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锁着眉：“等我走了，你记得及时喝药换药，如果明天睡醒还不舒服，就去医院。”<br />
李怀舟逐一应下，不知在想什么，把话题推到她身上：“你看起来，照顾病人很有经验。”<br />
“有吗？”<br />
姜柔看了眼桌上摆放整齐的药盒，随意笑笑：“以前有认识的人受过伤，我守在她身边照顾，自然而然就熟悉了。怎么样，很专业吧？”<br />
这一看，她的目光停在桌面，再没挪开。<br />
刚进客厅时，姜柔就看到桌上有两个玻璃相框，框里放的不是照片，而是鸟类的羽毛。<br />
她那会儿忙着给李怀舟泡感冒药，哪怕好奇，也没机会问他，现在闲下来了，总算得以发问：“这是标本吗？”<br />
“嗯。”<br />
“买的还是你自己做的？”<br />
“做的。”<br />
“你还会这个？”<br />
姜柔觉得新奇，靠上前去，仔细端详那两个相框。<br />
左边的羽毛以深褐为主，数量不少，被粗略拼凑成一只小鸟的形状；右边的羽毛则是黑灰作底，夹杂几点深绿，色彩协调，透出昳丽的光泽。<br />
姜柔又问：“这是哪两种鸟？”<br />
“麻雀和绿鹭。”<br />
“绿鹭？”<br />
她把框里的羽毛看了又看，由衷赞叹：“这个绿色真漂亮。我以前没听过这种鸟，你能跟我讲讲吗？”<br />
“绿鹭体型不大，通常栖息在河边的树林里，习惯单独活动。”<br />
李怀舟想了想，如实相告：“比较有意思的是，它们有个外号，叫‘打渔郎’。”<br />
“因为会抓鱼？”<br />
“绿鹭很聪明，懂得用虫子和面包当诱饵，等鱼自己上钩。”<br />
李怀舟的嗓音沙哑含混，不知不觉弱了下去：“鱼在水里，只看见河面上漂浮的食物，一旦游近，就被埋伏的绿鹭一口吃掉。”<br />
姜柔认真听完，多了兴致：“它的颜色和叶子这么像，藏在树丛，肯定很难被看出来。”<br />
隔着透明玻璃，她用食指去碰那片羽毛：“被它吃掉的鱼，要到临死的一刻，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吧？真有趣，你家还有别的标本吗？”<br />
没人回答。<br />
李怀舟仰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眼。<br />
姜柔低声叫他：“李怀舟，你睡了？”<br />
他没答。<br />
姜柔又问：“李怀舟？”<br />
回应她的，只有绵长呼吸。<br />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李怀舟二十四小时连着上班，又受伤发了烧，方才和她说话，恐怕都在强撑。<br />
他在睡梦中也是闷闷不乐的，眉头紧锁，有种生人勿近的冷厉。<br />
姜柔决定不叫醒李怀舟，让他好好休息。<br />
夜里冷，李怀舟睡在沙发，姜柔挪不动他，只好找到卧室拿来被子，搭在他身上。<br />
外套被他早早脱下，随意搭在身侧。为了腾出睡眠的空间，姜柔把它抱起，打算放去沙发另一侧。<br />
外套经过折叠，口袋朝下，一不小心，某个东西从中落了出来。<br />
是什么？<br />
循着掉落轨迹，姜柔望去。<br />
喵呜——<br />
窗外响起野猫的嘶鸣，幽厉如婴啼。<br />
灯光下，掉落在沙发角落的物件折射出光晕。<br />
是个随处可见的手机挂坠，磨损的铁链末端，挂了只毛绒绒的白猫玩偶。<br />
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小饰品，还算干净，看不出特别之处。<br />
姜柔俯身捡起，良久没动弹。<br />
她明白，自己不该胡思乱想。<br />
可此时此刻，那则她看过无数次的新闻又一次在脑中回荡，姜柔想起被害者们死不瞑目的尸体，和一张张带着马赛克的照片。<br />
她耳边嗡嗡作响，掌心里的挂件烫得骇人。<br />
姜柔记得新闻里的主持人说：<br />
“截止目前为止，江城连环杀人案已有三人遇害。”<br />
“首案死者，玉质手串、钱包遗失。<br />
次案死者，发绳、发夹、珍珠项链遗失。<br />
第三案死者——”<br />
“白猫挂饰遗失。”<br />
房子里静得骇人，心跳砰砰，姜柔屏住呼吸。<br />
白猫琥珀色的眼珠空洞无神，一眨不眨，正与她对视。<br />
像把刀，笔直刺进她眼底。<br />
第11章 李怀舟<br />
李怀舟醒着。<br />
佯装入睡，是他给姜柔的试探。<br />
如果她是警察，把他看作嫌疑人来调查，等他睡着后，一定会对他家进行搜索。<br />
李怀舟等着看她的表现。<br />
姜柔先是叫了他几声。<br />
然后脚步渐远，朝着走廊的方向。<br />
……她要行动了吗？<br />
她真的是警察？<br />
李怀舟心中一片冷寂。<br />
他早就清理了一切与案子相关的线索，至于地下室，姜柔不可能找到。<br />
然而很快，姜柔回来了。<br />
一床棉被盖住他，驱散深冬寒气。<br />
她居然是去找被子。<br />
李怀舟一时迷茫，听到衣物摩挲的轻响。<br />
然后，是物件坠地的啪嗒声。<br />
他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姜柔抱起他的外套，白猫挂坠顺势掉落。<br />
……<br />
死一样的寂静。<br />
李怀舟凝神，倾听她发出的声响。<br />
可能性其一，姜柔是警察。<br />
无论多仔细地清洗，遗物之上大概率留有死者的dna。<br />
看见白猫挂坠，她一定会将其作为证据，带去警局，检验死者的生物痕迹。<br />
——哈。<br />
可惜，这是李怀舟设下的圈套。<br />
把遗物随身携带，是他的习惯，但考虑到姜柔是警察的可能性，李怀舟留了个心眼，暂时把它们存放进地下的走廊。<br />
触碰不到“战利品”的滋味，太空虚了。<br />
李怀舟退而求其次，到饰品店买了个新的挂坠，与第三名受害者的遗物同款，时时带在身边。<br />
今晚，他心血来潮，为什么不用它来试试姜柔？<br />
一旦姜柔把它带去检测，警察无论怎么查，得到的结论，都将是“它属于李怀舟，与凶案无关”。<br />
饰品店里，还有他的购买记录。<br />
由此，李怀舟不仅能干净抽身，还识破了姜柔的真实身份。<br />
可能性其二，姜柔不是警察。<br />
如果她足够机警，因为挂坠对他心生怀疑，立马逃跑或报警——<br />
拜托。<br />
白猫挂坠是前段时间的大热门，成千上万的人都买过。<br />
只不过是一个爆款的小饰品，姜柔提供不出别的证据，只说看见有人带着它，警方怎么可能受理？<br />
姜柔但凡起了疑心，在那之后，李怀舟有无数种方法报复她。<br />
不听话的猎物，玩起来没意思。<br />
如果她没认出挂坠和死者遗物一模一样，又或只觉得是个平平无奇的同款……<br />
李怀舟还能留她一段日子。
李怀舟逐一应下，不知在想什么，把话题推到她身上：“你看起来，照顾病人很有经验。”<br />
“有吗？”<br />
姜柔看了眼桌上摆放整齐的药盒，随意笑笑：“以前有认识的人受过伤，我守在她身边照顾，自然而然就熟悉了。怎么样，很专业吧？”<br />
这一看，她的目光停在桌面，再没挪开。<br />
刚进客厅时，姜柔就看到桌上有两个玻璃相框，框里放的不是照片，而是鸟类的羽毛。<br />
她那会儿忙着给李怀舟泡感冒药，哪怕好奇，也没机会问他，现在闲下来了，总算得以发问：“这是标本吗？”<br />
“嗯。”<br />
“买的还是你自己做的？”<br />
“做的。”<br />
“你还会这个？”<br />
姜柔觉得新奇，靠上前去，仔细端详那两个相框。<br />
左边的羽毛以深褐为主，数量不少，被粗略拼凑成一只小鸟的形状；右边的羽毛则是黑灰作底，夹杂几点深绿，色彩协调，透出昳丽的光泽。<br />
姜柔又问：“这是哪两种鸟？”<br />
“麻雀和绿鹭。”<br />
“绿鹭？”<br />
她把框里的羽毛看了又看，由衷赞叹：“这个绿色真漂亮。我以前没听过这种鸟，你能跟我讲讲吗？”<br />
“绿鹭体型不大，通常栖息在河边的树林里，习惯单独活动。”<br />
李怀舟想了想，如实相告：“比较有意思的是，它们有个外号，叫‘打渔郎’。”<br />
“因为会抓鱼？”<br />
“绿鹭很聪明，懂得用虫子和面包当诱饵，等鱼自己上钩。”<br />
李怀舟的嗓音沙哑含混，不知不觉弱了下去：“鱼在水里，只看见河面上漂浮的食物，一旦游近，就被埋伏的绿鹭一口吃掉。”<br />
姜柔认真听完，多了兴致：“它的颜色和叶子这么像，藏在树丛，肯定很难被看出来。”<br />
隔着透明玻璃，她用食指去碰那片羽毛：“被它吃掉的鱼，要到临死的一刻，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吧？真有趣，你家还有别的标本吗？”<br />
没人回答。<br />
李怀舟仰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眼。<br />
姜柔低声叫他：“李怀舟，你睡了？”<br />
他没答。<br />
姜柔又问：“李怀舟？”<br />
回应她的，只有绵长呼吸。<br />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李怀舟二十四小时连着上班，又受伤发了烧，方才和她说话，恐怕都在强撑。<br />
他在睡梦中也是闷闷不乐的，眉头紧锁，有种生人勿近的冷厉。<br />
姜柔决定不叫醒李怀舟，让他好好休息。<br />
夜里冷，李怀舟睡在沙发，姜柔挪不动他，只好找到卧室拿来被子，搭在他身上。<br />
外套被他早早脱下，随意搭在身侧。为了腾出睡眠的空间，姜柔把它抱起，打算放去沙发另一侧。<br />
外套经过折叠，口袋朝下，一不小心，某个东西从中落了出来。<br />
是什么？<br />
循着掉落轨迹，姜柔望去。<br />
喵呜——<br />
窗外响起野猫的嘶鸣，幽厉如婴啼。<br />
灯光下，掉落在沙发角落的物件折射出光晕。<br />
是个随处可见的手机挂坠，磨损的铁链末端，挂了只毛绒绒的白猫玩偶。<br />
十几块钱就能买到的小饰品，还算干净，看不出特别之处。<br />
姜柔俯身捡起，良久没动弹。<br />
她明白，自己不该胡思乱想。<br />
可此时此刻，那则她看过无数次的新闻又一次在脑中回荡，姜柔想起被害者们死不瞑目的尸体，和一张张带着马赛克的照片。<br />
她耳边嗡嗡作响，掌心里的挂件烫得骇人。<br />
姜柔记得新闻里的主持人说：<br />
“截止目前为止，江城连环杀人案已有三人遇害。”<br />
“首案死者，玉质手串、钱包遗失。<br />
次案死者，发绳、发夹、珍珠项链遗失。<br />
第三案死者——”<br />
“白猫挂饰遗失。”<br />
房子里静得骇人，心跳砰砰，姜柔屏住呼吸。<br />
白猫琥珀色的眼珠空洞无神，一眨不眨，正与她对视。<br />
像把刀，笔直刺进她眼底。<br />
第11章 李怀舟<br />
李怀舟醒着。<br />
佯装入睡，是他给姜柔的试探。<br />
如果她是警察，把他看作嫌疑人来调查，等他睡着后，一定会对他家进行搜索。<br />
李怀舟等着看她的表现。<br />
姜柔先是叫了他几声。<br />
然后脚步渐远，朝着走廊的方向。<br />
……她要行动了吗？<br />
她真的是警察？<br />
李怀舟心中一片冷寂。<br />
他早就清理了一切与案子相关的线索，至于地下室，姜柔不可能找到。<br />
然而很快，姜柔回来了。<br />
一床棉被盖住他，驱散深冬寒气。<br />
她居然是去找被子。<br />
李怀舟一时迷茫，听到衣物摩挲的轻响。<br />
然后，是物件坠地的啪嗒声。<br />
他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姜柔抱起他的外套，白猫挂坠顺势掉落。<br />
……<br />
死一样的寂静。<br />
李怀舟凝神，倾听她发出的声响。<br />
可能性其一，姜柔是警察。<br />
无论多仔细地清洗，遗物之上大概率留有死者的dna。<br />
看见白猫挂坠，她一定会将其作为证据，带去警局，检验死者的生物痕迹。<br />
——哈。<br />
可惜，这是李怀舟设下的圈套。<br />
把遗物随身携带，是他的习惯，但考虑到姜柔是警察的可能性，李怀舟留了个心眼，暂时把它们存放进地下的走廊。<br />
触碰不到“战利品”的滋味，太空虚了。<br />
李怀舟退而求其次，到饰品店买了个新的挂坠，与第三名受害者的遗物同款，时时带在身边。<br />
今晚，他心血来潮，为什么不用它来试试姜柔？<br />
一旦姜柔把它带去检测，警察无论怎么查，得到的结论，都将是“它属于李怀舟，与凶案无关”。<br />
饰品店里，还有他的购买记录。<br />
由此，李怀舟不仅能干净抽身，还识破了姜柔的真实身份。<br />
可能性其二，姜柔不是警察。<br />
如果她足够机警，因为挂坠对他心生怀疑，立马逃跑或报警——<br />
拜托。<br />
白猫挂坠是前段时间的大热门，成千上万的人都买过。<br />
只不过是一个爆款的小饰品，姜柔提供不出别的证据，只说看见有人带着它，警方怎么可能受理？<br />
姜柔但凡起了疑心，在那之后，李怀舟有无数种方法报复她。<br />
不听话的猎物，玩起来没意思。<br />
如果她没认出挂坠和死者遗物一模一样，又或只觉得是个平平无奇的同款……<br />
李怀舟还能留她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