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汀看见山尘，呆滞着，脸色煞白，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山尘的衣领：“是你是不是？是你纵的火是不是？”<br />
山尘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她。<br />
“一定是你！”<br />
“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br />
司遥拉开顾汀汀：“你疯了？”<br />
顾汀汀迟钝地看着司遥，目光又突然移至山尘脸上，如此来回数次，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br />
像是瞧见什么极为可笑的事儿，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br />
她指着山尘，指尖颤抖着，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br />
司遥皱着眉头，看向张均平，只见他目光沉沉，直直地瞧着顾汀汀。<br />
司遥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像是难过，哀痛？不忍？<br />
“是你纵的火！”<br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顾汀汀面目狰狞，声音凄厉可怖。<br />
“轰隆——”一声巨响，远处传来一道闷雷，原本已破晓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br />
山雨欲来，裹挟骤风，四野绿叶被吹得“簌簌”作响。<br />
“为什么？”顾汀汀声音骤然轻了下来，她神情恍惚，像是不解。<br />
半晌，她笑了，也哭了，疯疯癫癫，高声道： “为权为势作权奴，欲登云梯上青天；一心舍商入士族，不知远山龙潭湖；北上皇城盘踞地，焉知棋子是前锋？苦言难劝意孤行，白骨焦尸化虚无！”<br />
大雨“淅淅沥沥”地来了，自远处的群山之后，夹杂着山野土松之气，浩浩荡荡地袭卷而来。<br />
顾汀汀扬起脸，任由雨水浇湿眉眼，热泪混着冰冷的雨水，从眼角滑落，她痴痴地笑着。<br />
密集的雨水急促地砸落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清响。<br />
忽地，顾汀汀迅速拔下头上的发钗，朝着山尘冲了过来。<br />
那双似春水般荡漾的眼底不再未语先羞，里头，是汹涌的恨意与不甘！<br />
她直勾勾地盯着山尘，在滂沱的大雨中，那被大火灼伤的左脸，与光洁白皙的右脸两相映衬，宛如罗刹！<br />
“我要杀了你！”<br />
山尘冷着脸，轻垂眼皮，眼底漠然，他看着顾汀汀穿过雨帘，手中的发钗射出一抹刺眼的光。<br />
司遥忙上前一步，挡在山尘跟前。<br />
顾汀汀还未靠近，便被张均平一把抓住手腕，顺势将发钗夺了下来。<br />
“放开我！”<br />
“放开我！”<br />
“别碰我！”<br />
“啊啊啊啊啊——”顾汀汀拼了命地挣扎，声嘶力竭，张均平的手像是一道牢笼，将她紧紧禁锢住。<br />
挣脱不开，顾汀汀发泄似的，对着张均平又抓又挠，张均平的脸上被刮出一条血线，他像是感觉不到痛，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br />
他闭上了眼，忽地一把将顾汀汀按进怀中，紧紧圈住她细瘦的脊背。<br />
顾汀汀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哭声化作了沉闷的呜咽。<br />
她渐渐安静下来，将脸埋在张均平的胸膛，放肆地痛哭着。<br />
滚滚闷雷，瓢泼大雨掩盖了这悲恸的哭声。<br />
三三两两的捕快将废墟底下一具具黑炭般干瘦的尸体抬了出来，搁在地上，盖上白布，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竟瞧不见头。<br />
白布焦尸前哭声悲恸，于顾府做工的好些皆有家室，上老父母，下有子嗣！<br />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地面坳处积起了一汪雨水，覆盖在焦尸上的白布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黏在焦骨上，隐隐透出一抹不甚清晰的黑。<br />
“头儿，总计一百人！”崔梁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清点人数后报给张均平。<br />
顾汀汀挣扎着，从张均平怀中抬起脸：“一百人？”<br />
一道惊雷闪过，借着闪电的光，崔梁瞧见了顾汀汀的左脸，愣了片刻，结结巴巴，“属下……亲点了三遍。”<br />
“少了八个！”顾汀汀并未在意崔梁的目光，失神道。<br />
忽地，她抬起手抹了把眼泪，目光坚定：“我要亲自验尸！”<br />
第94章 不甘为下等，论错何有之 京都世子……<br />
正午时分，雨停了。<br />
乌云散去，五彩的光斑自云层散落，雨后群山翠绿，云山之间隐隐出现一道彩虹，如此良辰，来得却不是时候。<br />
众人齐心将顾府门前一百具尸体抬回了义庄。<br />
“可算抬完了！”崔梁擦擦汗，顺手摸向腰间，空空如也，他骇然，“我的扇子呢！”<br />
“你吃醉了不成？”说话的捕快头发梳不利索，说话的语调懒懒散散的，他从怀中摸出折扇递给崔梁！<br />
崔梁连忙接过，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br />
“别瞧了，没打湿！”懒散捕快不耐道。<br />
崔梁嘿嘿傻笑一声，重新将折扇别在腰间，拍拍他的肩膀：“改日请你喝酒！”<br />
义庄门前泥泞不堪，大雨过后，到处一片潮湿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肉香。<br />
司遥放下最后一具焦尸，将快要脱落的裹尸布重新覆在尸体上，人虽去了，多少还是留些体面些才是。<br />
她抬眼看向顾汀汀，发现她正蹲在尸体前，挨个检查尸体的手，脚，头等部位。<br />
“看什么呢？”司遥凑了上去。<br />
顾汀汀并未抬头，也没说话。<br />
司遥悻悻，正准备走开。<br />
“看骨龄。”顾汀汀开口了，声音极小，“尸体烧毁太过严重，我分不清谁是爹爹娘亲！”<br />
司遥沉默了，她看着顾汀汀光洁的右脸，生出一抹怜惜之意，温声劝道，“明日再验罢！”<br />
“你的脸色很差！”<br />
顾汀汀身上的伤口并未痊愈，如今又受了潮，衣裳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嘴唇干裂，眼睑下方隐隐泛着青。<br />
顾汀汀顿住，侧过脸看向司遥，她在司遥眼中看到了名为担忧的神色。<br />
“你不恨我么？”<br />
“谈不上。”<br />
因为不在乎，所以谈不上？<br />
她兀自苦笑了一下，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终究，是回不去了。<br />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br />
过了一会儿，司遥起身离开。<br />
“阿遥。”顾汀汀忽然站起身来。<br />
司遥停住脚步，并未回头。<br />
顾汀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许久后，才咬唇轻声说，“罢了，我那样对你，想来也不会信！”<br />
她像是自说自话，身子又缓缓蹲了下去，拿起焦尸的手继续查看骨龄。<br />
**<br />
司遥回了东巷，将屋里破碎的铜镜碎片清扫干净，又把身上沾满泥泞的湿衣裳换下，才褪下里衣就听见敲门声。<br />
她只得胡乱扯出一件干净的衣裳套上，门打开，果然是山尘。<br />
山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湿着，他微微皱眉，说：“厨房烧了水，去洗洗。”<br />
司遥本就打算换了衣裳再去烧水的，现下倒省事了，她拿了干净的衣裳去了山尘房里。<br />
屏风后头温热的湿气缭绕着，一片朦胧。
山尘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看着她。<br />
“一定是你！”<br />
“一定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br />
司遥拉开顾汀汀：“你疯了？”<br />
顾汀汀迟钝地看着司遥，目光又突然移至山尘脸上，如此来回数次，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br />
像是瞧见什么极为可笑的事儿，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br />
她指着山尘，指尖颤抖着，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br />
司遥皱着眉头，看向张均平，只见他目光沉沉，直直地瞧着顾汀汀。<br />
司遥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神情，像是难过，哀痛？不忍？<br />
“是你纵的火！”<br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顾汀汀面目狰狞，声音凄厉可怖。<br />
“轰隆——”一声巨响，远处传来一道闷雷，原本已破晓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br />
山雨欲来，裹挟骤风，四野绿叶被吹得“簌簌”作响。<br />
“为什么？”顾汀汀声音骤然轻了下来，她神情恍惚，像是不解。<br />
半晌，她笑了，也哭了，疯疯癫癫，高声道： “为权为势作权奴，欲登云梯上青天；一心舍商入士族，不知远山龙潭湖；北上皇城盘踞地，焉知棋子是前锋？苦言难劝意孤行，白骨焦尸化虚无！”<br />
大雨“淅淅沥沥”地来了，自远处的群山之后，夹杂着山野土松之气，浩浩荡荡地袭卷而来。<br />
顾汀汀扬起脸，任由雨水浇湿眉眼，热泪混着冰冷的雨水，从眼角滑落，她痴痴地笑着。<br />
密集的雨水急促地砸落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清响。<br />
忽地，顾汀汀迅速拔下头上的发钗，朝着山尘冲了过来。<br />
那双似春水般荡漾的眼底不再未语先羞，里头，是汹涌的恨意与不甘！<br />
她直勾勾地盯着山尘，在滂沱的大雨中，那被大火灼伤的左脸，与光洁白皙的右脸两相映衬，宛如罗刹！<br />
“我要杀了你！”<br />
山尘冷着脸，轻垂眼皮，眼底漠然，他看着顾汀汀穿过雨帘，手中的发钗射出一抹刺眼的光。<br />
司遥忙上前一步，挡在山尘跟前。<br />
顾汀汀还未靠近，便被张均平一把抓住手腕，顺势将发钗夺了下来。<br />
“放开我！”<br />
“放开我！”<br />
“别碰我！”<br />
“啊啊啊啊啊——”顾汀汀拼了命地挣扎，声嘶力竭，张均平的手像是一道牢笼，将她紧紧禁锢住。<br />
挣脱不开，顾汀汀发泄似的，对着张均平又抓又挠，张均平的脸上被刮出一条血线，他像是感觉不到痛，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br />
他闭上了眼，忽地一把将顾汀汀按进怀中，紧紧圈住她细瘦的脊背。<br />
顾汀汀一口咬上他的肩膀，哭声化作了沉闷的呜咽。<br />
她渐渐安静下来，将脸埋在张均平的胸膛，放肆地痛哭着。<br />
滚滚闷雷，瓢泼大雨掩盖了这悲恸的哭声。<br />
三三两两的捕快将废墟底下一具具黑炭般干瘦的尸体抬了出来，搁在地上，盖上白布，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竟瞧不见头。<br />
白布焦尸前哭声悲恸，于顾府做工的好些皆有家室，上老父母，下有子嗣！<br />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地面坳处积起了一汪雨水，覆盖在焦尸上的白布被雨水打湿，沉甸甸地黏在焦骨上，隐隐透出一抹不甚清晰的黑。<br />
“头儿，总计一百人！”崔梁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清点人数后报给张均平。<br />
顾汀汀挣扎着，从张均平怀中抬起脸：“一百人？”<br />
一道惊雷闪过，借着闪电的光，崔梁瞧见了顾汀汀的左脸，愣了片刻，结结巴巴，“属下……亲点了三遍。”<br />
“少了八个！”顾汀汀并未在意崔梁的目光，失神道。<br />
忽地，她抬起手抹了把眼泪，目光坚定：“我要亲自验尸！”<br />
第94章 不甘为下等，论错何有之 京都世子……<br />
正午时分，雨停了。<br />
乌云散去，五彩的光斑自云层散落，雨后群山翠绿，云山之间隐隐出现一道彩虹，如此良辰，来得却不是时候。<br />
众人齐心将顾府门前一百具尸体抬回了义庄。<br />
“可算抬完了！”崔梁擦擦汗，顺手摸向腰间，空空如也，他骇然，“我的扇子呢！”<br />
“你吃醉了不成？”说话的捕快头发梳不利索，说话的语调懒懒散散的，他从怀中摸出折扇递给崔梁！<br />
崔梁连忙接过，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br />
“别瞧了，没打湿！”懒散捕快不耐道。<br />
崔梁嘿嘿傻笑一声，重新将折扇别在腰间，拍拍他的肩膀：“改日请你喝酒！”<br />
义庄门前泥泞不堪，大雨过后，到处一片潮湿闷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肉香。<br />
司遥放下最后一具焦尸，将快要脱落的裹尸布重新覆在尸体上，人虽去了，多少还是留些体面些才是。<br />
她抬眼看向顾汀汀，发现她正蹲在尸体前，挨个检查尸体的手，脚，头等部位。<br />
“看什么呢？”司遥凑了上去。<br />
顾汀汀并未抬头，也没说话。<br />
司遥悻悻，正准备走开。<br />
“看骨龄。”顾汀汀开口了，声音极小，“尸体烧毁太过严重，我分不清谁是爹爹娘亲！”<br />
司遥沉默了，她看着顾汀汀光洁的右脸，生出一抹怜惜之意，温声劝道，“明日再验罢！”<br />
“你的脸色很差！”<br />
顾汀汀身上的伤口并未痊愈，如今又受了潮，衣裳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嘴唇干裂，眼睑下方隐隐泛着青。<br />
顾汀汀顿住，侧过脸看向司遥，她在司遥眼中看到了名为担忧的神色。<br />
“你不恨我么？”<br />
“谈不上。”<br />
因为不在乎，所以谈不上？<br />
她兀自苦笑了一下，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终究，是回不去了。<br />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br />
过了一会儿，司遥起身离开。<br />
“阿遥。”顾汀汀忽然站起身来。<br />
司遥停住脚步，并未回头。<br />
顾汀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许久后，才咬唇轻声说，“罢了，我那样对你，想来也不会信！”<br />
她像是自说自话，身子又缓缓蹲了下去，拿起焦尸的手继续查看骨龄。<br />
**<br />
司遥回了东巷，将屋里破碎的铜镜碎片清扫干净，又把身上沾满泥泞的湿衣裳换下，才褪下里衣就听见敲门声。<br />
她只得胡乱扯出一件干净的衣裳套上，门打开，果然是山尘。<br />
山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湿着，他微微皱眉，说：“厨房烧了水，去洗洗。”<br />
司遥本就打算换了衣裳再去烧水的，现下倒省事了，她拿了干净的衣裳去了山尘房里。<br />
屏风后头温热的湿气缭绕着，一片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