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观闻言抿了抿嘴，而江阮见其满面愁容，就渐渐放松了表情，笑着对他说。<br />
“你对萧霖，其实比我了解，只是你因为见过他的好，所以难免会失去客观。我不一样，我所见的，都是他们的影子，是他们最不想被人看到，却终究遗漏出来的狐狸尾巴。”<br />
江阮的话说完，陈京观依旧不动声色，江阮就坐在旁边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陈京观突然开口。<br />
“不止如此，我要同时将这份信送到威岚坊。”陈京观说着，眼神里的决绝被江阮尽收眼底，“崇宁因我的存在本就对蒋铎有所埋怨，如今我这封信，要说得亲切，说得直白，说得让她想到十年前的一切。”<br />
“我是蒋铎留下来的，崇宁这辈子最大的把柄。只要我活着，她就会一直想着那场烧不尽的大火。”<br />
陈京观说话时江阮就一直看着他，此时他对陈京观有一种陌生感，可是这种感觉让他很兴奋。<br />
第二日一早，江阮辞别了陈京观，而陈京观的折子随即出现在了萧霖的书房，萧霖看完后久久不语。<br />
紧接着几天，陈京观每日都按时上朝，慢慢的有关蒋铎的折子越来越多，上到各部尚书，下到各州府衙，甚至苏晋的密函也在第四天时送到了萧霖面前。<br />
这一切就如同台风过境前的闷热，晚霞是绮丽的，云彩是斑斓的，日月同辉，天地皆春。<br />
可离大殿只有几步之遥的威岚坊没有消息。<br />
崇宁每日去自己宫中的花园散心，虽说初冬时节万物凋零，可她命人折了许多纸花，又叫人从遥州送来了白山茶，此时的威岚坊除却空前的平静，就只剩下各色的芬芳。<br />
蒋铎的府院也是如此。<br />
他照常在清晨将大门打开，去厨房拿两个刚做好的包子，给自己沏上一壶清茶，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br />
突然，这场预谋已久的暴雨落下来了。<br />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丞相蒋铎欺君罔上，有违朝纲，结党营私，秽乱宫闱。以巧色蒙蔽圣上，以谄媚蛊惑尊长，屡教不改，过犹不及。自宣旨之日起，蒋铎入刑部大牢，未得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司定于明年秋后问斩。钦此！”<br />
内侍的声音在丞相府炸开，各处都开始行色匆匆地收拾包袱，唯恐自己被连累。<br />
蒋铎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缓缓跪下接过那道旨意，嘴上念一句“谢主隆恩”。<br />
“公公能否再容我一个时辰，天黑之前，我随公公去。”<br />
蒋铎言语中没了往日的强势，不过那内侍也不是捧高踩低的，他斜着眼瞧了蒋铎一眼，临走时长叹一口气。<br />
等着内侍离开，这丞相府也基本被下人们搬空了，蒋铎又端起了自己手里这杯茶，他一步一步数着进到了书房，从他书柜的小匣子里拿出他那日下在陈京观酒中的药丸，一口气喝完了半瓶。<br />
随后他转身回到了书桌边，那里放着崇宁托人给他递进来的信。<br />
“相逢于年少，可你我终究殊途。我不知道你从哪一刻起对我生了厌烦，是我容颜消逝，还是你权利滔天。蒋铎，其实你从进入威岚坊那天就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已经将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可你贪心啊，你太贪心了。”<br />
“周湘是我的侄女，她能有如今的位置，她断然是不敢忘的，但是周原任不同，他与你一样，胃口大得很。我能为了枫儿将萧祺栩送入西芥，你该知道我的决心。你不该动了摄政的主意。”<br />
“你我虽没有夫妻之名，可这么多年，我如何看待你的，你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也是，你们惯是薄情寡义的，他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我与你们而言，是阶梯，是依仗，却唯独不是所爱。”<br />
“蒋铎，这是我写于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无论你看不看，烧不烧，我都无所谓了。你的罪证是我亲手交到关策手里的，不然萧霖不会如此决绝。你如今也要走了，当时那些一同说笑的人，都走了。我该想到的，先皇说过我不是吉人，我不信，可你们都离开了。”<br />
“但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陈京观，他不会有机会登上他父亲的位置。他远比不上陈频。只是我好累啊，苏扬走了，陈频走了，你也走了，棋盘对面的人一个个换着，我却不能停下来了。”<br />
“事到如今，我的满腹牢骚讲完了，不知道你看到这里没有。最后，祝你好梦。”<br />
信件的结尾没有落款，可是词语之间却也并没有隐瞒之意。<br />
只是蒋铎没有看完，他在望见那句“你太贪心”的时候，就没了力气。<br />
在他意识残留的最后，他将这封信扔进了房中的炉火里，试图将它与过去付之一炬。<br />
“报告少将军，蒋铎在府中自尽。”<br />
没过多久，萧霖派了人到陈京观府里通传，而陈京观背对着他，手中拿着的书一抖，险些掉落在地上。<br />
“知道了。”<br />
没有意料中的关门声，陈京观缓缓转身，只看到那内侍将一枚玉佩递到他面前。<br />
“这是从他府里寻到的，皇上让奴才务必亲手交给您。”<br />
陈京观伸手接过来，那玉在冬日里显得更加冰凉，触碰到的一瞬，他又险些松了手。<br />
“皇上还有说什么吗？”<br />
“有，皇上说，这算是完璧归赵。”<br />
第52章<br />
蒋铎的失势， 想当然成为了这南魏朝堂大换血的契机。<br />
一些在位子上守了半辈子的人终于寻到机会能挪挪窝，不过来陈京观这的一律吃了闭门羹。<br />
那日内侍走后，陈京观以身体不适告假， 小一个礼拜没出门， 他每日睡醒就盯着那块玉佩， 然后沉默地坐着。<br />
听来的人说， 蒋铎基本上将能烧能毁的都处理干净了， 他院里的东西也全让仆人一扫而空，可这玉佩他提前托了守卫照看，直到内侍去敛尸时那侍卫才拿了出来。<br />
他是故意留给陈京观的。<br />
但这不应该， 他们之间不该还有没了结的。<br />
就这样过了一周， 陈京观照常一大早去上朝，萧霖却托辞将他留下，旁敲侧击地问他蒋铎同党该如何处理。<br />
“穷途末路，困兽犹斗。”<br />
陈京观说完，见萧霖轻轻点着头。<br />
其实他这些日子常想着江阮的话， 他越发觉得崇宁和蒋铎应该早就分属两派了， 而他们还能装作一团和气，不过就是彼此都舍不得对方的力量。<br />
陈京观所做的， 也算是帮了崇宁一把。<br />
可如若现在将蒋铎一党全部清理，反倒让崇宁没了制衡。<br />
崇宁下了一辈子棋， 一朝失去对手，陈京观想不到她会做什么。<br />
不过他也明白，此刻的崇宁， 最恨的该是自己。<br />
“虽说蒋铎已死，可是您手里的玉玺依旧有一半在威岚坊。长公主此举不过是断尾逃生，她绝不会就此放弃。”<br />
陈京观立在萧霖面前， 低着头小声言语。而萧霖没说话，侧过身示意他往炉火里再丢两块碳。<br />
“她是我的亲姐姐，自我五岁时就是她养着我了，我们是这深宫里最不起眼的草，可她护着我到了如今的位置。你说我当如何？”<br />
萧霖说罢抬起头看陈京观，可陈京观依旧没有动作。<br />
“那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br />
萧霖闻言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抬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拢了拢。<br />
“世上安得两全法，您也不该太贪心。”<br />
陈京观说着，将手边温好的暖炉递给萧霖，萧霖瞧了他一眼，轻笑一声。<br />
“可人不都是如此？你就没有什么都想要的时候？或者说，你就没有舍不得的时候？”<br />
萧霖的话引得陈京观思索片刻。<br />
要说他现在想要的，其实可以同时得到，不过一个是结果，一个是途径。<br />
“没有。”<br />
陈京观答道，而萧霖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了一句“真好”。<br />
“可你依旧要小心些，崇宁那边，”萧霖深吸一口气，“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不然太过张扬了，但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br />
萧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虽说崇宁一时间不会轻举妄动，可陈京观如今成了这阙州城最有势力的新秀，难保旁人不会将其认作是蒋铎的接班人。<br />
蒋铎纵然有异心，但多少算是崇宁一手培植起来的，陈京观就不同了，他走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br />
不过萧霖的另一层意思也很明确，他依旧不会表明自己的立场，陈京观始终还是他一个人。<br />
那么此时留给陈京观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阙州。<br />
“听闻皇上有意派人去雍州边界的城堑督工，臣愿请命前往。臣出身雍州，对当地风土人情大都熟悉。而今也到年关了，去年就没回家，今年我想着回去过年。”<br />
陈京观一边说着，一边朝萧霖行礼，萧霖原本笑着，可听他说年前就走，又突然冷了脸。<br />
“去年你也没在阙州过年，今年还要用借口推脱？”<br />
陈京观笑了一下，朝火炉处的地方走了两步。
“你对萧霖，其实比我了解，只是你因为见过他的好，所以难免会失去客观。我不一样，我所见的，都是他们的影子，是他们最不想被人看到，却终究遗漏出来的狐狸尾巴。”<br />
江阮的话说完，陈京观依旧不动声色，江阮就坐在旁边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陈京观突然开口。<br />
“不止如此，我要同时将这份信送到威岚坊。”陈京观说着，眼神里的决绝被江阮尽收眼底，“崇宁因我的存在本就对蒋铎有所埋怨，如今我这封信，要说得亲切，说得直白，说得让她想到十年前的一切。”<br />
“我是蒋铎留下来的，崇宁这辈子最大的把柄。只要我活着，她就会一直想着那场烧不尽的大火。”<br />
陈京观说话时江阮就一直看着他，此时他对陈京观有一种陌生感，可是这种感觉让他很兴奋。<br />
第二日一早，江阮辞别了陈京观，而陈京观的折子随即出现在了萧霖的书房，萧霖看完后久久不语。<br />
紧接着几天，陈京观每日都按时上朝，慢慢的有关蒋铎的折子越来越多，上到各部尚书，下到各州府衙，甚至苏晋的密函也在第四天时送到了萧霖面前。<br />
这一切就如同台风过境前的闷热，晚霞是绮丽的，云彩是斑斓的，日月同辉，天地皆春。<br />
可离大殿只有几步之遥的威岚坊没有消息。<br />
崇宁每日去自己宫中的花园散心，虽说初冬时节万物凋零，可她命人折了许多纸花，又叫人从遥州送来了白山茶，此时的威岚坊除却空前的平静，就只剩下各色的芬芳。<br />
蒋铎的府院也是如此。<br />
他照常在清晨将大门打开，去厨房拿两个刚做好的包子，给自己沏上一壶清茶，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天。<br />
突然，这场预谋已久的暴雨落下来了。<br />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丞相蒋铎欺君罔上，有违朝纲，结党营私，秽乱宫闱。以巧色蒙蔽圣上，以谄媚蛊惑尊长，屡教不改，过犹不及。自宣旨之日起，蒋铎入刑部大牢，未得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司定于明年秋后问斩。钦此！”<br />
内侍的声音在丞相府炸开，各处都开始行色匆匆地收拾包袱，唯恐自己被连累。<br />
蒋铎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缓缓跪下接过那道旨意，嘴上念一句“谢主隆恩”。<br />
“公公能否再容我一个时辰，天黑之前，我随公公去。”<br />
蒋铎言语中没了往日的强势，不过那内侍也不是捧高踩低的，他斜着眼瞧了蒋铎一眼，临走时长叹一口气。<br />
等着内侍离开，这丞相府也基本被下人们搬空了，蒋铎又端起了自己手里这杯茶，他一步一步数着进到了书房，从他书柜的小匣子里拿出他那日下在陈京观酒中的药丸，一口气喝完了半瓶。<br />
随后他转身回到了书桌边，那里放着崇宁托人给他递进来的信。<br />
“相逢于年少，可你我终究殊途。我不知道你从哪一刻起对我生了厌烦，是我容颜消逝，还是你权利滔天。蒋铎，其实你从进入威岚坊那天就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已经将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可你贪心啊，你太贪心了。”<br />
“周湘是我的侄女，她能有如今的位置，她断然是不敢忘的，但是周原任不同，他与你一样，胃口大得很。我能为了枫儿将萧祺栩送入西芥，你该知道我的决心。你不该动了摄政的主意。”<br />
“你我虽没有夫妻之名，可这么多年，我如何看待你的，你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也是，你们惯是薄情寡义的，他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我与你们而言，是阶梯，是依仗，却唯独不是所爱。”<br />
“蒋铎，这是我写于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无论你看不看，烧不烧，我都无所谓了。你的罪证是我亲手交到关策手里的，不然萧霖不会如此决绝。你如今也要走了，当时那些一同说笑的人，都走了。我该想到的，先皇说过我不是吉人，我不信，可你们都离开了。”<br />
“但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陈京观，他不会有机会登上他父亲的位置。他远比不上陈频。只是我好累啊，苏扬走了，陈频走了，你也走了，棋盘对面的人一个个换着，我却不能停下来了。”<br />
“事到如今，我的满腹牢骚讲完了，不知道你看到这里没有。最后，祝你好梦。”<br />
信件的结尾没有落款，可是词语之间却也并没有隐瞒之意。<br />
只是蒋铎没有看完，他在望见那句“你太贪心”的时候，就没了力气。<br />
在他意识残留的最后，他将这封信扔进了房中的炉火里，试图将它与过去付之一炬。<br />
“报告少将军，蒋铎在府中自尽。”<br />
没过多久，萧霖派了人到陈京观府里通传，而陈京观背对着他，手中拿着的书一抖，险些掉落在地上。<br />
“知道了。”<br />
没有意料中的关门声，陈京观缓缓转身，只看到那内侍将一枚玉佩递到他面前。<br />
“这是从他府里寻到的，皇上让奴才务必亲手交给您。”<br />
陈京观伸手接过来，那玉在冬日里显得更加冰凉，触碰到的一瞬，他又险些松了手。<br />
“皇上还有说什么吗？”<br />
“有，皇上说，这算是完璧归赵。”<br />
第52章<br />
蒋铎的失势， 想当然成为了这南魏朝堂大换血的契机。<br />
一些在位子上守了半辈子的人终于寻到机会能挪挪窝，不过来陈京观这的一律吃了闭门羹。<br />
那日内侍走后，陈京观以身体不适告假， 小一个礼拜没出门， 他每日睡醒就盯着那块玉佩， 然后沉默地坐着。<br />
听来的人说， 蒋铎基本上将能烧能毁的都处理干净了， 他院里的东西也全让仆人一扫而空，可这玉佩他提前托了守卫照看，直到内侍去敛尸时那侍卫才拿了出来。<br />
他是故意留给陈京观的。<br />
但这不应该， 他们之间不该还有没了结的。<br />
就这样过了一周， 陈京观照常一大早去上朝，萧霖却托辞将他留下，旁敲侧击地问他蒋铎同党该如何处理。<br />
“穷途末路，困兽犹斗。”<br />
陈京观说完，见萧霖轻轻点着头。<br />
其实他这些日子常想着江阮的话， 他越发觉得崇宁和蒋铎应该早就分属两派了， 而他们还能装作一团和气，不过就是彼此都舍不得对方的力量。<br />
陈京观所做的， 也算是帮了崇宁一把。<br />
可如若现在将蒋铎一党全部清理，反倒让崇宁没了制衡。<br />
崇宁下了一辈子棋， 一朝失去对手，陈京观想不到她会做什么。<br />
不过他也明白，此刻的崇宁， 最恨的该是自己。<br />
“虽说蒋铎已死，可是您手里的玉玺依旧有一半在威岚坊。长公主此举不过是断尾逃生，她绝不会就此放弃。”<br />
陈京观立在萧霖面前， 低着头小声言语。而萧霖没说话，侧过身示意他往炉火里再丢两块碳。<br />
“她是我的亲姐姐，自我五岁时就是她养着我了，我们是这深宫里最不起眼的草，可她护着我到了如今的位置。你说我当如何？”<br />
萧霖说罢抬起头看陈京观，可陈京观依旧没有动作。<br />
“那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br />
萧霖闻言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抬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拢了拢。<br />
“世上安得两全法，您也不该太贪心。”<br />
陈京观说着，将手边温好的暖炉递给萧霖，萧霖瞧了他一眼，轻笑一声。<br />
“可人不都是如此？你就没有什么都想要的时候？或者说，你就没有舍不得的时候？”<br />
萧霖的话引得陈京观思索片刻。<br />
要说他现在想要的，其实可以同时得到，不过一个是结果，一个是途径。<br />
“没有。”<br />
陈京观答道，而萧霖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了一句“真好”。<br />
“可你依旧要小心些，崇宁那边，”萧霖深吸一口气，“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不然太过张扬了，但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br />
萧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虽说崇宁一时间不会轻举妄动，可陈京观如今成了这阙州城最有势力的新秀，难保旁人不会将其认作是蒋铎的接班人。<br />
蒋铎纵然有异心，但多少算是崇宁一手培植起来的，陈京观就不同了，他走到现在，就是为了报仇。<br />
不过萧霖的另一层意思也很明确，他依旧不会表明自己的立场，陈京观始终还是他一个人。<br />
那么此时留给陈京观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阙州。<br />
“听闻皇上有意派人去雍州边界的城堑督工，臣愿请命前往。臣出身雍州，对当地风土人情大都熟悉。而今也到年关了，去年就没回家，今年我想着回去过年。”<br />
陈京观一边说着，一边朝萧霖行礼，萧霖原本笑着，可听他说年前就走，又突然冷了脸。<br />
“去年你也没在阙州过年，今年还要用借口推脱？”<br />
陈京观笑了一下，朝火炉处的地方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