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金枝忽然问。<br />
“嗯？”朔绛侧头。<br />
“你第一次杀人如何？”<br />
朔绛想了想:quot;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党夏，和哀帝部下第一次作战，拿着刀就上了战场。”<br />
他的队伍日益壮大，引起哀帝警惕，对他们发起了围剿。<br />
“原来杀人会发出砍菜的声音，就是白菘帮子被刀砍过倒地的声音。”<br />
血从那人脖颈下流下来。<br />
“到最后剑刃居然卷了起来，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剑再锋利，都不及人的血肉骨头坚固。”<br />
“第一次杀人时，你很难过吧？”金枝反握住了他的手。<br />
朔绛想了想：“结束后我吐了，我没有吃饭，整整一个月我不敢吃肉食。”<br />
“我造了很多杀业，可是我没有害怕过。”朔绛第一次思索起自己的心境，“我知道这些人活着都会变成残害百姓屠杀我部下的刀。”<br />
他起身，将金枝揽在了自己怀里，轻拍她后背安抚她：<br />
“若是福王还活着，必有无数生灵涂炭。<br />
他这人生性好色，除了你娘还或骗或强了许多无辜女子。<br />
有被骗女子投井，有孩童幼年流离失所，还有的连性命都保不住。”<br />
他怀里有淡淡的草木香气<br />
金枝在草木的萦绕下才觉安心下来。<br />
朔绛见她安静下来才道：“下床去喝些汤可好？”<br />
金枝今晚一定惊惧难安，因此他叫人特意备了安神汤。<br />
他搅动汤匙安抚金枝一口口喝下去。<br />
药效很快。<br />
金枝很快感到困意。<br />
到最后他服侍着金枝洗脸时她头已经一点一点的。<br />
朔绛将她小心抱回床上，替她解了外裳。<br />
这才起身出去。<br />
外面凌正德回话：：“回禀官家，除了昭平其余人都已处置得当。”<br />
朔绛点点头：“嗯，将那人尸首烧了，寻人镇压了。”<br />
他想了想：“叫苏三娘莫担心，金娘子吓着了，我带她去外面走走再陪她回家。”<br />
凌正德应了声是。<br />
朔绛继续吩咐：“听闻清易山有位高人，能够沟通天地昏晓，你安排下我明日就陪金娘子出发。”<br />
凌正德是个直肠子：“官家从来不喜欢怪力乱神，为何又要去这些地方？”<br />
朔绛不回答。<br />
他杀人无数，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因而混不在意这些。<br />
生前都只配做他刀下亡魂，何况死后？<br />
可是他不想金枝背负任何，因此才想去让金枝定心。<br />
**<br />
第二天，金枝醒来后精神已经好了许多。<br />
她去寻朔绛：“官家呢？”<br />
王德宝如今待她如待官家一般恭敬：<br />
“官家在勤政阁。”<br />
勤政阁内。<br />
朔绛一脸冷肃对着在地下的昭平：“赐毒酒给荀家夫人，说是丈夫去世后她悲痛欲绝追随而去。”<br />
福王被杀，昭平作为最大的组织者，已经被他们榨干了最后一滴情报。<br />
“什么？！”昭平不可置信，“朔绛！你不是这样的人！你那么温和尔雅……”<br />
朔绛神色如传说中阿修罗一样凶戾，他挑眉，平淡道：“我是。”<br />
“可你待那卑贱的金枝……”昭平心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幻想。<br />
“不许提她！”朔绛脸上闪过鬼蜮暴戾，他垂眸，“帝姬不会以为朕能从一无所有到陷落汴京，靠的是从前一样的温和尔雅吧？”<br />
昭平瞪大眼睛，可惜已经被侍卫钳制住饮下了毒酒。<br />
她歇斯底里咒骂朔绛：“你等着！你那小娘子瞧见你这幅修罗模样肯定不会再喜欢你！你个虚伪骗子！”<br />
朔绛置若罔闻。<br />
他眼中全是冷冽，看着昭平喝了毒酒，睁眼而亡。<br />
最后他掸了掸袍角因为昭平挣扎而触碰到的灰尘这才出了殿门。<br />
“官家！”远远金枝走来。<br />
朔绛慌乱闭上眼睛。<br />
再睁眼时眼中暴戾杀意一扫而空，<br />
转而轻声问：“枝枝怎么来了？”<br />
和煦如春色。<br />
“当然是为着来瞧你！”<br />
金枝今天格外依赖朔绛。<br />
朔绛笑：“我还有点事，枝枝先回去等我可好？”<br />
金枝点头。<br />
朔绛跟在她后头，他回去后将手搓洗得干干净净，<br />
又换了衣裳，熏了会子香，<br />
确保自己身上不沾染任何血腥味，才去寻金枝。<br />
金枝今日里要好了很多。<br />
她矢口不提昨天之事，只与朔绛东拉西扯。<br />
她这么待自己是因为没有看到自己真实面目吧？<br />
金枝心里自己应当是闯进肉铺的懵懂少年。<br />
绝不是那个杀人如麻手浸鲜血的活阎罗吧？<br />
她只杀了一人便如此惊恐煎熬，<br />
倘若被她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杀了无数人呢？<br />
朔绛心里像是浓稠的墨汁在涌动。<br />
昭平适才所说一直在他心里萦绕。<br />
朔绛心里思忖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我适才，在那殿里杀了昭平。”<br />
“啊？！”金枝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瞪大了眼睛。<br />
一瞬间朔绛便像堕入了无边深渊。<br />
他又自暴自弃想：就应当让金枝看看真正的自己怎么凶神恶煞，怎么赶尽杀绝，如修罗般手上沾满血迹。<br />
他心提了起来，已经等着最后的审判。<br />
谁知金枝下一刻便一脸义愤填膺：<br />
“她手里死去的那些宫娥内侍肯定很感激官家。”<br />
“一定是她太过分了，官家这么好的君子，怎么会随便就杀人呢。”<br />
“官家已经待她百般忍让了！她还要闹事！”<br />
念叨来念叨去，好像朔绛一个手握重兵帝王会被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欺侮一样。<br />
朔绛失笑。<br />
金枝奇怪：“你笑什么？”<br />
朔绛轻轻笑：“人都说心是偏的，我不信，我现在信了。”<br />
金枝还要问，却被朔绛反手抱到了怀里。<br />
他埋首在她颈弯，像是贪婪从她身上汲取着力量，<br />
真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是罗刹，你也会觉得他最可怜最弱小。<br />
**<br />
朔绛山带金枝来了清易山上游玩，<br />
清易山山清水秀风景秀丽，金枝目不暇接。<br />
她的精神已经好多了。<br />
她在前殿烧香。<br />
朔绛进了后殿，与高人交谈。<br />
他一身玄色宽袍，毫无任何富贵气，满身的书卷气：<br />
“先生，我此行来是为着一事：可否将一人的罪业背到自己头上？”<br />
那位高人眼皮抬起：“弑父是五无间业之罪，是大罪，应堕恶道。”<br />
他似乎知道朔绛要来做什么。
“嗯？”朔绛侧头。<br />
“你第一次杀人如何？”<br />
朔绛想了想:quot;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党夏，和哀帝部下第一次作战，拿着刀就上了战场。”<br />
他的队伍日益壮大，引起哀帝警惕，对他们发起了围剿。<br />
“原来杀人会发出砍菜的声音，就是白菘帮子被刀砍过倒地的声音。”<br />
血从那人脖颈下流下来。<br />
“到最后剑刃居然卷了起来，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剑再锋利，都不及人的血肉骨头坚固。”<br />
“第一次杀人时，你很难过吧？”金枝反握住了他的手。<br />
朔绛想了想：“结束后我吐了，我没有吃饭，整整一个月我不敢吃肉食。”<br />
“我造了很多杀业，可是我没有害怕过。”朔绛第一次思索起自己的心境，“我知道这些人活着都会变成残害百姓屠杀我部下的刀。”<br />
他起身，将金枝揽在了自己怀里，轻拍她后背安抚她：<br />
“若是福王还活着，必有无数生灵涂炭。<br />
他这人生性好色，除了你娘还或骗或强了许多无辜女子。<br />
有被骗女子投井，有孩童幼年流离失所，还有的连性命都保不住。”<br />
他怀里有淡淡的草木香气<br />
金枝在草木的萦绕下才觉安心下来。<br />
朔绛见她安静下来才道：“下床去喝些汤可好？”<br />
金枝今晚一定惊惧难安，因此他叫人特意备了安神汤。<br />
他搅动汤匙安抚金枝一口口喝下去。<br />
药效很快。<br />
金枝很快感到困意。<br />
到最后他服侍着金枝洗脸时她头已经一点一点的。<br />
朔绛将她小心抱回床上，替她解了外裳。<br />
这才起身出去。<br />
外面凌正德回话：：“回禀官家，除了昭平其余人都已处置得当。”<br />
朔绛点点头：“嗯，将那人尸首烧了，寻人镇压了。”<br />
他想了想：“叫苏三娘莫担心，金娘子吓着了，我带她去外面走走再陪她回家。”<br />
凌正德应了声是。<br />
朔绛继续吩咐：“听闻清易山有位高人，能够沟通天地昏晓，你安排下我明日就陪金娘子出发。”<br />
凌正德是个直肠子：“官家从来不喜欢怪力乱神，为何又要去这些地方？”<br />
朔绛不回答。<br />
他杀人无数，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因而混不在意这些。<br />
生前都只配做他刀下亡魂，何况死后？<br />
可是他不想金枝背负任何，因此才想去让金枝定心。<br />
**<br />
第二天，金枝醒来后精神已经好了许多。<br />
她去寻朔绛：“官家呢？”<br />
王德宝如今待她如待官家一般恭敬：<br />
“官家在勤政阁。”<br />
勤政阁内。<br />
朔绛一脸冷肃对着在地下的昭平：“赐毒酒给荀家夫人，说是丈夫去世后她悲痛欲绝追随而去。”<br />
福王被杀，昭平作为最大的组织者，已经被他们榨干了最后一滴情报。<br />
“什么？！”昭平不可置信，“朔绛！你不是这样的人！你那么温和尔雅……”<br />
朔绛神色如传说中阿修罗一样凶戾，他挑眉，平淡道：“我是。”<br />
“可你待那卑贱的金枝……”昭平心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幻想。<br />
“不许提她！”朔绛脸上闪过鬼蜮暴戾，他垂眸，“帝姬不会以为朕能从一无所有到陷落汴京，靠的是从前一样的温和尔雅吧？”<br />
昭平瞪大眼睛，可惜已经被侍卫钳制住饮下了毒酒。<br />
她歇斯底里咒骂朔绛：“你等着！你那小娘子瞧见你这幅修罗模样肯定不会再喜欢你！你个虚伪骗子！”<br />
朔绛置若罔闻。<br />
他眼中全是冷冽，看着昭平喝了毒酒，睁眼而亡。<br />
最后他掸了掸袍角因为昭平挣扎而触碰到的灰尘这才出了殿门。<br />
“官家！”远远金枝走来。<br />
朔绛慌乱闭上眼睛。<br />
再睁眼时眼中暴戾杀意一扫而空，<br />
转而轻声问：“枝枝怎么来了？”<br />
和煦如春色。<br />
“当然是为着来瞧你！”<br />
金枝今天格外依赖朔绛。<br />
朔绛笑：“我还有点事，枝枝先回去等我可好？”<br />
金枝点头。<br />
朔绛跟在她后头，他回去后将手搓洗得干干净净，<br />
又换了衣裳，熏了会子香，<br />
确保自己身上不沾染任何血腥味，才去寻金枝。<br />
金枝今日里要好了很多。<br />
她矢口不提昨天之事，只与朔绛东拉西扯。<br />
她这么待自己是因为没有看到自己真实面目吧？<br />
金枝心里自己应当是闯进肉铺的懵懂少年。<br />
绝不是那个杀人如麻手浸鲜血的活阎罗吧？<br />
她只杀了一人便如此惊恐煎熬，<br />
倘若被她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杀了无数人呢？<br />
朔绛心里像是浓稠的墨汁在涌动。<br />
昭平适才所说一直在他心里萦绕。<br />
朔绛心里思忖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我适才，在那殿里杀了昭平。”<br />
“啊？！”金枝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瞪大了眼睛。<br />
一瞬间朔绛便像堕入了无边深渊。<br />
他又自暴自弃想：就应当让金枝看看真正的自己怎么凶神恶煞，怎么赶尽杀绝，如修罗般手上沾满血迹。<br />
他心提了起来，已经等着最后的审判。<br />
谁知金枝下一刻便一脸义愤填膺：<br />
“她手里死去的那些宫娥内侍肯定很感激官家。”<br />
“一定是她太过分了，官家这么好的君子，怎么会随便就杀人呢。”<br />
“官家已经待她百般忍让了！她还要闹事！”<br />
念叨来念叨去，好像朔绛一个手握重兵帝王会被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欺侮一样。<br />
朔绛失笑。<br />
金枝奇怪：“你笑什么？”<br />
朔绛轻轻笑：“人都说心是偏的，我不信，我现在信了。”<br />
金枝还要问，却被朔绛反手抱到了怀里。<br />
他埋首在她颈弯，像是贪婪从她身上汲取着力量，<br />
真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是罗刹，你也会觉得他最可怜最弱小。<br />
**<br />
朔绛山带金枝来了清易山上游玩，<br />
清易山山清水秀风景秀丽，金枝目不暇接。<br />
她的精神已经好多了。<br />
她在前殿烧香。<br />
朔绛进了后殿，与高人交谈。<br />
他一身玄色宽袍，毫无任何富贵气，满身的书卷气：<br />
“先生，我此行来是为着一事：可否将一人的罪业背到自己头上？”<br />
那位高人眼皮抬起：“弑父是五无间业之罪，是大罪，应堕恶道。”<br />
他似乎知道朔绛要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