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棒？”少年尚懵懂，把黏着视为失误：“太差了。”<br/><br/> “不要谦虚啦。”中年人半蹲下来：“我搞了一辈子的音乐，我都能听懂的。”<br/><br/> 他语气像孩子，又像在哄孩子，边说还边往琴凳的边缘坐。少年心想自己《春霭》扒得不好，《爱之梦》也一样，赌着气往另一侧让了让，道：“我弹得肯定不如你对象。”<br/><br/> “没有没有，不一样。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对生活的体悟，音乐和演奏者的境遇、经历是互通的。我对象现在弹《爱之梦》都会加入一些对我们孩子的宠爱，情感丰富了，但说实话，技巧还不如你现在。”<br/><br/> “你有孩子？”<br/><br/> “是呀，我们有一个女儿，还很小。”<br/><br/> 中年人的笑容之间都有细微差别，提起女儿就多了些慈爱和体贴。少年看着他，问：“你和你对象都会弹琴给孩子吗？”<br/><br/> “当然，我们每周开家庭的演奏会，女儿在试着学习长笛和爵士鼓，我和对象会抓阄选择吉他或钢琴，有时候还搞比赛，请我们的朋友们来当裁判。”<br/><br/> 家庭演奏会，长笛、爵士鼓、钢琴、吉他，还有朋友相伴，少年幻想那副画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羡慕面前的中年人，他对象，还是女儿……他心里酸酸的，偷偷去看自己放一旁的背包，说：“哦。”<br/><br/> “你每次说‘哦’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中年人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过去，又说：“对了，《春霭》也是吴辉写给孩子的。”<br/><br/> “我在杂志上看见了。”<br/><br/> “吴辉也是位父亲。”<br/><br/> “父亲？”少年脑中闪过那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伴随着打骂、奚落还有无穷尽地缺席。他想不出任何关于“父亲”二字的正向意义，很冷漠：“哦，是就是呗。”<br/><br/> “做了父亲的人弹《春霭》会更有感悟。”<br/><br/> “你在说我弹不好。”<br/><br/> “没有不好。”<br/><br/> “我没有孩子。”<br/><br/> “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但长大了会有的。”<br/><br/> 两人并肩坐着，一人在琴键上弹出《春霭》的主旋律，另一人就立马补上伴奏，默契得像已熟识了多年。但提及“以后”——？少年再一次偷瞥背包，道：“不会有的，我并不想。”<br/><br/> “嗯？”中年人立马停了下来。<br/><br/> “我并没打算以演奏为生，未来也不想有孩子，弹不好就弹不好呗。”<br/><br/> 少年边说边起身去拿水杯，但他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能假装喝水看向窗外。少年宫应该是有课上完了，从主楼那边过来了很多穿雨衣的同龄人，都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被各自的父亲推着。<br/><br/> 从没雨衣，没坐过自行车后座，少年也不愿被推，反倒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模糊掉自己和“父亲”二字的关联。他忍不住用手去触碰背包，但这时，中年人又笑道：“你不喜欢小孩子，总喜欢小狗吧。”<br/><br/> “小狗？”<br/><br/> 少年回过头，见他举着曲谱另起了一页，上面是好几只小狗的速写。<br/><br/> “你最喜欢的。”中年人起身走过来，像炫耀宝贝似的：“当当当当！请看，这是黄、绿、红、黑。”<br/><br/> 时间有限，狗画得并不细致，但眼睛和毛流栩栩如生。少年眼前一亮，问：“什么？黄绿红黑？”<br/><br/> “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发生，它们就是黄绿红黑。”<br/><br/> 四只小狗的边上还有一只，体型更大，前面都是写实的风格，到了它却像是在笑，很有漫画感。<br/><br/> “那这只呢？”<br/><br/> “小狗。”<br/><br/> “小狗？”<br/><br/> “对啊，就叫小狗。”<br/><br/> 小狗的名字是小狗，少年盯着它看，觉得太可爱。他突发奇想自己也可以养一只，然后抱着它睡觉，帮它洗澡，带它散步，弹琴的时候就放在膝盖上。<br/><br/> “难养吗？”他迫不及待地问：“小狗平时都吃什么？<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br/><br/> 中年人：“不难，你吃什么他就吃什么。”<br/><br/> “那它亲近人吗？”<br/><br/> “只亲近自己的主人。”<br/><br/> 两人从钢琴又交流到了小狗，隔壁在弹《Myheartwillgoon》，他们的对话被加入了悠扬的琴音，少年有好多问题，中年人一一都回应。<br/><br/> “如果我不在它会不会孤单？”<br/><br/> “很孤单，特别孤单。”<br/><br/> “那它会做什么？”<br/><br/> “做自己的事，但是不管做什么都会想着你，特别牵挂你，一直等着你。”<br/><br/> 他话毕，那个充斥着矛盾和冲突的大宅里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身影，跑出卧室穿过客厅，乖巧蹲坐在玄关，守着门望眼欲穿。少年光是想象那副画面视界就开心得不行，又问：“小狗是什么品种？你对象在哪儿买的？”<br/><br/> “不是买的，没有品种……”中年人又挠头，但一看过来，惊讶：“你笑了诶！”<br/><br/> 两人站得很近，少年已经不矮了，能看见自己在他眼中的影。他心中有冰在融化，开出浪漫的春花：“高兴我就笑啊，我又不是木头，而且你提醒了我，我也要小狗！”<br/><br/> 中年人：“哈哈”，两人就跟傻了似的，互相对望着笑。他们没见过，反推一小时都还是陌生人，但少年的感觉很温暖也很亲密，像重逢了一生的朋友。<br/><br/> 他想实现背包里面的秘密，想有小狗，也想交朋友，兴高采烈又往琴跑，说：“你对象会弹《钟》吗？”<br/><br/> “《钟》？”<br/><br/> “我会弹，我弹给你听。唉啊——”琴室因为逼仄，少年侧着头没看路，不小心踩到了琴凳上的老旧流苏，被绊倒了。<br/><br/> 中年人忙蹲过来：“碰哪儿了？！没事吧？”<br/><br/> “没事。”<br/><br/> “给我看一下。”<br/><br/> 少年一听，忙坐在地上用手捂自己的胸侧，他不到十四岁，力气没有成年人大，两个来回之后，被掀起了衣服的一角。但只一眼，中年人的手和目光如被冰封。<br/><br/> 少年身上遍布着淤青，因为一直在被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打，有时候用拳脚，有时候用皮带、烟灰缸、凳子……任何搓手可得的硬物。他搞不懂原因，但很不屑——不屑于男人明明已经代表了绝对的权威，却仍热衷于用暴力自证强大。<br/><br/> “都是我不小心撞的。来吧，我给你弹《钟》。”少年放回去衣服，扶好自己的眼镜，起身又坐到了琴边。他虽然很疼也屈辱，但佯装无所谓：“我一点也不在乎。”<br/><br/> 《钟》虽然已经练很久了，手却还不够大，他努力去弹，认真到大气都舍不得喘，但当49小节的正反向大跳到来时，还是乱了。<br/><br/> “失误，我重新来。”<br/><br/> 少年继续弹，但第二遍又错了，忙又另启了第三遍。他期冀着小狗、朋友，期冀背包里的秘密，想用变强大去对抗强大，想在那栋大宅以外，拥有陪伴和爱。<br/><br/> 必须把每件事都做好，他执拗地想，一遍遍地继续直到自己都不知道弹到了哪里，直到控制不好手腕的肌肉，这时突然听见身后的人唤了声：“庄——”<br/><br/> “庄？”从来没人这么叫自己，他停下来回过头，问：“你知道我的名字？”<br/><br/> 中年人又笑，道：“知道。”<br/><br/> 少年：“可能是琴谱上有，被你看见了。”<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