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替我解冤，替他偿命。”<br />
“可是你怎么办。”<br />
他用力闭上眼，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声悲吼。<br />
“你怎么办，柯元真！你就活该要带着那肮脏的罪名去死吗？活该落得一个魂飞魄散不得投胎的下场吗？你做错了什么？！凭什么？！”<br />
“凭什么！！！！！”<br />
柯岁看着宫忱这副模样，忽然低头笑了一下，抹了抹眼泪：“其实，我这一生，是有不值得的地方，但是，也有没白活的时候。”<br />
“什么时候？”<br />
“就是，那时候，你不是说，我是你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吗？”<br />
柯岁偏开头，问：“我不知道，这句话现在还当不当真。”<br />
宫忱怔了两秒，忽然潸然泪下。<br />
“真的不能再真了。”他哑声道，“你欠着我最大的份子钱呢。”<br />
“什么？你成婚了吗你就向我要钱！”<br />
“所以你别走。”宫忱道，“别走。”<br />
“…………”<br />
柯岁望着他，低声叹了口气：“也是啊，我这一生谁也不欠，唯独有愧于你十六年的情谊。”<br />
“不过幸好，宫惊雨，属于你的好日子终于就要来了。”<br />
“不要哭。”<br />
“也别为我难过。”<br />
他轻轻道：“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可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天。”<br />
见他魂魄几近透明，宫忱喉头一哽，几乎再想不到任何话来挽留他。<br />
“你不向段钦道别吗？”<br />
柯岁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我和他已经道别过了。”<br />
最后，他五指握紧，虚虚向宫忱的肩膀碰了一拳，眼含热泪。<br />
“好兄弟，走了。”<br />
第90章<br />
说完， 柯岁的魂魄便消失在了原地，再也找不着这个人了。<br />
从今往后，都只能从回忆里找了。<br />
宫忱视线模糊地望着那一片空地， 已经分不清方才的一切是不是他的幻觉了。<br />
或许是吧。<br />
因为很快， 四周便忽然暗了下去，黑影重重， 像夜晚宽阔的草原， 宫忱在原地站了许久，想要迈步，却不知向哪里去。<br />
“宫忱。”<br />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但太远了， 太轻了。<br />
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动，屏息倾听，仔细分辨着是从哪儿来的声音。<br />
他便忽然看见两道人影。<br />
当即瞳孔一缩， 踉踉跄跄跑过去。<br />
“慢点啊，忱忱。”段昭然喊。<br />
“娘——”宫忱听见她声音的刹那就落下泪来，跪在她面前， 但不敢伸手去碰，因为所有的幻觉， 都容易一触即破。<br />
“哎哟，”宫晋之笑了笑，“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啊。”<br />
“爹， ”宫忱哭着道，“对不起。”<br />
“孩儿没有亲手杀死仇人。”<br />
“爹爹说过的吧，报仇并不重要， ”宫晋之蹲下来，虚影轻轻揉了下宫忱的脑袋，“你做的任何决定，爹爹都觉得很好。”<br />
“过去，你想报仇，爹爹很庆幸，因为有了恨，你才能撑过这二十一年的人生。”<br />
“如今，你想放下，爹爹也很高兴，因为你找到了比报仇更加重要的东西，它远比恨，能让你走得更远。”<br />
“您真的，不怪我吗？”宫忱问，“一点儿也不？”<br />
宫晋之揉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br />
宫忱又抬头，见段昭然含笑，冲他坚定地摇了摇头。<br />
宫忱肩膀微微耸动，抬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不断地流出。<br />
“好孩子，让爹娘再抱一抱。”<br />
好一会，他终于下定决心，猛地要扑进他们的怀里，放声痛哭。<br />
果不其然，那幻觉就倏地消散了。<br />
“……抱到了。”<br />
虽然只有片刻。<br />
宫忱趔趄几步，愣了好一会，擦干眼泪，前方已经出现了些微的光亮，原来是夜空中有了星星。<br />
“宫忱。”<br />
那道遥远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可是这一次，宫忱好像知道是在哪个方向了。<br />
他往前走。<br />
在路上陆续看到了柳直，箫芸，沈湘，大祭司，曾经战死的下属们………<br />
他和他们一一叙旧，有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呆呆地盯着对方，对方就会笑着给他指路。<br />
那是很漫长的黑夜。<br />
宫忱见到了所有的故人，每一位的音容笑貌都历历在目。<br />
他们都在做一件事，包括那虚空之上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呼唤。<br />
“宫忱。”<br />
他们或推着他，或拉着他。<br />
往前走。<br />
一直走到黑夜尽头。<br />
有个声音叹息道：“你又要回去了？”<br />
宫忱的脚步停了一下。<br />
“人间就这么好吗？”那声音又问。<br />
宫忱说：“人间不好。”<br />
“那你要去哪？”<br />
“他们身边。”<br />
他没说他们是谁，可是那声音也不追问，而是轻哼一声：“他们就在人间。”<br />
宫忱便说：“那人间好。”<br />
那声音就沉默了，两秒后，宫忱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猛地往前推了一下。<br />
“那你就回去吧！”<br />
宫忱没有回头确认。<br />
他知道那声音是谁。<br />
。<br />
终于，黑暗彻底崩塌。<br />
白日，悄然降临。<br />
宫忱睁开眼。<br />
不知谁喊了一声：“他醒了！”<br />
紧接着，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激动万分地看过来。<br />
“宫先生。”<br />
“哥。”<br />
“首领。”<br />
“宫叔。”<br />
“宫大哥。”<br />
“宫兄。”<br />
“…………”<br />
“宫忱。”唯独徐赐安紧攥着他的手，眼里布满血丝，俯身抱了他一下。<br />
听到这个声音，宫忱笑了。<br />
“谢谢你们叫我回来。”<br />
“我回来了。”<br />
（正文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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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怎么办。”<br />
他用力闭上眼，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声悲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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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br />
柯岁看着宫忱这副模样，忽然低头笑了一下，抹了抹眼泪：“其实，我这一生，是有不值得的地方，但是，也有没白活的时候。”<br />
“什么时候？”<br />
“就是，那时候，你不是说，我是你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吗？”<br />
柯岁偏开头，问：“我不知道，这句话现在还当不当真。”<br />
宫忱怔了两秒，忽然潸然泪下。<br />
“真的不能再真了。”他哑声道，“你欠着我最大的份子钱呢。”<br />
“什么？你成婚了吗你就向我要钱！”<br />
“所以你别走。”宫忱道，“别走。”<br />
“…………”<br />
柯岁望着他，低声叹了口气：“也是啊，我这一生谁也不欠，唯独有愧于你十六年的情谊。”<br />
“不过幸好，宫惊雨，属于你的好日子终于就要来了。”<br />
“不要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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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魂魄几近透明，宫忱喉头一哽，几乎再想不到任何话来挽留他。<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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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岁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我和他已经道别过了。”<br />
最后，他五指握紧，虚虚向宫忱的肩膀碰了一拳，眼含热泪。<br />
“好兄弟，走了。”<br />
第90章<br />
说完， 柯岁的魂魄便消失在了原地，再也找不着这个人了。<br />
从今往后，都只能从回忆里找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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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吧。<br />
因为很快， 四周便忽然暗了下去，黑影重重， 像夜晚宽阔的草原， 宫忱在原地站了许久，想要迈步，却不知向哪里去。<br />
“宫忱。”<br />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但太远了， 太轻了。<br />
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动，屏息倾听，仔细分辨着是从哪儿来的声音。<br />
他便忽然看见两道人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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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宫忱听见她声音的刹那就落下泪来，跪在她面前， 但不敢伸手去碰，因为所有的幻觉， 都容易一触即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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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宫忱哭着道，“对不起。”<br />
“孩儿没有亲手杀死仇人。”<br />
“爹爹说过的吧，报仇并不重要， ”宫晋之蹲下来，虚影轻轻揉了下宫忱的脑袋，“你做的任何决定，爹爹都觉得很好。”<br />
“过去，你想报仇，爹爹很庆幸，因为有了恨，你才能撑过这二十一年的人生。”<br />
“如今，你想放下，爹爹也很高兴，因为你找到了比报仇更加重要的东西，它远比恨，能让你走得更远。”<br />
“您真的，不怪我吗？”宫忱问，“一点儿也不？”<br />
宫晋之揉揉他的脑袋，没有说话。<br />
宫忱又抬头，见段昭然含笑，冲他坚定地摇了摇头。<br />
宫忱肩膀微微耸动，抬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间不断地流出。<br />
“好孩子，让爹娘再抱一抱。”<br />
好一会，他终于下定决心，猛地要扑进他们的怀里，放声痛哭。<br />
果不其然，那幻觉就倏地消散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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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忱趔趄几步，愣了好一会，擦干眼泪，前方已经出现了些微的光亮，原来是夜空中有了星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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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忱见到了所有的故人，每一位的音容笑貌都历历在目。<br />
他们都在做一件事，包括那虚空之上一声比一声清晰的呼唤。<br />
“宫忱。”<br />
他们或推着他，或拉着他。<br />
往前走。<br />
一直走到黑夜尽头。<br />
有个声音叹息道：“你又要回去了？”<br />
宫忱的脚步停了一下。<br />
“人间就这么好吗？”那声音又问。<br />
宫忱说：“人间不好。”<br />
“那你要去哪？”<br />
“他们身边。”<br />
他没说他们是谁，可是那声音也不追问，而是轻哼一声：“他们就在人间。”<br />
宫忱便说：“那人间好。”<br />
那声音就沉默了，两秒后，宫忱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猛地往前推了一下。<br />
“那你就回去吧！”<br />
宫忱没有回头确认。<br />
他知道那声音是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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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黑暗彻底崩塌。<br />
白日，悄然降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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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喊了一声：“他醒了！”<br />
紧接着，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激动万分地看过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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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叔。”<br />
“宫大哥。”<br />
“宫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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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忱。”唯独徐赐安紧攥着他的手，眼里布满血丝，俯身抱了他一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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