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如同变法术一样从袖中摸出了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姜曦还未接过，只觉得一阵腥味扑面而来：<br />
“这是，这是皇贵妃那支发簪上的珍珠？”<br />
茯苓点了点头：<br />
“曦妹再仔细瞧瞧。”<br />
姜曦接过珍珠，方才在地上骨碌碌滚落，那珍珠此刻已经失了光彩，这会儿，姜曦已经将其上面的腥气屏去，隐隐约约嗅到了一种别样浓烈芬芳的气息，哪怕混着血腥味也让人无法忽视。<br />
“这是……吴茱萸？”<br />
姜曦终于诧异的抬起眼，看向茯苓，茯苓这时才点点头：<br />
“方才我想了一路才想到，曦妹怎么这么快！”<br />
姜曦摇了摇头，看了手中的珍珠：<br />
“珍珠本不易沾味儿，如今都被熏出了些旁的气息，也难怪今日皇贵妃能当做做下那等惊人之举。”<br />
吴茱萸与众人昨日登高时所佩茱萸不同，其气味更加浓烈，最重要的是，过量服食可使人中毒，性热燥烈！<br />
“况且，皇贵妃身量不丰，每日进口的食物应当较少，只怕她的吃食中曾含有过过量的吴茱萸。<br />
只不过，皇贵妃这一番动手，势必要将首饰衣裳都要销毁，届时只怕再难查到别的证据了。”<br />
姜曦将珍珠在掌心掂了掂：<br />
“幸好茯苓姐你眼尖，不然咱们还要做无头苍蝇了。”<br />
“那，那不是那珠子直接就飞我怀里吗？我摸了一手的味儿，都气着了！”<br />
姜曦笑着拍了拍茯苓的手：<br />
“那我给茯苓姐净手可好？”<br />
姜曦说罢，还真唤来了华秋取了水和澡豆来净手，绿豆研磨成的小豆子被姜曦在茯苓的掌心推开，一下下打磨转开，将二人掌心的血腥气都彻底清洗干净，姜曦这才取了帕子给茯苓擦手：<br />
“茯苓姐，这下这清爽了吧？”<br />
茯苓故意吊着眉毛，半晌这才“勉为其难”道：<br />
“也还成吧？”<br />
随后，二人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茯苓这时才感叹：<br />
“那太监死不足惜，倒是皇贵妃因他污了名声，只怕这辈子都与后位无缘了。”<br />
“或许，那下了吴茱萸之人，本意并非如此呢？”<br />
姜曦这话一出，茯苓不由奇怪道：<br />
“可若非皇贵妃中了吴茱萸之毒，岂能做下这等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的蠢事？”<br />
“皇贵妃若是发狂，并不一定需要杀人，况且……这样的手段实在骇人，便是圣上和太后只怕也不容其。<br />
这吴茱萸，是败笔，而这下毒之人定与梁夫人失踪之人乃是两波人。”<br />
“曦妹此言何解？”<br />
姜曦看向茯苓，不疾不徐道：<br />
“茯苓姐，你说一个大活人会在两座相隔十几步的院子间突然失踪吗？<br />
听了临渊阁宫人的话，我倒是觉得，仿佛是梁夫人自己想法子支开了人。”<br />
想要去见，一个她并不想被人所知的人。<br />
不知怎得，姜曦脑中突然浮起太后与梁夫人相携离去的一幕，她心里不由一惊。<br />
“曦妹，你怎么了？”<br />
姜曦抿了抿唇，看着掌心的珍珠，她轻轻道：<br />
“茯苓姐，或许此事我们不该掺合。”<br />
茯苓还有些不解，便见姜曦当机立断的起身走到窗前，将珍珠丢了下去，那圆滚滚，莹白的珍珠就那么被泥沙裹挟着，被溪流推着远去。<br />
与此同时，松岭馆内，宣帝克制的握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太后用银勺挖了点儿蟹酿橙的蟹肉，抿了口：<br />
“倒是香鲜，圣上方才在席间也不曾用饭，不若也尝尝？”<br />
“母后，梁夫人之事，与大兄之死，有关吗？”<br />
太后动作一顿，没有说话，只是兀自慢悠悠的吃了三分之一的蟹酿橙，这才道：<br />
“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br />
“大兄死的何其冤屈，朕必要替他讨回公道！”<br />
“公道？”<br />
太后讽刺的笑了一声，看着宣帝眼中带着一丝凉意：<br />
“哀家说错了，你不似先帝，你倒是还有点人味儿。”<br />
“可是，你这点人味儿，却是害人害己！圣上不防猜猜，你十三岁那次惊马是何缘故？”<br />
宣帝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太后却不等宣帝反应过来，厉声道：<br />
“那是哀家的亲兄，你的亲舅舅用命将你护下来的！当时先帝已病重，独独看重你，而你那时真是蠢透了！”<br />
“母后！”<br />
宣帝有些微恼，可是对上太后那双与自己分外肖似的眼眸，他还是低下头来：<br />
“母后，朕只想知道，他，他是如何去的？那假山看着，并无异样……”<br />
太后冷冷一笑，终于起身：<br />
“也罢，圣上随哀家走一遍也就是了，这路……圣上可要记牢。”<br />
太后被杨茂扶着，走在假山之中，缓步徐行，仿佛这里不是已经吞吃了两条人命的凶地。<br />
宣帝跟在太后身后，他牢记太后的话，小心谨慎的记着路，起初，远处还能听到谢齐知寻人的动静，可渐渐的，四周便已经<br />
一片静寂起来。<br />
太后这时才顿住步子，她转身看向宣帝：<br />
“圣上，接下来的路，你且自己来走，如何？”<br />
第62章<br />
太后这话一出，宣帝立刻就笑了：<br />
“母后这是小瞧朕了，方才来时的路，朕记得清清楚楚！杨茂，你来提灯，朕扶着母后。”<br />
宣帝很是自信，太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被宣帝扶着朝前走去。<br />
这还是宣帝登基之后，母子俩难得的静谧时光，他们相携着在假山中穿过，太后借着隐约的月光，看着宣帝那渐渐皱起的眉，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br />
不知走了多久，宣帝看着眼前的假山，整个人头皮发麻：<br />
“找不到，找不到！出口到底在哪里？！”<br />
宣帝有些烦躁的盯着眼前的假山，恨不得直接提剑将其劈成块，倒是未曾松开扶着太后的手。<br />
太后这时也轻轻拍了拍宣帝的手臂：<br />
“吾儿莫慌，走这边。”<br />
在宣帝眼中，太后随意指了一条路，甚至那上面连他的记号都没有，可即使如此，宣帝也没有多说什么。<br />
太后一边走，一边颇为闲适的在宣帝的手臂上点了点：<br />
“圣上，回程还长，你可以慢慢的想。”<br />
宣帝忙颔首，这下子他更是连半点儿心都不敢分，直到太后引着宣帝彻底走出去，宣帝仍忍不住皱眉回身看去。<br />
“圣上，可有所获？”<br />
宣帝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半晌这才终于低头认输：<br />
“还请母后不吝赐教。”<br />
“是影子。”<br />
太后轻轻的说着，宣帝忍不住抬头看去，月凉如水，树影斑驳，远处的假山投下了一片片漆黑的影。<br />
“光与影，相伴而生却又各自背离，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连影子都会背叛了自己的眼睛？<br />
成阳王倒是擅武，通阵法，可若是他一路追寻而去的假山在这一片假山之中有数个呢？”<br />
“可若是这样，总不至于连白日都无人能寻到成阳王吧？”<br />
宣帝还是有些不解，毕竟这片假山虽然看着很唬人，但当初一国皇子丢失，哪怕一个人看着一座假山也尽够了。<br />
太后笑了笑，看向宣帝：<br />
“假山假山，圣上不妨外猜猜你脚下的土地可曾是真的？这世间困住一个人的法子可太多了。”<br />
太后这话一出，宣帝下意识的便忍不住后退一步，先困后陷，也难怪成阳王都折在这里！<br />
太后见宣帝这般，只是摇了摇头：<br />
“圣上，你的疑惑已解，回吧。”<br />
“母后……”<br />
宣帝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后，他从未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那些日夜里，是母后为自己挡下了层层暗箭。<br />
甚至再想远一些，当初自己坏了母后的赏花宴，甚至让人散播谣言之时，母后也从不曾与他计较。<br />
“怎么了？”<br />
太后笑着看向宣帝，见宣帝一脸动容的模样，也不由得软了声音：<br />
“圣上怎么做这般小儿女之态？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知道，哀家不会害你。”<br />
“梁氏一族狼子野心，如今其女为皇贵妃，以后必为祸患，还望圣上莫要再心软才是。”<br />
太后说起正事，语气也变得不容拒绝起来，但宣帝这会儿正因为太后为自己所做的种种而震撼，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
“这是，这是皇贵妃那支发簪上的珍珠？”<br />
茯苓点了点头：<br />
“曦妹再仔细瞧瞧。”<br />
姜曦接过珍珠，方才在地上骨碌碌滚落，那珍珠此刻已经失了光彩，这会儿，姜曦已经将其上面的腥气屏去，隐隐约约嗅到了一种别样浓烈芬芳的气息，哪怕混着血腥味也让人无法忽视。<br />
“这是……吴茱萸？”<br />
姜曦终于诧异的抬起眼，看向茯苓，茯苓这时才点点头：<br />
“方才我想了一路才想到，曦妹怎么这么快！”<br />
姜曦摇了摇头，看了手中的珍珠：<br />
“珍珠本不易沾味儿，如今都被熏出了些旁的气息，也难怪今日皇贵妃能当做做下那等惊人之举。”<br />
吴茱萸与众人昨日登高时所佩茱萸不同，其气味更加浓烈，最重要的是，过量服食可使人中毒，性热燥烈！<br />
“况且，皇贵妃身量不丰，每日进口的食物应当较少，只怕她的吃食中曾含有过过量的吴茱萸。<br />
只不过，皇贵妃这一番动手，势必要将首饰衣裳都要销毁，届时只怕再难查到别的证据了。”<br />
姜曦将珍珠在掌心掂了掂：<br />
“幸好茯苓姐你眼尖，不然咱们还要做无头苍蝇了。”<br />
“那，那不是那珠子直接就飞我怀里吗？我摸了一手的味儿，都气着了！”<br />
姜曦笑着拍了拍茯苓的手：<br />
“那我给茯苓姐净手可好？”<br />
姜曦说罢，还真唤来了华秋取了水和澡豆来净手，绿豆研磨成的小豆子被姜曦在茯苓的掌心推开，一下下打磨转开，将二人掌心的血腥气都彻底清洗干净，姜曦这才取了帕子给茯苓擦手：<br />
“茯苓姐，这下这清爽了吧？”<br />
茯苓故意吊着眉毛，半晌这才“勉为其难”道：<br />
“也还成吧？”<br />
随后，二人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茯苓这时才感叹：<br />
“那太监死不足惜，倒是皇贵妃因他污了名声，只怕这辈子都与后位无缘了。”<br />
“或许，那下了吴茱萸之人，本意并非如此呢？”<br />
姜曦这话一出，茯苓不由奇怪道：<br />
“可若非皇贵妃中了吴茱萸之毒，岂能做下这等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的蠢事？”<br />
“皇贵妃若是发狂，并不一定需要杀人，况且……这样的手段实在骇人，便是圣上和太后只怕也不容其。<br />
这吴茱萸，是败笔，而这下毒之人定与梁夫人失踪之人乃是两波人。”<br />
“曦妹此言何解？”<br />
姜曦看向茯苓，不疾不徐道：<br />
“茯苓姐，你说一个大活人会在两座相隔十几步的院子间突然失踪吗？<br />
听了临渊阁宫人的话，我倒是觉得，仿佛是梁夫人自己想法子支开了人。”<br />
想要去见，一个她并不想被人所知的人。<br />
不知怎得，姜曦脑中突然浮起太后与梁夫人相携离去的一幕，她心里不由一惊。<br />
“曦妹，你怎么了？”<br />
姜曦抿了抿唇，看着掌心的珍珠，她轻轻道：<br />
“茯苓姐，或许此事我们不该掺合。”<br />
茯苓还有些不解，便见姜曦当机立断的起身走到窗前，将珍珠丢了下去，那圆滚滚，莹白的珍珠就那么被泥沙裹挟着，被溪流推着远去。<br />
与此同时，松岭馆内，宣帝克制的握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太后用银勺挖了点儿蟹酿橙的蟹肉，抿了口：<br />
“倒是香鲜，圣上方才在席间也不曾用饭，不若也尝尝？”<br />
“母后，梁夫人之事，与大兄之死，有关吗？”<br />
太后动作一顿，没有说话，只是兀自慢悠悠的吃了三分之一的蟹酿橙，这才道：<br />
“有关又如何，无关又如何？”<br />
“大兄死的何其冤屈，朕必要替他讨回公道！”<br />
“公道？”<br />
太后讽刺的笑了一声，看着宣帝眼中带着一丝凉意：<br />
“哀家说错了，你不似先帝，你倒是还有点人味儿。”<br />
“可是，你这点人味儿，却是害人害己！圣上不防猜猜，你十三岁那次惊马是何缘故？”<br />
宣帝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太后却不等宣帝反应过来，厉声道：<br />
“那是哀家的亲兄，你的亲舅舅用命将你护下来的！当时先帝已病重，独独看重你，而你那时真是蠢透了！”<br />
“母后！”<br />
宣帝有些微恼，可是对上太后那双与自己分外肖似的眼眸，他还是低下头来：<br />
“母后，朕只想知道，他，他是如何去的？那假山看着，并无异样……”<br />
太后冷冷一笑，终于起身：<br />
“也罢，圣上随哀家走一遍也就是了，这路……圣上可要记牢。”<br />
太后被杨茂扶着，走在假山之中，缓步徐行，仿佛这里不是已经吞吃了两条人命的凶地。<br />
宣帝跟在太后身后，他牢记太后的话，小心谨慎的记着路，起初，远处还能听到谢齐知寻人的动静，可渐渐的，四周便已经<br />
一片静寂起来。<br />
太后这时才顿住步子，她转身看向宣帝：<br />
“圣上，接下来的路，你且自己来走，如何？”<br />
第62章<br />
太后这话一出，宣帝立刻就笑了：<br />
“母后这是小瞧朕了，方才来时的路，朕记得清清楚楚！杨茂，你来提灯，朕扶着母后。”<br />
宣帝很是自信，太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被宣帝扶着朝前走去。<br />
这还是宣帝登基之后，母子俩难得的静谧时光，他们相携着在假山中穿过，太后借着隐约的月光，看着宣帝那渐渐皱起的眉，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br />
不知走了多久，宣帝看着眼前的假山，整个人头皮发麻：<br />
“找不到，找不到！出口到底在哪里？！”<br />
宣帝有些烦躁的盯着眼前的假山，恨不得直接提剑将其劈成块，倒是未曾松开扶着太后的手。<br />
太后这时也轻轻拍了拍宣帝的手臂：<br />
“吾儿莫慌，走这边。”<br />
在宣帝眼中，太后随意指了一条路，甚至那上面连他的记号都没有，可即使如此，宣帝也没有多说什么。<br />
太后一边走，一边颇为闲适的在宣帝的手臂上点了点：<br />
“圣上，回程还长，你可以慢慢的想。”<br />
宣帝忙颔首，这下子他更是连半点儿心都不敢分，直到太后引着宣帝彻底走出去，宣帝仍忍不住皱眉回身看去。<br />
“圣上，可有所获？”<br />
宣帝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半晌这才终于低头认输：<br />
“还请母后不吝赐教。”<br />
“是影子。”<br />
太后轻轻的说着，宣帝忍不住抬头看去，月凉如水，树影斑驳，远处的假山投下了一片片漆黑的影。<br />
“光与影，相伴而生却又各自背离，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连影子都会背叛了自己的眼睛？<br />
成阳王倒是擅武，通阵法，可若是他一路追寻而去的假山在这一片假山之中有数个呢？”<br />
“可若是这样，总不至于连白日都无人能寻到成阳王吧？”<br />
宣帝还是有些不解，毕竟这片假山虽然看着很唬人，但当初一国皇子丢失，哪怕一个人看着一座假山也尽够了。<br />
太后笑了笑，看向宣帝：<br />
“假山假山，圣上不妨外猜猜你脚下的土地可曾是真的？这世间困住一个人的法子可太多了。”<br />
太后这话一出，宣帝下意识的便忍不住后退一步，先困后陷，也难怪成阳王都折在这里！<br />
太后见宣帝这般，只是摇了摇头：<br />
“圣上，你的疑惑已解，回吧。”<br />
“母后……”<br />
宣帝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太后，他从未想过，在自己不知道的那些日夜里，是母后为自己挡下了层层暗箭。<br />
甚至再想远一些，当初自己坏了母后的赏花宴，甚至让人散播谣言之时，母后也从不曾与他计较。<br />
“怎么了？”<br />
太后笑着看向宣帝，见宣帝一脸动容的模样，也不由得软了声音：<br />
“圣上怎么做这般小儿女之态？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知道，哀家不会害你。”<br />
“梁氏一族狼子野心，如今其女为皇贵妃，以后必为祸患，还望圣上莫要再心软才是。”<br />
太后说起正事，语气也变得不容拒绝起来，但宣帝这会儿正因为太后为自己所做的种种而震撼，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