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但面对炤炤就不会那么害怕啊。我总觉得，苏迪身上有一种危险的味道。”白舟皱眉。<br />
“嗯……”周于礼含糊不清应，其实一开始面对裴炤，他也是怕的，但裴炤人好，将他拉到平等的位置。<br />
怕苏迪，主要是这人总是说些叫他认清楚自己身份的话，有种煎熬的恐惧。<br />
“总之，现在事情都安排好了……嗯？苏迪的电话？”<br />
刚从电梯出来，白舟的手机响了，上面写着“苏迪”两个字。<br />
“他不会返回了吧？”白舟瞪大眼睛。<br />
“应该……不至于。”周于礼说，“接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br />
白舟只好接起电话，片刻后挂断，神情复杂地对周于礼道。<br />
“……他，邀请你上楼和他喝酒。还有，他说可以把补充能量的东西一并给你带回来。”<br />
“你怎么这个表情？”<br />
“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奇怪了。”<br />
第100章<br />
酒红色地毯, 昏暗的长廊。再次踏上这条走廊时，周于礼心里只有小心翼翼的恐惧。<br />
就在几分钟前，苏迪以取能量补给为由, 让白舟转告周于礼，上楼见一次面。<br />
并且特别强调：单独。<br />
谢绝白舟暗中保护的请求, 周于礼孤身折返了酒店。<br />
“叩叩叩”。<br />
行至房间前, 走廊转角的光甚至无法照亮门牌, 周于礼站在门前，等待敲门的时间, 仿佛低头看见门下爬出的漆黑粘稠的影子。<br />
紧紧缠着他的脚，让他一步也无法后退。<br />
“来了。”<br />
门开了，苏迪的半张脸隐匿于阴影中。<br />
“嗯。”周于礼欠身，做了个不算标准的鞠躬动作。礼节到位, 但等他抬起头时, 门侧露出的黑影已经不见了。<br />
“……”周于礼咬了咬下唇。<br />
门内传来那道令人惊惧的声音。<br />
“进来，把门锁上。”<br />
周于礼一只手搭在半开的门把上。<br />
只需要轻轻推开，走进去, 可能一切就结束了。<br />
可是周于礼又清楚，苏迪这样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把他叫回来说几句话那样简单？<br />
深吸一口气，周于礼只是垂下眼, 轻而稳当地，推开眼前漆黑的门。<br />
“我进来了。”<br />
礼节性地打招呼。<br />
屋子里很黑，凭借几分钟前来过的记忆, 周于礼可以辨别出哪里是沙发的位置。<br />
以及沙发上一团黑影——是苏迪的位置。<br />
茶几上立着一盏昏黄的台灯。<br />
黯淡到不足以照亮任何一片区域。<br />
周于礼目光投向光源，余光带过那片漆黑的阴影。<br />
“苏迪先生，我回来取东西。”<br />
空气中传来类纸袋摩挲的声响。细小, 却足以勾起周于礼神经的不正常跳动。<br />
“周……周于礼，是吧。”那道声音从黑暗处想起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br />
周于礼没有回答。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开口。<br />
于是在静默了几秒钟后，那声音又开口了：“不好奇是什么生意吗？”<br />
周于礼咬着唇。<br />
在他的印象里，苏迪是高贵体面的人，像欧洲的某些贵族一样，死撑着一些无用礼节，以及全屏血统定尊卑，愚蠢至极。而对苏迪来说，所谓的血统，即是木偶和人的物种。<br />
他对于木偶的不屑已经渗透到骨头里，甚至，裴炤丝毫不怀疑，他的每一个音节都故意拿捏着令人自卑的信号，叫人听了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回复。<br />
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br />
“……”周于礼保持沉默。<br />
“没关系，总归交易的物品在我手里，而你又表现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这让我对这次的交易非常期待。”<br />
……到底哪里表现出过感兴趣的样子啊。<br />
周于礼在心里默默吐槽。表面上却依然像一尊雕像一样，按兵不动。<br />
“一次‘行为’，一袋能量。”苏迪直截了当道，“你应该很清楚，你们今晚的行动需要消耗多少能量，平均一袋的重量是500g，每100g能补充的能量大概在全力支撑30分钟左右。”苏迪顿了顿，声音带着笑，“算好了吗？”<br />
“……我们需要，”<br />
周于礼在心里演算。他们的计划，大概需要三个人七个左右小时完成，一袋能支撑2.5个小时，他需要大概……9袋。<br />
“九袋。”周于礼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所谓的‘行为’，指的是什么？”<br />
“很意外裴炤竟然没告诉过你。”听见那个数字，苏迪似乎非常愉悦。<br />
他从黑暗中站起来，走到了昏黄的灯光下。<br />
周于礼这才注意到，他手里面似乎拿了什么。<br />
“那是……！”<br />
看清在暴露在灯光下的的东西，周于礼震惊了。<br />
那是一只支离破碎的木偶。金色的发，赤红的眸。妖艳又美丽。唯一的不足是，他的四肢和身上各处，都打满了细密针脚的补丁。<br />
“进行一次行为，我会给你一袋。”苏迪修长的手指从木偶的伤口上滑过，他抬起眼，一副和周于礼打商量的姿态，“怎么样，这个提议，很划算吧？”<br />
……<br />
想跑。想逃。<br />
可是脚好像被漆黑缠住了，粘稠的东西……扎根在地上。<br />
动不了。<br />
周于礼感到自己落入了某种陷阱。手脚冰凉，头脑清醒着，却好像感知到了风的存在，正在拉着他极速坠落。<br />
要坠落到哪里呢？<br />
地狱吗？<br />
在震耳欲聋的风声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br />
“……我，”只能单个音节吐出来。<br />
“嗯？”苏迪的声音这样说。<br />
“……好。”<br />
坠落了，脚下骷髅遍地。是地狱。<br />
·<br />
裴炤醒来的时候，家里是一片寂静的。<br />
撑着床坐起来，裴炤望着房门的方向，安静了几秒，没有人推门进来。<br />
“周于礼？”裴炤念到。<br />
没有回答。<br />
“周于礼？”裴炤提高了声音。<br />
没有声响。<br />
“周……”裴炤急了，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br />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蓝霁？你怎么这幅表情？”裴炤回过头，表情从嗔怪变得疑惑，“发生什么意外了吗？”<br />
蓝霁脸色发白，素来淡定的一张脸上，此时竟然有些不忍的情绪。<br />
“……周于礼，出事了？”裴炤顿时有了猜测，而后为这种猜测声音颤抖着确认，“是吗？”<br />
……<br />
风声。<br />
风声很快消失了。<br />
周于礼几乎赤身踩上地毯。几盏设定打在他身上的某一处。<br />
是大臂和小臂之间关节的位置。<br />
“这里的针脚是最美的，他会像文身一样，爬上你的肌肤，会很美，相信我。”苏迪拿着一把木锉刀站在周于礼面前，好整以暇地往刀体表面喷洒消毒用的酒精。<br />
这是真把他当成木偶了……<br />
锋利的木锉刀，当然可以轻易破开人体肌肤，但真的用来切割他，还是让周于礼有种被物种歧视的不适感。<br />
“……嗯。”但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反抗。本来就是一场涉及战局的交易而已。<br />
“尽管放心，我会完成得很好的，我保证，修复之后，除了漂亮的针脚，不会影响你日常的任何行动。”苏迪的声音轻松且预约。<br />
空气里刺鼻的酒精味道，很快被浓重的血腥味取代。<br />
没有麻醉，没有止疼药，甚至在那道射灯的作用下，视线里只有被照亮的伤口。<br />
皮开肉绽。<br />
肌肉组织清晰可见。<br />
“真是漂亮呢。”苏迪称赞着那道伤口。<br />
……并非过于敏感的位置，但疼痛仍然难耐。周于礼面色发白，只问了一句，“我需要多久，才能够恢复？”<br />
“切割开，之后缝合好，一处伤口，大概三十分钟。”苏迪没有欣赏伤口的欲望，确保需要落入针脚的部分完全分开后，苏迪便点点头，手里拿了消毒用具来。<br />
周于礼皱起眉：“要用那个？”他已经很痛了，如果再消毒，恐怕……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疼痛阈值。<br />
“这个啊……”苏迪晃了晃手里的喷雾瓶，“这是一定要的啊，作为木偶的话，不需要，但作为人的话，当然是需要的啊。”<br />
……作为人，是需要的。<br />
或许是因为疼痛令周于礼无法进行思考。抗拒的心情陡然消失。<br />
“……好。”周于礼不再挣扎。<br />
喷雾抵在距离伤口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br />
周于礼静静地看着那处喷嘴。<br />
心里想着，用过了，就算是人了吧……<br />
他微微阖上眼。<br />
好期待，被当成人的生活。<br />
好怀念，作为人的生活。<br />
疼痛是在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然后密密麻麻，缠上他紧绷的神经。<br />
像鳞片一样，让人想将它从神经上一片片撕下来，可是太多了……
“嗯……”周于礼含糊不清应，其实一开始面对裴炤，他也是怕的，但裴炤人好，将他拉到平等的位置。<br />
怕苏迪，主要是这人总是说些叫他认清楚自己身份的话，有种煎熬的恐惧。<br />
“总之，现在事情都安排好了……嗯？苏迪的电话？”<br />
刚从电梯出来，白舟的手机响了，上面写着“苏迪”两个字。<br />
“他不会返回了吧？”白舟瞪大眼睛。<br />
“应该……不至于。”周于礼说，“接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br />
白舟只好接起电话，片刻后挂断，神情复杂地对周于礼道。<br />
“……他，邀请你上楼和他喝酒。还有，他说可以把补充能量的东西一并给你带回来。”<br />
“你怎么这个表情？”<br />
“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奇怪了。”<br />
第100章<br />
酒红色地毯, 昏暗的长廊。再次踏上这条走廊时，周于礼心里只有小心翼翼的恐惧。<br />
就在几分钟前，苏迪以取能量补给为由, 让白舟转告周于礼，上楼见一次面。<br />
并且特别强调：单独。<br />
谢绝白舟暗中保护的请求, 周于礼孤身折返了酒店。<br />
“叩叩叩”。<br />
行至房间前, 走廊转角的光甚至无法照亮门牌, 周于礼站在门前，等待敲门的时间, 仿佛低头看见门下爬出的漆黑粘稠的影子。<br />
紧紧缠着他的脚，让他一步也无法后退。<br />
“来了。”<br />
门开了，苏迪的半张脸隐匿于阴影中。<br />
“嗯。”周于礼欠身，做了个不算标准的鞠躬动作。礼节到位, 但等他抬起头时, 门侧露出的黑影已经不见了。<br />
“……”周于礼咬了咬下唇。<br />
门内传来那道令人惊惧的声音。<br />
“进来，把门锁上。”<br />
周于礼一只手搭在半开的门把上。<br />
只需要轻轻推开，走进去, 可能一切就结束了。<br />
可是周于礼又清楚，苏迪这样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把他叫回来说几句话那样简单？<br />
深吸一口气，周于礼只是垂下眼, 轻而稳当地，推开眼前漆黑的门。<br />
“我进来了。”<br />
礼节性地打招呼。<br />
屋子里很黑，凭借几分钟前来过的记忆, 周于礼可以辨别出哪里是沙发的位置。<br />
以及沙发上一团黑影——是苏迪的位置。<br />
茶几上立着一盏昏黄的台灯。<br />
黯淡到不足以照亮任何一片区域。<br />
周于礼目光投向光源，余光带过那片漆黑的阴影。<br />
“苏迪先生，我回来取东西。”<br />
空气中传来类纸袋摩挲的声响。细小, 却足以勾起周于礼神经的不正常跳动。<br />
“周……周于礼，是吧。”那道声音从黑暗处想起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br />
周于礼没有回答。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开口。<br />
于是在静默了几秒钟后，那声音又开口了：“不好奇是什么生意吗？”<br />
周于礼咬着唇。<br />
在他的印象里，苏迪是高贵体面的人，像欧洲的某些贵族一样，死撑着一些无用礼节，以及全屏血统定尊卑，愚蠢至极。而对苏迪来说，所谓的血统，即是木偶和人的物种。<br />
他对于木偶的不屑已经渗透到骨头里，甚至，裴炤丝毫不怀疑，他的每一个音节都故意拿捏着令人自卑的信号，叫人听了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回复。<br />
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br />
“……”周于礼保持沉默。<br />
“没关系，总归交易的物品在我手里，而你又表现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这让我对这次的交易非常期待。”<br />
……到底哪里表现出过感兴趣的样子啊。<br />
周于礼在心里默默吐槽。表面上却依然像一尊雕像一样，按兵不动。<br />
“一次‘行为’，一袋能量。”苏迪直截了当道，“你应该很清楚，你们今晚的行动需要消耗多少能量，平均一袋的重量是500g，每100g能补充的能量大概在全力支撑30分钟左右。”苏迪顿了顿，声音带着笑，“算好了吗？”<br />
“……我们需要，”<br />
周于礼在心里演算。他们的计划，大概需要三个人七个左右小时完成，一袋能支撑2.5个小时，他需要大概……9袋。<br />
“九袋。”周于礼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所谓的‘行为’，指的是什么？”<br />
“很意外裴炤竟然没告诉过你。”听见那个数字，苏迪似乎非常愉悦。<br />
他从黑暗中站起来，走到了昏黄的灯光下。<br />
周于礼这才注意到，他手里面似乎拿了什么。<br />
“那是……！”<br />
看清在暴露在灯光下的的东西，周于礼震惊了。<br />
那是一只支离破碎的木偶。金色的发，赤红的眸。妖艳又美丽。唯一的不足是，他的四肢和身上各处，都打满了细密针脚的补丁。<br />
“进行一次行为，我会给你一袋。”苏迪修长的手指从木偶的伤口上滑过，他抬起眼，一副和周于礼打商量的姿态，“怎么样，这个提议，很划算吧？”<br />
……<br />
想跑。想逃。<br />
可是脚好像被漆黑缠住了，粘稠的东西……扎根在地上。<br />
动不了。<br />
周于礼感到自己落入了某种陷阱。手脚冰凉，头脑清醒着，却好像感知到了风的存在，正在拉着他极速坠落。<br />
要坠落到哪里呢？<br />
地狱吗？<br />
在震耳欲聋的风声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br />
“……我，”只能单个音节吐出来。<br />
“嗯？”苏迪的声音这样说。<br />
“……好。”<br />
坠落了，脚下骷髅遍地。是地狱。<br />
·<br />
裴炤醒来的时候，家里是一片寂静的。<br />
撑着床坐起来，裴炤望着房门的方向，安静了几秒，没有人推门进来。<br />
“周于礼？”裴炤念到。<br />
没有回答。<br />
“周于礼？”裴炤提高了声音。<br />
没有声响。<br />
“周……”裴炤急了，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br />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蓝霁？你怎么这幅表情？”裴炤回过头，表情从嗔怪变得疑惑，“发生什么意外了吗？”<br />
蓝霁脸色发白，素来淡定的一张脸上，此时竟然有些不忍的情绪。<br />
“……周于礼，出事了？”裴炤顿时有了猜测，而后为这种猜测声音颤抖着确认，“是吗？”<br />
……<br />
风声。<br />
风声很快消失了。<br />
周于礼几乎赤身踩上地毯。几盏设定打在他身上的某一处。<br />
是大臂和小臂之间关节的位置。<br />
“这里的针脚是最美的，他会像文身一样，爬上你的肌肤，会很美，相信我。”苏迪拿着一把木锉刀站在周于礼面前，好整以暇地往刀体表面喷洒消毒用的酒精。<br />
这是真把他当成木偶了……<br />
锋利的木锉刀，当然可以轻易破开人体肌肤，但真的用来切割他，还是让周于礼有种被物种歧视的不适感。<br />
“……嗯。”但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反抗。本来就是一场涉及战局的交易而已。<br />
“尽管放心，我会完成得很好的，我保证，修复之后，除了漂亮的针脚，不会影响你日常的任何行动。”苏迪的声音轻松且预约。<br />
空气里刺鼻的酒精味道，很快被浓重的血腥味取代。<br />
没有麻醉，没有止疼药，甚至在那道射灯的作用下，视线里只有被照亮的伤口。<br />
皮开肉绽。<br />
肌肉组织清晰可见。<br />
“真是漂亮呢。”苏迪称赞着那道伤口。<br />
……并非过于敏感的位置，但疼痛仍然难耐。周于礼面色发白，只问了一句，“我需要多久，才能够恢复？”<br />
“切割开，之后缝合好，一处伤口，大概三十分钟。”苏迪没有欣赏伤口的欲望，确保需要落入针脚的部分完全分开后，苏迪便点点头，手里拿了消毒用具来。<br />
周于礼皱起眉：“要用那个？”他已经很痛了，如果再消毒，恐怕……超出了他可以承受的疼痛阈值。<br />
“这个啊……”苏迪晃了晃手里的喷雾瓶，“这是一定要的啊，作为木偶的话，不需要，但作为人的话，当然是需要的啊。”<br />
……作为人，是需要的。<br />
或许是因为疼痛令周于礼无法进行思考。抗拒的心情陡然消失。<br />
“……好。”周于礼不再挣扎。<br />
喷雾抵在距离伤口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br />
周于礼静静地看着那处喷嘴。<br />
心里想着，用过了，就算是人了吧……<br />
他微微阖上眼。<br />
好期待，被当成人的生活。<br />
好怀念，作为人的生活。<br />
疼痛是在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然后密密麻麻，缠上他紧绷的神经。<br />
像鳞片一样，让人想将它从神经上一片片撕下来，可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