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毕竟我似乎，只会弹钢琴……好像除了和钢琴相关的事，其它的我都不怎么擅长——或许连唯一擅长的东西也快丢失了。”<br />
『丢失了，就再把它找回来。没人会嘲笑你一时在苦难前露怯——你又不是贝多芬……不，就算是贝多芬，他也有屈服命运的时候。』<br />
“喂喂，先生，有没有人这样评价过你？你真的说话超——令人不爽的，好嘛，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办坏事就很离谱了。”<br />
电子音似乎不擅长安慰人，它的话反而像是一盆冷水，从伊秋头上浇下。<br />
被冷到的少女斥声打断它，言语间没有责备。或许，以她现在的状况，它这样说话刚刚好。<br />
“还有，你不要随意污蔑我们老贝，老贝什么时候向命运低过头了？小心他直接投诉你让你直接人道销毁哦。”<br />
『他才不可能销毁我——等等，你刚刚叫了什么？老、老贝？』<br />
伊秋的威胁换来了电子音的卡顿，她有被它的震惊愉悦到。<br />
“这可是爱称呢，毕竟我确实很喜欢贝多芬。”她解释后又问，“先生，你有名字吗？”<br />
『……你不是给我起了「小矮砸」这个名字吗？说起来，今天你并没有这样叫过我。』<br />
“我在问你真正的名字，不会是一串编号之类的吧？”<br />
『……没有。』<br />
“真是可惜，先生，‘小矮砸’这个报复性的昵称请删除吧——从今天起，先生就叫‘小蜜蜂’，因为你勤劳又可靠。”<br />
『……为什么不是「biene」？』<br />
“果然还是‘bee’读起来比较可爱吧？”<br />
电子音果然被伊秋带偏，在莫名的点较起真来。<br />
她这次很诚实给予评价，却换来它无语的沉默。<br />
“先生，我没那么勇敢……也可以吗？”<br />
『你是自由的，伊秋。不论是你的游戏，还是你的人生，真正做出选择的就只有你自己。你又多了一张节点cg，要回现实休息吗？』<br />
“不，先生，与其短暂地离开游戏，我更想和它再也不见。暂离久了，我会怨恨你的……请放心，应该没有下一次让你担心了。”<br />
『我没有担心你。』<br />
伊秋拍拍身上的草屑，从草地上站起。田野间的风将她的裙摆吹得咧咧作响。<br />
她拢好遮阳帽，听着电子音的声音，心里的阴郁渐渐散开。逃避虽然自私，但或许会有用。<br />
“好的，小蜜蜂，今晚回去，我给你弹拉赫听作奖励——我可擅长弹他的作品了。”<br />
『……谢谢，请允许我拒绝，我一点也不想被迫「致郁」。』<br />
她听着它一板正经地拒绝，忽然笑起来。<br />
“哈哈哈，那李斯特你喜欢吗？肖邦也行，还是说小蜜蜂，你更喜欢门德尔松那一挂的？”<br />
『……伊秋，容我提醒你，你的钢琴弦还没续！』<br />
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br />
即使它是个设定好的程序，是个ai系统，一个人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br />
“哎呀，那真是糟糕……要不还是莫扎特和巴赫？”<br />
『伊秋，闭嘴，很烦。』<br />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连片的绿野中。<br />
明天，又会是个晴天。<br />
*<br />
或许是将近日里挤压的情绪都倾泻出去，加上独自走了很远，伊秋早早爬上床，和电子音道过晚安后就进入了梦乡。<br />
在她不知道的静默里，蜜蜂先生并没有休眠，反而转手连接上了另一个存在。<br />
『在？在就回话。』<br />
蜜蜂先生的声音一改电子音的机械和冷漠，尽管依旧冷情和不耐，但那种低哑和隐忍的情绪，是来自人类男性声带的鸣震。<br />
暗色中，似有一只手伸出，食指叩击虚空。从模糊的轮廓里能看到，每一根指节都虬劲有力。<br />
指尖处有信号不良的雪花线闪过，不一会儿，雪花线汇成一条幽蓝的直线，在那根食指的指腹上映出一点荧光。<br />
手很快就缩了回去。就那一瞬间，蓝线开始跳动成记录声波的折线，另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静默里响起。<br />
[没想到你还会主动联系我，让我有点惊喜。怎么了，你终于看清现实，想要主动认输，乖乖回去继续工作？]<br />
祂懒洋洋地答着话，声线男女莫辨，却饶有兴味地撩拨着对方。<br />
蜜蜂先生根本没理会：『我要更改游戏设定：请删除「节点cg」的附属作用，即清除「暂离游戏」功能，更替为「时间跳跃」。我要根据她的游戏进度，在必要的情况下减少她的游戏时长。』<br />
祂十分诧异，不解地向对方确认：[哦？你这是要把胜利亲自送到我手上？你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可以见她，还要亲自缩短吗？]<br />
『是，我确定。另外，我怎么会输？「我一直被她爱着，从过去，到未来。」』根本不需要犹豫，蜜蜂先生的回答无比笃定，甚至最后一句，幸福和自信溢满整个空间。<br />
[真是无趣啊，那我就继续赌【她不会爱你】。]祂的兴致突然跌落，干巴巴地陈述着。<br />
无声的角力似在静默中展开，仿佛世界被按下暂停键。<br />
祂叹了口气，习以为常般松口，率先放弃继续无聊的较劲行为。<br />
[路易，我永远偏爱你，所以你的愿望，我接受。现在她的时间，是你的了。]<br />
祂的声音刚响起，声波在折动后回落成平静的直线后，片刻间干脆地消失。<br />
良久，静默的空间里，蜜蜂先生的声音在此响起。<br />
他像是倾注着全部的温柔，望着某处黑暗，用承诺般的低语诠释着毫无保留的钟情。<br />
『伊秋，睡吧，以后……不会再这么难熬了。』<br />
*<br />
伊秋有些不耐地扯开黑纱的帽子，疲惫地点上蜡烛，准备去卧室换下身上的行头。<br />
天幕上只剩一丝浅蓝，屋子里早已昏暗不堪。她手中微小的烛光只够点亮寸方的范围，随着拖沓的步子，一点点挪动到房门前。<br />
暖光只照到一双鞋尖。<br />
伊秋愣在那，她上抬烛台，烛光便将那只环着双膝的小狮子笼罩在内。<br />
她的呼吸仿佛停止了，手指不由地轻颤。烛台在手中摇晃，光线不太稳定。<br />
黑发的毛团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抬头，光线范围内，那张熟悉的脸倏忽间填满了她整个视线。<br />
是贝多芬。<br />
不是幻觉。<br />
伊秋握起拳，深呼吸调整突然纷乱的心绪。<br />
“伊秋，你终于回来了——”<br />
小狮子揉揉眼睛，瞬间恢复精神跳着站起，即使在黑夜里，他灰色的眼睛也无比明亮。<br />
他紧紧抱住她的腰，言语里满是兴奋和委屈：“果然，这样才是‘回家’的感觉。伊秋，你不知道，我今天一到波恩就来你这，结果你竟然不在家。我等了好久，都快以为你不告而别，真的吓死我了……”<br />
“伊秋，你怎么了？”男孩有些担心，他迟疑地抬起头，疑惑爬上他的眉眼，“你……为什么不回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br />
她咬着唇，不知要如何作答。<br />
他不会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哭出来，要暗示自己多少次才能不让手臂下意识动作。
『丢失了，就再把它找回来。没人会嘲笑你一时在苦难前露怯——你又不是贝多芬……不，就算是贝多芬，他也有屈服命运的时候。』<br />
“喂喂，先生，有没有人这样评价过你？你真的说话超——令人不爽的，好嘛，我知道，你是好心，但好心办坏事就很离谱了。”<br />
电子音似乎不擅长安慰人，它的话反而像是一盆冷水，从伊秋头上浇下。<br />
被冷到的少女斥声打断它，言语间没有责备。或许，以她现在的状况，它这样说话刚刚好。<br />
“还有，你不要随意污蔑我们老贝，老贝什么时候向命运低过头了？小心他直接投诉你让你直接人道销毁哦。”<br />
『他才不可能销毁我——等等，你刚刚叫了什么？老、老贝？』<br />
伊秋的威胁换来了电子音的卡顿，她有被它的震惊愉悦到。<br />
“这可是爱称呢，毕竟我确实很喜欢贝多芬。”她解释后又问，“先生，你有名字吗？”<br />
『……你不是给我起了「小矮砸」这个名字吗？说起来，今天你并没有这样叫过我。』<br />
“我在问你真正的名字，不会是一串编号之类的吧？”<br />
『……没有。』<br />
“真是可惜，先生，‘小矮砸’这个报复性的昵称请删除吧——从今天起，先生就叫‘小蜜蜂’，因为你勤劳又可靠。”<br />
『……为什么不是「biene」？』<br />
“果然还是‘bee’读起来比较可爱吧？”<br />
电子音果然被伊秋带偏，在莫名的点较起真来。<br />
她这次很诚实给予评价，却换来它无语的沉默。<br />
“先生，我没那么勇敢……也可以吗？”<br />
『你是自由的，伊秋。不论是你的游戏，还是你的人生，真正做出选择的就只有你自己。你又多了一张节点cg，要回现实休息吗？』<br />
“不，先生，与其短暂地离开游戏，我更想和它再也不见。暂离久了，我会怨恨你的……请放心，应该没有下一次让你担心了。”<br />
『我没有担心你。』<br />
伊秋拍拍身上的草屑，从草地上站起。田野间的风将她的裙摆吹得咧咧作响。<br />
她拢好遮阳帽，听着电子音的声音，心里的阴郁渐渐散开。逃避虽然自私，但或许会有用。<br />
“好的，小蜜蜂，今晚回去，我给你弹拉赫听作奖励——我可擅长弹他的作品了。”<br />
『……谢谢，请允许我拒绝，我一点也不想被迫「致郁」。』<br />
她听着它一板正经地拒绝，忽然笑起来。<br />
“哈哈哈，那李斯特你喜欢吗？肖邦也行，还是说小蜜蜂，你更喜欢门德尔松那一挂的？”<br />
『……伊秋，容我提醒你，你的钢琴弦还没续！』<br />
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br />
即使它是个设定好的程序，是个ai系统，一个人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br />
“哎呀，那真是糟糕……要不还是莫扎特和巴赫？”<br />
『伊秋，闭嘴，很烦。』<br />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连片的绿野中。<br />
明天，又会是个晴天。<br />
*<br />
或许是将近日里挤压的情绪都倾泻出去，加上独自走了很远，伊秋早早爬上床，和电子音道过晚安后就进入了梦乡。<br />
在她不知道的静默里，蜜蜂先生并没有休眠，反而转手连接上了另一个存在。<br />
『在？在就回话。』<br />
蜜蜂先生的声音一改电子音的机械和冷漠，尽管依旧冷情和不耐，但那种低哑和隐忍的情绪，是来自人类男性声带的鸣震。<br />
暗色中，似有一只手伸出，食指叩击虚空。从模糊的轮廓里能看到，每一根指节都虬劲有力。<br />
指尖处有信号不良的雪花线闪过，不一会儿，雪花线汇成一条幽蓝的直线，在那根食指的指腹上映出一点荧光。<br />
手很快就缩了回去。就那一瞬间，蓝线开始跳动成记录声波的折线，另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静默里响起。<br />
[没想到你还会主动联系我，让我有点惊喜。怎么了，你终于看清现实，想要主动认输，乖乖回去继续工作？]<br />
祂懒洋洋地答着话，声线男女莫辨，却饶有兴味地撩拨着对方。<br />
蜜蜂先生根本没理会：『我要更改游戏设定：请删除「节点cg」的附属作用，即清除「暂离游戏」功能，更替为「时间跳跃」。我要根据她的游戏进度，在必要的情况下减少她的游戏时长。』<br />
祂十分诧异，不解地向对方确认：[哦？你这是要把胜利亲自送到我手上？你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可以见她，还要亲自缩短吗？]<br />
『是，我确定。另外，我怎么会输？「我一直被她爱着，从过去，到未来。」』根本不需要犹豫，蜜蜂先生的回答无比笃定，甚至最后一句，幸福和自信溢满整个空间。<br />
[真是无趣啊，那我就继续赌【她不会爱你】。]祂的兴致突然跌落，干巴巴地陈述着。<br />
无声的角力似在静默中展开，仿佛世界被按下暂停键。<br />
祂叹了口气，习以为常般松口，率先放弃继续无聊的较劲行为。<br />
[路易，我永远偏爱你，所以你的愿望，我接受。现在她的时间，是你的了。]<br />
祂的声音刚响起，声波在折动后回落成平静的直线后，片刻间干脆地消失。<br />
良久，静默的空间里，蜜蜂先生的声音在此响起。<br />
他像是倾注着全部的温柔，望着某处黑暗，用承诺般的低语诠释着毫无保留的钟情。<br />
『伊秋，睡吧，以后……不会再这么难熬了。』<br />
*<br />
伊秋有些不耐地扯开黑纱的帽子，疲惫地点上蜡烛，准备去卧室换下身上的行头。<br />
天幕上只剩一丝浅蓝，屋子里早已昏暗不堪。她手中微小的烛光只够点亮寸方的范围，随着拖沓的步子，一点点挪动到房门前。<br />
暖光只照到一双鞋尖。<br />
伊秋愣在那，她上抬烛台，烛光便将那只环着双膝的小狮子笼罩在内。<br />
她的呼吸仿佛停止了，手指不由地轻颤。烛台在手中摇晃，光线不太稳定。<br />
黑发的毛团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抬头，光线范围内，那张熟悉的脸倏忽间填满了她整个视线。<br />
是贝多芬。<br />
不是幻觉。<br />
伊秋握起拳，深呼吸调整突然纷乱的心绪。<br />
“伊秋，你终于回来了——”<br />
小狮子揉揉眼睛，瞬间恢复精神跳着站起，即使在黑夜里，他灰色的眼睛也无比明亮。<br />
他紧紧抱住她的腰，言语里满是兴奋和委屈：“果然，这样才是‘回家’的感觉。伊秋，你不知道，我今天一到波恩就来你这，结果你竟然不在家。我等了好久，都快以为你不告而别，真的吓死我了……”<br />
“伊秋，你怎么了？”男孩有些担心，他迟疑地抬起头，疑惑爬上他的眉眼，“你……为什么不回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br />
她咬着唇，不知要如何作答。<br />
他不会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哭出来，要暗示自己多少次才能不让手臂下意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