了你还问我那又怎样？”艾芊笑出了声，微微眯起眼睛，“所有和锦衣卫扯上了关系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咱们和她不一样啊，现在虽说是落到了这里，可等到五月中还是有机会能出去的……就看，你怎么选了。”<br />
艾芊的话说到这里便故意戛然而止——她等着艾松青追问，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把昨晚偶然打听到的消息往外抛。<br />
如今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柏灵的身份，有人说她是哪个州府藩王的私生女，有人说她是哪家贵人不听话的媵妾，还有人在传这个柏灵就是前段时间在见安湖死的一个司药——毕竟两个人都叫柏灵呢。<br />
可大部分人连这个百花涯里「柏灵」的面都没有见过，所以谁也下不了定论。<br />
至于说柏灵的真实身份几何——这种问题直接去问本人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更何况艾芊之间还因为那把破梳子，和柏灵有了过节。<br />
可这几日下来，艾松青几乎天天和柏灵处在一块儿，两人走得很近。<br />
让松青来旁敲侧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br />
然而，让艾芊有些没想到的是，艾松青并没有追问下去。<br />
她垂眸叹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我困了，姐姐，晚点再说吧。”<br />
说着，艾松青转过身，向着自己的床榻去了<br />
艾芊怔了一下，她上前拉住了艾松青的手臂，“等等！你就不想知道到时候怎么离开这里吗？”<br />
艾松青看了她一眼，低声笑道，“可能……也不是什么好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