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意动，指令不过是一念之间。七柄仙剑突然凝滞，似被两股同样强悍的力量撕扯，止步不前！<br />
尹真道：“真是阴魂不散啊裴响——这样了还能行动？……嗬！”<br />
他本欲对白翎出手，不料提着的头颅突然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br />
贾济的躯干不知还在否，脖颈的断口迅速生长血肉。尹真抽身而退，一息间连出百拳，将他新长的躯体轰成烂泥。<br />
“姓白的动手啊——我拖住他！你快使你那阴阳契！！”<br />
贾济不知尹真是当年的活石人，还以为白翎体内的阴阳契可以将其诛杀。然而，此时的白翎如坠冰窟，紧攥着身后之人的手，生怕放松一点、就将坠入无间地狱。<br />
尹真以为七剑被定住是裴响所为，殊不知，刚才的瞬间白翎能万分确认——<br />
驭使七剑的不是裴响，而是他！<br />
拥抱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br />
耳后的吐息渐轻，师弟埋头在他颈侧，好像睡着了。<br />
“阿响？”<br />
白翎停顿许久，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没敢问的问题，“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br />
尹真已经和贾济打到了塔外，剑光在血肉浪潮中明灭。<br />
尹真难以脱身，再看苍雷愈来愈强的迹象，决不能以替身历劫了，他必须亲身上阵，以平天怒！<br />
“都给我滚！！！”<br />
无数虚空同时出现，笼罩了广场。凡是离得近的人或物，全都被大力吸入，顷刻似泥牛入海，有去无回。<br />
白翎灵台发亮，《喜乐诸天奇经》作出了回应。尹真不止修了《片叶搜魂真迹》、《太上迢迢密文》，他还有《喜乐诸天奇经》！<br />
白翎顿悟了尹真那句“有留你之用”。<br />
功法臻至完满，必然要“喜怒忧惧”四字齐全。但如白翎只知“喜怒”为“爱恨”，不知“忧惧”为何物，想必尹真也有无法体会的字，要向白翎求解！<br />
他想也不想便猜到了，尹真——活石人，从未感受过的是“喜”，也就是“爱”。<br />
而他呢？<br />
忧惧……<br />
在生离死别的刹那，他甚至没有注意，这二字是否变了。<br />
虚空扑来，将他们吞噬。<br />
这是时空的乱流，无人可以违抗。白翎死死抓住师弟的手，喊他的名字，那双眼睛却再未睁开。<br />
无法匹敌的伟力令万物失散，他们也不例外。<br />
白翎手中一空，许多零碎的画面因光阴倒转，岁月逆流，蓦地呈现在他面前——<br />
他看见顾怜独对数十名千境魔修，鏖战了无数次日出日落，直到剑轮卷刃。不知何故，顾怜始终不用法眼观测敌方弱点，最后力竭而亡。<br />
他看见林暗守城殿后，女修望着城外一望无际的魔物，面色苍白宁静。她取出玉牌，留下一句“好好吃饭”，随后将玉牌一掷，跃入了魔潮中。<br />
玉牌下一刻被箭矢钉碎，她也被魔物淹没了。<br />
他看见太徵道君扎根在新河郡，与神树融为一体。她的意识消散，徒留千万片柳叶庇护民众，春风吹又生。<br />
他看见诸葛悟孤身回到霁青道场，和当年一个人去给问鼎一脉下战书一样。不过这次的战书仅填了邀战之人的姓名，受邀方写的是“霁青道场”。<br />
剑修大开杀戒，灵气和魔气翻涌不休，直至他神魂崩溃，在彻底陷于狂乱前，捏出“九幽黄泉印”悍然自爆。<br />
白翎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躺在青玉案上。<br />
许是被秘术强留的缘故，外观不曾腐坏，只是越发透明，近乎泡影。<br />
时间是逆流的，此时大家都还在。师门三人围绕着他，师尊，师兄，师弟，一个不少。<br />
裴响掌心浮着一片雪白的羽毛，灵光微微，似从神明的指尖摘来。<br />
他眉宇间尽显倦意，眼底却蕴着笑，一眼不错地凝望着沉眠之人。<br />
诸葛悟说：“小裴，你须确认，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了。”<br />
顾怜说：“早就没法回头了！开始吧，不就是要每人分出一部分，把他凑齐吗？你们要分什么？”<br />
裴响道：“我要剔骨。”<br />
话音出口，另两人齐看向他。<br />
少顷，诸葛悟道：“每人剔除一部分骨骼，是应该的。人不可无骨。”<br />
裴响说：“我要给他，完整的先天剑骨。”<br />
沉默良久，顾怜气得拍青玉案：“你疯了裴响！你要是没了先天剑骨，用什么承受《太上迢迢密文》？为何修此道的如此稀少你还不知道吗，就因为先天剑骨啊！没有剑骨，你——”<br />
“我刚好可以与师祖同归于尽。”<br />
黑衣剑修站在白玉兰花下，依稀仍是少年。他平静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道，“师祖钦定我作渡劫替身，正因功法与剑骨缺一不可。若无剑骨，我去献祭，他渡劫不是必败无疑吗？”<br />
顾怜：“……装什么大义凛然，这只是顺便的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br />
诸葛悟缓缓道：“小裴，纵使你有殉道之心，也要谨记一点。必须待我辈死尽灭绝，才可向师祖低头。否则他断不会信，你有俯首称臣之日。”<br />
“……是。”<br />
裴响颔首，尚不知往后的身边人一个个战死，而他须苦守约定，见证他们逐一离开。<br />
见顾怜仍不敢置信，裴响向他也端正行礼，道：“请师尊，成全弟子。唯有先天剑骨的再生之力，可令师兄复生，如此也不用你们割舍过多，两全其美。”<br />
“你当我在舍不得割肉放血吗？！”<br />
顾怜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羽毛，就要催动。不料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有水红形影踏花而来。<br />
林暗款步而出，笑着说：“几位藏在此处，教我等好找。复活白师弟这样的大事，在下岂能不来尽一份力？”<br />
在她身后，一年迈尊者亦现其身，对顾怜道：“梦微，你真是长进了。你弟子与展月的阴阳契一体共生，必须令他回魂！”<br />
太徵道君走到青玉案旁，林暗也在另一边站定。<br />
裴响双目微睁，太徵一抬手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言谢留待海晏河清之时再说，你向上苍讨来的玩意儿，现用了吧！”<br />
五人各据一方，同时施法。<br />
雪白的羽毛融入白翎眉心，他近乎透明的身躯流光溢彩，在黎明到来前的天空下，散发着朝霞般的光晕。<br />
裴响召动“花谕”，以银丝剔骨。<br />
鲜血将其染红，直至剔出一副完整的骨骼。或许，就是在这一刻，真有那么根银线潜入九幽，缠住了待归人的手指。<br />
另外四人一齐动作，太徵舍出本命柳枝，令其化为人体经脉；林暗持剑割腕，灵血似泉涌而出。<br />
诸葛悟灵魔兼修，自认法身不纯，遂将生魂割裂，分出一缕；顾怜定定地看着诸人行动，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挖出了自己的眼睛。<br />
两枚莹润的光球在他指尖浮动，注入白翎的尸体。<br />
骨血经脉、生魂灵窍，仿佛为空白的画卷上色，将淡褪之人一笔笔复原。<br />
裴响此时已气若游丝，见他剖出法眼，强撑着摇头：“师尊，你……你的修为会……”<br />
“人早晚一死。待我陨落前线，裴响，你再把我的真眼挖出来，去给那准备渡劫的死人！他定会以我的真眼观你，殊不知法眼已在白翎身上，他用真眼，根本看不出端倪！”<br />
顾怜的双眼流下血泪，境界下跌，人却畅快大笑，震落了满院白花。<br />
裴响咬牙起身，拖着满地鲜血，来到白翎身前。<br />
天光破晓，青玉案上的人从一具尸体，变回了有气息、有生机的活人。<br />
裴响满手是血，想为熟睡的他拨开碎发，最终只隔空轻拂。<br />
他轻轻地说：“我以为，只我愿意。不曾想，大家都在这里。师兄……我们算是你的家人吗？可不可以……快些来与我们团聚。”<br />
这是白翎死去的第一年。<br />
画面离他越来越远，白翎不知自己会去往何方。最终，他瞥见的最后一幅场景是自己死后不久、尸身还没淡化的时候。<br />
裴响说：“我要带他回来。”<br />
“他已经死了，白翎已经死了！”<br />
“死又如何，师兄只是走得太远，我要带他回仙去山！”<br />
“小裴，你现在心神不稳。阿翎并无你修的功法，如何能死而复生？”<br />
“渡劫可得天道赐福，我不能救，便让天道救！”<br />
“你真是疯了！裴响，你进化神才多久，就想渡劫？！你渡劫注定失败，你知道渡劫失败是什么样子吗——本尊决不允许！”<br />
紫衣剑仙怒极拂袖，墨蓝法袍的道人唯余叹息。<br />
而在两人转身之际，一道动静在后方响起。他们惊愕回头，看见那历来傲骨铮铮的师门末徒，竟向他们屈膝。<br />
良久，诸葛悟也直身而跪，对顾怜俯首。<br />
顾怜来回指着他们二人，最后不得已向裴响冷笑：“你可想清楚了。裴响，你要进境，唯有一个死字！我们可以杀你千次万次，但你能活千次万次吗？万一哪次，不论是我们还是你——任何一人稍一不慎，你也会没命！！”<br />
“世间他对我最好。”<br />
黑衣剑修跪在青玉案旁，握着案上人冰冷的手。<br />
他流泪道：“我愿意为师兄付出生命。”<br />
第190章 一百九十、物换<br />
“哔”的一声，蓦地闯入了自翎的双耳。<br />
他有多久没听见这样的声音了？<br />
青年——此时已变回少年的人，□□场上传来的哨音惊醒，忽然坐起来。<br />
他剧烈地喘息，好像刚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教室里人已经走光了，头顶的白炽灯发出轻微电流声，门边的挂钟上，指针刚指向七点。<br />
除了课后加训的体育生们，全校不剩几个人。<br />
白翎怔了许久，紧盯着桌上弯曲流动的木纹，圆遭的一切都充斥着强烈的虚幻与不安。<br />
他回到现代了。<br />
曾几何时他视作“回家”的旅程，现在却令他惶感。
尹真道：“真是阴魂不散啊裴响——这样了还能行动？……嗬！”<br />
他本欲对白翎出手，不料提着的头颅突然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br />
贾济的躯干不知还在否，脖颈的断口迅速生长血肉。尹真抽身而退，一息间连出百拳，将他新长的躯体轰成烂泥。<br />
“姓白的动手啊——我拖住他！你快使你那阴阳契！！”<br />
贾济不知尹真是当年的活石人，还以为白翎体内的阴阳契可以将其诛杀。然而，此时的白翎如坠冰窟，紧攥着身后之人的手，生怕放松一点、就将坠入无间地狱。<br />
尹真以为七剑被定住是裴响所为，殊不知，刚才的瞬间白翎能万分确认——<br />
驭使七剑的不是裴响，而是他！<br />
拥抱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br />
耳后的吐息渐轻，师弟埋头在他颈侧，好像睡着了。<br />
“阿响？”<br />
白翎停顿许久，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没敢问的问题，“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br />
尹真已经和贾济打到了塔外，剑光在血肉浪潮中明灭。<br />
尹真难以脱身，再看苍雷愈来愈强的迹象，决不能以替身历劫了，他必须亲身上阵，以平天怒！<br />
“都给我滚！！！”<br />
无数虚空同时出现，笼罩了广场。凡是离得近的人或物，全都被大力吸入，顷刻似泥牛入海，有去无回。<br />
白翎灵台发亮，《喜乐诸天奇经》作出了回应。尹真不止修了《片叶搜魂真迹》、《太上迢迢密文》，他还有《喜乐诸天奇经》！<br />
白翎顿悟了尹真那句“有留你之用”。<br />
功法臻至完满，必然要“喜怒忧惧”四字齐全。但如白翎只知“喜怒”为“爱恨”，不知“忧惧”为何物，想必尹真也有无法体会的字，要向白翎求解！<br />
他想也不想便猜到了，尹真——活石人，从未感受过的是“喜”，也就是“爱”。<br />
而他呢？<br />
忧惧……<br />
在生离死别的刹那，他甚至没有注意，这二字是否变了。<br />
虚空扑来，将他们吞噬。<br />
这是时空的乱流，无人可以违抗。白翎死死抓住师弟的手，喊他的名字，那双眼睛却再未睁开。<br />
无法匹敌的伟力令万物失散，他们也不例外。<br />
白翎手中一空，许多零碎的画面因光阴倒转，岁月逆流，蓦地呈现在他面前——<br />
他看见顾怜独对数十名千境魔修，鏖战了无数次日出日落，直到剑轮卷刃。不知何故，顾怜始终不用法眼观测敌方弱点，最后力竭而亡。<br />
他看见林暗守城殿后，女修望着城外一望无际的魔物，面色苍白宁静。她取出玉牌，留下一句“好好吃饭”，随后将玉牌一掷，跃入了魔潮中。<br />
玉牌下一刻被箭矢钉碎，她也被魔物淹没了。<br />
他看见太徵道君扎根在新河郡，与神树融为一体。她的意识消散，徒留千万片柳叶庇护民众，春风吹又生。<br />
他看见诸葛悟孤身回到霁青道场，和当年一个人去给问鼎一脉下战书一样。不过这次的战书仅填了邀战之人的姓名，受邀方写的是“霁青道场”。<br />
剑修大开杀戒，灵气和魔气翻涌不休，直至他神魂崩溃，在彻底陷于狂乱前，捏出“九幽黄泉印”悍然自爆。<br />
白翎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躺在青玉案上。<br />
许是被秘术强留的缘故，外观不曾腐坏，只是越发透明，近乎泡影。<br />
时间是逆流的，此时大家都还在。师门三人围绕着他，师尊，师兄，师弟，一个不少。<br />
裴响掌心浮着一片雪白的羽毛，灵光微微，似从神明的指尖摘来。<br />
他眉宇间尽显倦意，眼底却蕴着笑，一眼不错地凝望着沉眠之人。<br />
诸葛悟说：“小裴，你须确认，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了。”<br />
顾怜说：“早就没法回头了！开始吧，不就是要每人分出一部分，把他凑齐吗？你们要分什么？”<br />
裴响道：“我要剔骨。”<br />
话音出口，另两人齐看向他。<br />
少顷，诸葛悟道：“每人剔除一部分骨骼，是应该的。人不可无骨。”<br />
裴响说：“我要给他，完整的先天剑骨。”<br />
沉默良久，顾怜气得拍青玉案：“你疯了裴响！你要是没了先天剑骨，用什么承受《太上迢迢密文》？为何修此道的如此稀少你还不知道吗，就因为先天剑骨啊！没有剑骨，你——”<br />
“我刚好可以与师祖同归于尽。”<br />
黑衣剑修站在白玉兰花下，依稀仍是少年。他平静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道，“师祖钦定我作渡劫替身，正因功法与剑骨缺一不可。若无剑骨，我去献祭，他渡劫不是必败无疑吗？”<br />
顾怜：“……装什么大义凛然，这只是顺便的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br />
诸葛悟缓缓道：“小裴，纵使你有殉道之心，也要谨记一点。必须待我辈死尽灭绝，才可向师祖低头。否则他断不会信，你有俯首称臣之日。”<br />
“……是。”<br />
裴响颔首，尚不知往后的身边人一个个战死，而他须苦守约定，见证他们逐一离开。<br />
见顾怜仍不敢置信，裴响向他也端正行礼，道：“请师尊，成全弟子。唯有先天剑骨的再生之力，可令师兄复生，如此也不用你们割舍过多，两全其美。”<br />
“你当我在舍不得割肉放血吗？！”<br />
顾怜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羽毛，就要催动。不料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有水红形影踏花而来。<br />
林暗款步而出，笑着说：“几位藏在此处，教我等好找。复活白师弟这样的大事，在下岂能不来尽一份力？”<br />
在她身后，一年迈尊者亦现其身，对顾怜道：“梦微，你真是长进了。你弟子与展月的阴阳契一体共生，必须令他回魂！”<br />
太徵道君走到青玉案旁，林暗也在另一边站定。<br />
裴响双目微睁，太徵一抬手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言谢留待海晏河清之时再说，你向上苍讨来的玩意儿，现用了吧！”<br />
五人各据一方，同时施法。<br />
雪白的羽毛融入白翎眉心，他近乎透明的身躯流光溢彩，在黎明到来前的天空下，散发着朝霞般的光晕。<br />
裴响召动“花谕”，以银丝剔骨。<br />
鲜血将其染红，直至剔出一副完整的骨骼。或许，就是在这一刻，真有那么根银线潜入九幽，缠住了待归人的手指。<br />
另外四人一齐动作，太徵舍出本命柳枝，令其化为人体经脉；林暗持剑割腕，灵血似泉涌而出。<br />
诸葛悟灵魔兼修，自认法身不纯，遂将生魂割裂，分出一缕；顾怜定定地看着诸人行动，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挖出了自己的眼睛。<br />
两枚莹润的光球在他指尖浮动，注入白翎的尸体。<br />
骨血经脉、生魂灵窍，仿佛为空白的画卷上色，将淡褪之人一笔笔复原。<br />
裴响此时已气若游丝，见他剖出法眼，强撑着摇头：“师尊，你……你的修为会……”<br />
“人早晚一死。待我陨落前线，裴响，你再把我的真眼挖出来，去给那准备渡劫的死人！他定会以我的真眼观你，殊不知法眼已在白翎身上，他用真眼，根本看不出端倪！”<br />
顾怜的双眼流下血泪，境界下跌，人却畅快大笑，震落了满院白花。<br />
裴响咬牙起身，拖着满地鲜血，来到白翎身前。<br />
天光破晓，青玉案上的人从一具尸体，变回了有气息、有生机的活人。<br />
裴响满手是血，想为熟睡的他拨开碎发，最终只隔空轻拂。<br />
他轻轻地说：“我以为，只我愿意。不曾想，大家都在这里。师兄……我们算是你的家人吗？可不可以……快些来与我们团聚。”<br />
这是白翎死去的第一年。<br />
画面离他越来越远，白翎不知自己会去往何方。最终，他瞥见的最后一幅场景是自己死后不久、尸身还没淡化的时候。<br />
裴响说：“我要带他回来。”<br />
“他已经死了，白翎已经死了！”<br />
“死又如何，师兄只是走得太远，我要带他回仙去山！”<br />
“小裴，你现在心神不稳。阿翎并无你修的功法，如何能死而复生？”<br />
“渡劫可得天道赐福，我不能救，便让天道救！”<br />
“你真是疯了！裴响，你进化神才多久，就想渡劫？！你渡劫注定失败，你知道渡劫失败是什么样子吗——本尊决不允许！”<br />
紫衣剑仙怒极拂袖，墨蓝法袍的道人唯余叹息。<br />
而在两人转身之际，一道动静在后方响起。他们惊愕回头，看见那历来傲骨铮铮的师门末徒，竟向他们屈膝。<br />
良久，诸葛悟也直身而跪，对顾怜俯首。<br />
顾怜来回指着他们二人，最后不得已向裴响冷笑：“你可想清楚了。裴响，你要进境，唯有一个死字！我们可以杀你千次万次，但你能活千次万次吗？万一哪次，不论是我们还是你——任何一人稍一不慎，你也会没命！！”<br />
“世间他对我最好。”<br />
黑衣剑修跪在青玉案旁，握着案上人冰冷的手。<br />
他流泪道：“我愿意为师兄付出生命。”<br />
第190章 一百九十、物换<br />
“哔”的一声，蓦地闯入了自翎的双耳。<br />
他有多久没听见这样的声音了？<br />
青年——此时已变回少年的人，□□场上传来的哨音惊醒，忽然坐起来。<br />
他剧烈地喘息，好像刚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教室里人已经走光了，头顶的白炽灯发出轻微电流声，门边的挂钟上，指针刚指向七点。<br />
除了课后加训的体育生们，全校不剩几个人。<br />
白翎怔了许久，紧盯着桌上弯曲流动的木纹，圆遭的一切都充斥着强烈的虚幻与不安。<br />
他回到现代了。<br />
曾几何时他视作“回家”的旅程，现在却令他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