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凤梧水性不好，在酒里扑腾半天，实实在在吞了几大口，好不容易爬到那张大圆桌上。<br />
他望着大徒弟翻身跃上酒楼二层的身影，没有再追，只是颇为疲惫地叹息一声，喃喃道：“可她总该知道的，那毕竟是她的过去，你我无权替她作出决定……”<br />
……<br />
“你……还活着？”范一摇错愕盯着孟画慈那张脸，恨不能用手指上去戳一戳，看看是不是真实的。<br />
“怎么，范总镖头不想我活着么？”孟画慈明眸浅笑，手腕一抬，用折扇轻轻荡开烛息刀，随之折扇在手中挽了个花，飒然抖开，不紧不慢扇起来。<br />
她一腿膝盖撑起，手肘撑膝，以手撑头，闲散歪靠着，额前两缕发丝垂落，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流之姿。<br />
范一摇看得后颈汗毛立起，猛然退后，盯着孟画慈那双似笑非笑眼：“不对，你，你不是孟老板，你……你究竟是谁？”<br />
“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呢？”孟画慈依然在笑，只是那执扇轻摇的手却在范一摇的注视下，一点点化作了白骨。<br />
画，画皮……<br />
范一摇双眼蓦然瞪大。<br />
她早就觉得这位风月楼老板鼻子眼精致得仿佛工笔描画，像聊斋里的画皮妖鬼，不成想居然还真的是。<br />
“数万年来，我不知道换了多少身份，多少皮囊，也快忘记自己是谁……”这番话与其说是冲着范一摇，倒更像是孟画慈对自己说的。她见范一摇盯着自己的手，目光也落在那只白骨手上，抬起活动活动白森森的指骨，浑不在意状。<br />
范一摇从惊悚中回过神，脑子里只牢牢记住“数万年来”这四字。<br />
活了数万年，这可是个老妖……<br />
她二话不说一刀劈过去，正中孟画慈乌墨一样的发顶。<br />
然而预想中的血溅当场脑瓜开瓢并没发生，烛息刀的刀刃就像砍在了一段柔滑的丝绸上，眼前红衣美人在刀下也变作飞舞的红绸。<br />
范一摇感觉不妙，转身想离开，可是房间内那无数纱轴却像活过来一样，彼此交叠穿插，并没有伤她的意思，只是编织出一片白花花的迷宫，将她包围，阻她去路。<br />
她知道这是陷入对方阵法，盲目挥刀已不顶用，便安静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在无数题诗的卷轴中，唯有一幅十分特殊，竟是张男子的全身画像。<br />
男子眉眼看着熟悉，画轴舞动着向她迎面飞来。<br />
范一摇向后躲闪，后背却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br />
“小心。”一道男子声音自身后响起，低沉而温润。<br />
范一摇浑身僵硬，认出这是孟埙的声音，可她却不敢回头，因为她看到扶住自己胳膊的手。<br />
那是一只……森森白骨手。<br />
她艰难吞了吞口水，就是这片刻的僵硬，那张男子画像的卷轴轻轻自她面上拂过，如冰凉水波，落向身后。<br />
后背坚硬冰冷的触感逐渐变得坚实，温暖，有了血肉和心跳。<br />
男子低低笑了一声，似哀叹，又似调侃逗弄，“真的不认得我了啊，小狗狗。”<br />
这最后一个称呼让范一摇瞬间炸毛，哪还管他是白骨精还是画皮鬼，回转过身举刀便砍，可是在对上那双清亮平和的眸子时，却顿住了。<br />
说来也奇怪，孟埙生着一双狐狸眼，本该最为魅惑勾人，以往那些时日的相处中，范一摇也给这人定性为“骚狐狸”那一挂。可此时此刻，与之对视，非但看不到分毫轻浮妩媚，倒是在这般坦然目光的注视下，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只觉得任何阴暗龌龊的想法都不该冒头。<br />
孟埙见范一摇身上杀气逐渐溃散，眼神也从愤怒戒备变得茫然迷惑，又故意俯身凑近。<br />
“这世间之人谁都可以忘记我，可是唯独小狗狗你不记得我，我会难过呢。”<br />
“别这么叫我。”范一摇恼火道。<br />
孟埙却不怕死，眼里笑意荡开：“你不就是天狗么，怎么就不能叫小狗狗了，当年你可是十分愿意我这样叫你的。”<br />
范一摇觉得自己判断失误，这人明明就是一身骚，刚才肯定都是错觉。<br />
“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以前又不认识你。”范一摇皱着眉，一脸不爽，“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变成一副骨头架子了？是修了什么邪术？”<br />
孟埙难得敛去几分笑意，淡声道：“如今我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你眼前，你却依然认不出，看来对以前的事的确是忘得干净了。”<br />
范一摇只当这人是在鬼言鬼语。她暗中蓄力，觉得此时恰是出手良机，便飞刀而出。<br />
烛息刀如旋回飞镖，来回几个旋转，刀尾缀着的绳索三两下将眼前之人捆成个粽子。<br />
“呼——”<br />
范一摇拍了拍手，很是得意。<br />
孟埙垂眸看了看身上绳索，却再次轻笑出声。<br />
范一摇不满，瞪眼道：“你笑什么？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么？”<br />
孟埙弯唇：“小狗狗想要我的命，我自然是愿意给的，只是眼下还不行，能不能再等等？”<br />
他说得很认真，竟好像当真在与范一摇商量着他的死期。<br />
范一摇莫名觉得耳热，躲闪孟埙的视线，心里泛起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的酸涩感。<br />
还真是见了鬼。<br />
“这鬼市饭店是你弄出来的？”<br />
“不算是。”孟埙回答不像作假。<br />
“那我们能出去吗？”范一摇又试探。<br />
“出不去是因为阵法，阵法破了，自然就出去了。”<br />
“那你会破阵？”<br />
“会。”<br />
范一摇总算是松了口气，“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去吧，再耽搁下去，全都要变成生腌了。”<br />
孟埙看着范一摇笑，“可我没说我愿意破阵啊。”<br />
范一摇差点心梗，烛息刀就要冲这人脸上拍过去。<br />
孟埙却不急不缓道：“可我愿教你破阵。”<br />
第42章 天神帝俊<br />
范一摇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禁想到在亨氏德拍卖行时，孟画慈努力想要教她使用风水簪的情景。<br />
于是她将烛息刀一横，架在孟埙脖子上。<br />
孟埙却丝毫不为所动, 闭上眼，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br />
范一摇终究是没法这样直接噶了他，拖着大家一起跟这疯子被活埋。<br />
“好, 那你说, 这里的阵法该怎么破？”<br />
话音未落, 忽然一声巨响, 缠绕在两人身边的白色纱轴竟是齐齐被外力扯裂，零落如残花，徐徐坠地, 露出大敞四开的门洞——<br />
三重隔扇门, 此时竟然全被人暴力拆毁。<br />
在范一摇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江南渡携满身霜寒，如煞神降临，黑着一张脸出现。<br />
“大, 大师兄……”<br />
江南渡扯过范一摇手腕，一鞭子冲孟埙抽过去。<br />
捆缚孟埙的绳索忽地一松, 便见孟埙也如那一张张纱轴离散飘落, 身形消失不见, 唯留下声音回荡。<br />
“小狗狗, 侧耳认真听, 此曲名为《西极天马歌》, 想要破阵, 以厅堂内酒柱作此曲即可……”<br />
江南渡眼中怒意滔天, 长鞭抡空, 将满室雕梁画栋抽个粉碎，却依然无法制止那声音传播。<br />
“一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自会带你离开。”他虽表面维持镇定，微颤的声音却暴露了内心惊惧与不安。<br />
“大师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孟埙他就是孟画慈。”<br />
江南渡闭了闭眼，还报以最后一丝侥幸。<br />
“一摇，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br />
“大师兄，你和师父应该也知道，孟埙为什么一定要我来破阵吧？”<br />
范一摇垂下眼，想到之前在亨氏德拍卖行时大师兄说过的话，他说孟画慈想要用她做引，锻造风水簪。而再之前，早在连口山，大师兄也说过有人想要利用白骨阵淬炼那面前尘镜。<br />
“所以孟埙引我来这里，是为了锻造第三件铜器？”<br />
“一摇，师兄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一定把所有事解释给你……”<br />
范一摇却将手从江南渡掌中抽出。<br />
此时耳边充斥着鼓乐之声，与方才江南渡击打的旋律如出一辙，范一摇一步步向着门口后退。<br />
“一摇……”<br />
自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兄露出这般近乎恳求的神情。<br />
她突然转身全力向外奔跑，头也不回。<br />
江南渡在她身后唤她，却没有像以往那般追上来拦阻她。<br />
范一摇很快跑到二层围栏处，此时整个一层楼已经全部被酒浆淹没，甚至二层的跑马廊上也已经漫上酒液。<br />
毕方村民们个个抱着木椅，几乎筋疲力尽，相互扶持着努力爬上二层围栏。<br />
唯有凤梧双颊绯红躺在大圆桌面上，起起伏伏漂在酒池中，见范一摇跑出来，还十分愉悦地在池水里舀了一盅酒，风姿绰约地遥遥相敬。<br />
“一摇啊，来，随为师干了这一杯……嗝！”<br />
范一摇：“……”<br />
经过前两次经验，范一摇几乎已经确定，锻造铜器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会短暂昏迷。而昏迷期间她所看到的那些梦境，也或许，根本就不是梦。</p>
他望着大徒弟翻身跃上酒楼二层的身影，没有再追，只是颇为疲惫地叹息一声，喃喃道：“可她总该知道的，那毕竟是她的过去，你我无权替她作出决定……”<br />
……<br />
“你……还活着？”范一摇错愕盯着孟画慈那张脸，恨不能用手指上去戳一戳，看看是不是真实的。<br />
“怎么，范总镖头不想我活着么？”孟画慈明眸浅笑，手腕一抬，用折扇轻轻荡开烛息刀，随之折扇在手中挽了个花，飒然抖开，不紧不慢扇起来。<br />
她一腿膝盖撑起，手肘撑膝，以手撑头，闲散歪靠着，额前两缕发丝垂落，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流之姿。<br />
范一摇看得后颈汗毛立起，猛然退后，盯着孟画慈那双似笑非笑眼：“不对，你，你不是孟老板，你……你究竟是谁？”<br />
“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呢？”孟画慈依然在笑，只是那执扇轻摇的手却在范一摇的注视下，一点点化作了白骨。<br />
画，画皮……<br />
范一摇双眼蓦然瞪大。<br />
她早就觉得这位风月楼老板鼻子眼精致得仿佛工笔描画，像聊斋里的画皮妖鬼，不成想居然还真的是。<br />
“数万年来，我不知道换了多少身份，多少皮囊，也快忘记自己是谁……”这番话与其说是冲着范一摇，倒更像是孟画慈对自己说的。她见范一摇盯着自己的手，目光也落在那只白骨手上，抬起活动活动白森森的指骨，浑不在意状。<br />
范一摇从惊悚中回过神，脑子里只牢牢记住“数万年来”这四字。<br />
活了数万年，这可是个老妖……<br />
她二话不说一刀劈过去，正中孟画慈乌墨一样的发顶。<br />
然而预想中的血溅当场脑瓜开瓢并没发生，烛息刀的刀刃就像砍在了一段柔滑的丝绸上，眼前红衣美人在刀下也变作飞舞的红绸。<br />
范一摇感觉不妙，转身想离开，可是房间内那无数纱轴却像活过来一样，彼此交叠穿插，并没有伤她的意思，只是编织出一片白花花的迷宫，将她包围，阻她去路。<br />
她知道这是陷入对方阵法，盲目挥刀已不顶用，便安静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在无数题诗的卷轴中，唯有一幅十分特殊，竟是张男子的全身画像。<br />
男子眉眼看着熟悉，画轴舞动着向她迎面飞来。<br />
范一摇向后躲闪，后背却撞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br />
“小心。”一道男子声音自身后响起，低沉而温润。<br />
范一摇浑身僵硬，认出这是孟埙的声音，可她却不敢回头，因为她看到扶住自己胳膊的手。<br />
那是一只……森森白骨手。<br />
她艰难吞了吞口水，就是这片刻的僵硬，那张男子画像的卷轴轻轻自她面上拂过，如冰凉水波，落向身后。<br />
后背坚硬冰冷的触感逐渐变得坚实，温暖，有了血肉和心跳。<br />
男子低低笑了一声，似哀叹，又似调侃逗弄，“真的不认得我了啊，小狗狗。”<br />
这最后一个称呼让范一摇瞬间炸毛，哪还管他是白骨精还是画皮鬼，回转过身举刀便砍，可是在对上那双清亮平和的眸子时，却顿住了。<br />
说来也奇怪，孟埙生着一双狐狸眼，本该最为魅惑勾人，以往那些时日的相处中，范一摇也给这人定性为“骚狐狸”那一挂。可此时此刻，与之对视，非但看不到分毫轻浮妩媚，倒是在这般坦然目光的注视下，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只觉得任何阴暗龌龊的想法都不该冒头。<br />
孟埙见范一摇身上杀气逐渐溃散，眼神也从愤怒戒备变得茫然迷惑，又故意俯身凑近。<br />
“这世间之人谁都可以忘记我，可是唯独小狗狗你不记得我，我会难过呢。”<br />
“别这么叫我。”范一摇恼火道。<br />
孟埙却不怕死，眼里笑意荡开：“你不就是天狗么，怎么就不能叫小狗狗了，当年你可是十分愿意我这样叫你的。”<br />
范一摇觉得自己判断失误，这人明明就是一身骚，刚才肯定都是错觉。<br />
“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以前又不认识你。”范一摇皱着眉，一脸不爽，“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变成一副骨头架子了？是修了什么邪术？”<br />
孟埙难得敛去几分笑意，淡声道：“如今我以本来面目出现在你眼前，你却依然认不出，看来对以前的事的确是忘得干净了。”<br />
范一摇只当这人是在鬼言鬼语。她暗中蓄力，觉得此时恰是出手良机，便飞刀而出。<br />
烛息刀如旋回飞镖，来回几个旋转，刀尾缀着的绳索三两下将眼前之人捆成个粽子。<br />
“呼——”<br />
范一摇拍了拍手，很是得意。<br />
孟埙垂眸看了看身上绳索，却再次轻笑出声。<br />
范一摇不满，瞪眼道：“你笑什么？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么？”<br />
孟埙弯唇：“小狗狗想要我的命，我自然是愿意给的，只是眼下还不行，能不能再等等？”<br />
他说得很认真，竟好像当真在与范一摇商量着他的死期。<br />
范一摇莫名觉得耳热，躲闪孟埙的视线，心里泛起一股她自己也说不清的酸涩感。<br />
还真是见了鬼。<br />
“这鬼市饭店是你弄出来的？”<br />
“不算是。”孟埙回答不像作假。<br />
“那我们能出去吗？”范一摇又试探。<br />
“出不去是因为阵法，阵法破了，自然就出去了。”<br />
“那你会破阵？”<br />
“会。”<br />
范一摇总算是松了口气，“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去吧，再耽搁下去，全都要变成生腌了。”<br />
孟埙看着范一摇笑，“可我没说我愿意破阵啊。”<br />
范一摇差点心梗，烛息刀就要冲这人脸上拍过去。<br />
孟埙却不急不缓道：“可我愿教你破阵。”<br />
第42章 天神帝俊<br />
范一摇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禁想到在亨氏德拍卖行时，孟画慈努力想要教她使用风水簪的情景。<br />
于是她将烛息刀一横，架在孟埙脖子上。<br />
孟埙却丝毫不为所动, 闭上眼，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br />
范一摇终究是没法这样直接噶了他，拖着大家一起跟这疯子被活埋。<br />
“好, 那你说, 这里的阵法该怎么破？”<br />
话音未落, 忽然一声巨响, 缠绕在两人身边的白色纱轴竟是齐齐被外力扯裂，零落如残花，徐徐坠地, 露出大敞四开的门洞——<br />
三重隔扇门, 此时竟然全被人暴力拆毁。<br />
在范一摇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江南渡携满身霜寒，如煞神降临，黑着一张脸出现。<br />
“大, 大师兄……”<br />
江南渡扯过范一摇手腕，一鞭子冲孟埙抽过去。<br />
捆缚孟埙的绳索忽地一松, 便见孟埙也如那一张张纱轴离散飘落, 身形消失不见, 唯留下声音回荡。<br />
“小狗狗, 侧耳认真听, 此曲名为《西极天马歌》, 想要破阵, 以厅堂内酒柱作此曲即可……”<br />
江南渡眼中怒意滔天, 长鞭抡空, 将满室雕梁画栋抽个粉碎，却依然无法制止那声音传播。<br />
“一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自会带你离开。”他虽表面维持镇定，微颤的声音却暴露了内心惊惧与不安。<br />
“大师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孟埙他就是孟画慈。”<br />
江南渡闭了闭眼，还报以最后一丝侥幸。<br />
“一摇，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br />
“大师兄，你和师父应该也知道，孟埙为什么一定要我来破阵吧？”<br />
范一摇垂下眼，想到之前在亨氏德拍卖行时大师兄说过的话，他说孟画慈想要用她做引，锻造风水簪。而再之前，早在连口山，大师兄也说过有人想要利用白骨阵淬炼那面前尘镜。<br />
“所以孟埙引我来这里，是为了锻造第三件铜器？”<br />
“一摇，师兄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一定把所有事解释给你……”<br />
范一摇却将手从江南渡掌中抽出。<br />
此时耳边充斥着鼓乐之声，与方才江南渡击打的旋律如出一辙，范一摇一步步向着门口后退。<br />
“一摇……”<br />
自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兄露出这般近乎恳求的神情。<br />
她突然转身全力向外奔跑，头也不回。<br />
江南渡在她身后唤她，却没有像以往那般追上来拦阻她。<br />
范一摇很快跑到二层围栏处，此时整个一层楼已经全部被酒浆淹没，甚至二层的跑马廊上也已经漫上酒液。<br />
毕方村民们个个抱着木椅，几乎筋疲力尽，相互扶持着努力爬上二层围栏。<br />
唯有凤梧双颊绯红躺在大圆桌面上，起起伏伏漂在酒池中，见范一摇跑出来，还十分愉悦地在池水里舀了一盅酒，风姿绰约地遥遥相敬。<br />
“一摇啊，来，随为师干了这一杯……嗝！”<br />
范一摇：“……”<br />
经过前两次经验，范一摇几乎已经确定，锻造铜器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会短暂昏迷。而昏迷期间她所看到的那些梦境，也或许，根本就不是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