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有意义，有的伤可以修补，有的再也修补不齐，与其对坐着相看那残缺的，不如都背过身去算了。也不是结仇，只是多看一眼都会伤痛。<br/><br/> 每天下班再回到租住的房子里，虽然还是那个样子，一式的窗帘和桌布，掉了漆的木板地，零零散散一点家具，以前看着便老要盘算，今年添置个什么，明年又添置个什么，慢慢补齐全来，就是个满满的家，现在没有那样的奔头了，看什么都是破败，古旧，没有希望，好像人生，刚一开始，就已经败了，老了。<br/><br/> 有一次，他去“深隆”见乔曼波，走过镶着彩色玻璃的过道，在昏昏灭灭的暧昧光线里，他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影子，很衰。果然，曼波见到他便是一笑：“怎么搞成这样？”伸手要给他理衣领。<br/><br/> 他往旁边一让，让出一道隔阂来，“你好久没回家了，乔叔要我来告诉你，码头那边的房子要被拆掉了，建海滨公路。”<br/><br/> 曼波愣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我会把爸爸接到公寓住。”<br/><br/> 他想了想，又道：“那次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挑起来的？”<br/><br/> “我说不是你信不信？”<br/><br/> “那你还跑到我家里来。”<br/><br/> “我在楼下就跟你讲了利害。”曼波有点嘲弄地笑了一下，“你说什么？你说‘我是那种怕麻烦的人吗？’。”<br/><br/> “因为我以为你被泰国人追杀，以为你会死，不能见死不救。”<br/><br/> 曼波有一阵子没讲话，末了似乎是苦笑了一声，“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和那个女人结婚，没有她，你现在也不至于跑来质问我，好像我们有仇。”<br/><br/> 他心里一片灰，空空的，“那是我儿子……”<br/><br/> 曼波突然狞笑了一下，“那是你和苏爱柳的儿子，要是依照我的 xi_ng 子，早就弄死了。”<br/><br/> 他没见过曼波那样的神气，也没听过那样冷酷的讲话，一时呆呆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指簌簌抖着，打摆子一样。<br/><br/> “那你最好记下来，为了你坐到这个位子，赔上了我的儿子！”<br/><br/> 曼波走近来，逼在他面前，“阿越，你要是想要儿子，要老婆，我可以再给你【是说要给阿越生孩子么xd】，为那不成形的一团肉伤心，没必要。”<br/><br/> 他抖得更厉害，并且恶心。<br/><br/> ☆、第十六章<br/><br/> 他又去过码头几次，起初街两边都围着红蓝相间的塑料布，他钻进去，在以前住过的房子里站了一会儿，久不住人的房间里凉沁沁的，门前悬挂的那一块白底红字的“志发旅社”的招牌，还存在着，除开比以前更加朴素和破烂了一点，倒还有几分熟悉感。后来招牌也没有了，房子都被敲掉，化为废墟，下雨的时候整条街汩汩地淌着黄汤，出太阳则扑扑的一阵阵风尘。再后风光带的工程开动，这个最开始温柔地接纳了他的城市一角，就此面目全非了。<br/><br/> 乔叔被接到曼波的公寓去住后，他没有去看望过，直到接到曼波的信，才知道乔叔的死讯，那是在一个三伏天。<br/><br/> 葬礼之前，他去了灵堂，曼波不在，棺柩豪华宽阔，乔叔躺在里面，显得格外弱小，脸上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惶惑和犹疑。他本想帮着也做点什么，然而场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有双龙会的兄弟帮忙，他也插不上手，于是只有带着同样惶惑的表情，束手束脚地站在一边。<br/><br/> 中午时分，曼波依旧没回来，天气炎热困倦，帮忙的人都到后面去午睡，只剩陈越孑然坐在灵堂里，香烟袅袅的，冷气机轰轰送出凉风。<br/><br/> 然后倩倩来了，依依站在门边，有点不敢进来，脸上叫屋檐投下一片凉荫，身体却还浴在正午的骄阳里，周身镶上一道金边。<br/><br/> 他站起身，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的肚子微微拱起来。<br/><br/> 虽则怀孕了，却还是老样子，四肢纤细，人前总是很羞怯，在他搬过来的折叠椅上笑笑地坐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br/><br/> “我来找曼波……”<br/><br/> <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 他正拎着热水瓶给她倒水，热汽腾上来，逼出一身热汗，“他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br/><br/> “这样……以为他会在这里……”倩倩接过水杯，无措地就这么捧着，也不喝，鼻尖上细汗点点，人还像个小孩子，身体里就已经有了另一个生命。<br/><br/> “孩子是曼波的？”<br/><br/> “是……”倩倩答道：“本来不会这么不小心，可是分手那么久，再见到他太开心了。也没有说想要和他结婚啦，那样太不切实际了，他不会肯的吧。我算什么哦，一个舞女……”讲完，转过脸抱歉地对他笑笑，好像在说，对不起哦……<br/><br/> “那是要拿掉吗？”<br/><br/> 倩倩睁大了眼睛，“我、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生下来呢……？”<br/><br/> “……那样以后会很辛苦吧……”<br/><br/> “我不知道……他知道有小孩的话，也许会答应结婚也说不定吧……”<br/><br/> 外面不知谁家里打开了收音机，刘文正在唱：<br/><br/> 春风她吻上了我的脸<br/><br/> 告诉我现在是春天<br/><br/> 虽然是春光无限好<br/><br/> 只怕那春光老去在眼前<br/><br/> 不合时宜的夸张的轻松让两个人都是一震，面面相觑地沉默起来。<br/><br/> 等了好久，曼波还是没出现，倩倩要去上班，陈越就陪着她去车站等车。<br/><br/> “分手以后，我也没在‘深隆’做了，去了‘乐仙’，有点怕碰到他。不过现在应该也做不了多久了，肚子已经变明显了嘛，经理都跟我说了，下个月就走人。”<br/><br/> “要是曼波不肯要孩子，你打算怎么办……？”<br/><br/> “回乡下吧，不过我爸爸肯定要气死啦，说不定会打死我。幸好我自己还有点积蓄。”<br/><br/> 太阳像一汪血一样往下面流，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倩倩抱着臂站在那里，像一头无依无靠的小鹿，他心中满是痛惜。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因为懵懂而自毁。<br/><br/> 在倩倩跳上公车的那一刻，他突然喊道：“有困难就来找我！我住江边21号。”<br/><br/> 倩倩笑笑地挥手跟他再见。<br/><br/> 出殡那天，他没有去，只托人送去了花圈。不过报纸上都有报道，声势很浩大，还附有一副曼波在现场的照片，一袭黑衣，眉目深浓，很好看。<br/><br/> 他比李文彪更有野心，跃跃 y_u 试地要从政，正在资助一个州议员，所以还特意对着镜头讲了一些礼义孝廉的话。<br/><br/> 倩倩后来真的来找他，他下班回来，看到她坐在楼道口，泫然的表情。期期艾艾说：“后来想了想，还是不想告诉他，把孩子拿掉算了，去诊所，医生却说太晚了。”<br/><br/> 他把手放她肩膀上，“没事的，有我帮你，一样的。”然后去厨房给她煮猪肝汤。<br/><br/> “你这么瘦不行的，对小孩也不好，爱柳怀孕的时候——”<br/><br/> 话就这么戛然而止。<br/><br/> 倩倩在他家里住下来，直到生产，在医院生下来一个男孩。<br/><br/> 他从护士手中接过来，皮皱皱的小生命，五官都像小老头一样地缩着，觉得好奇妙，对曼波的那些恨和纠结，对着这个小小的孩子，都化为乌有。他只想到自己的未出世就已夭折的儿子，这个世界太过冷硬，不能容忍那样柔软的生命。<br/><br/> 倩倩给孩子取名承先，希望儿子像爸爸一样有用，然后便带着又回到自己和朋友一起租住的房子里。<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