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地下室藏在外人意想不到的暗处，隔音极佳，姜柔手上没钥匙，不可能发现徐静茹。<br />
其二，从家暴的姨父手中救下她，是让姜柔死心塌地、离不开他的绝佳机会。<br />
反之，一旦置她于不顾，姜柔对他信任崩塌，过去所有的驯化，就都白费了。<br />
其三……<br />
在姜柔面前，他精心塑造的形象，一直是个温柔的保护者。<br />
如果拒绝提供庇护，与以往的行事逻辑背道而驰，很容易让人起疑，联想到这栋房子有问题。<br />
更何况，李怀舟曾用白猫挂坠试探过她一次，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无异于自爆身份。<br />
驯服或功亏一篑，这是他和姜柔关系的重要转折点。<br />
要答应吗？<br />
空气短暂凝固。<br />
姜柔的呼吸随之放轻，不愿惊扰他的决定，久久没得到应答，她眼里的光暗淡下去。<br />
“不行吗？”<br />
一滴泪无声落下，被她用力擦净。<br />
姜柔轻扯嘴角，试图遮掩狼狈，可惜笑意还没成型，就散了个一干二净：“没关系，不愿意也……”<br />
她在害怕，害怕被他抛弃。<br />
这种感觉——<br />
太、爽、了。<br />
又一阵愉悦从胸口升起，李怀舟兀自体会这份前所未有的刺激，故意多沉默了几秒，让姜柔的不安发酵到极致。<br />
他缓缓开口：“留下吧。”<br />
姜柔抬头，眼眶还红着，似乎没反应过来。<br />
李怀舟伸手，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指腹温热，动作柔和。<br />
像主人居高临下，安抚一只柔弱的宠物。<br />
“我说，你可以留下。”<br />
第20章 姜柔<br />
太疼了。<br />
火辣辣的刺痛好似刀割，姜柔稍一眨眼，就有泪水不停落下来。<br />
她用力地呼吸，保持镇定。<br />
向李怀舟谈及姨父时，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那个男人暴怒的面孔。<br />
姜柔记得姨父脸上的每一处细节。<br />
他身材偏高，戴金丝眼镜，仅凭第一眼印象，很像温文懂礼的读书人。<br />
那只是他的伪装。<br />
真正的姨父，是个自以为是、肆无忌惮对妻子动手的人渣。<br />
姜柔清楚他家暴的模样。<br />
平时和颜悦色的五官扭曲变形，被称赞“秀气儒雅”的眼睛兴奋眯起，嘴里吐露的，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br />
好恶心。<br />
不过，正是有他作为借口，姜柔才住进了李怀舟的家——<br />
姨父今天没来找她。<br />
所谓的校门堵人、当众殴打、保安劝阻，全是谎话。<br />
脸上那几个巴掌，是姜柔自己打的。<br />
疼得要命，但效果不错，没费多少力气，就让李怀舟信以为真。<br />
这是姜柔想到的，能最快搜查李怀舟住宅的方法。<br />
以一个走投无路、凄楚无援的家暴受害者形象，请求他的收留。<br />
李怀舟答应了。<br />
姜柔长舒一口气，借由疼痛，激出更多泪水，朝他扬起苍白的笑：“谢谢……你真好。”<br />
她强忍着，没在李怀舟靠近时后退一步，任由他为自己擦拭泪珠。<br />
室内静谧煦暖，两人倒影相融，若非笼罩有一层连环杀人案的阴影，这一幕，称得上温馨。<br />
李怀舟关怀备至，安慰姜柔许久，给她煮了碗面作为宵夜。<br />
家里只有一张床，姜柔睡去卧室，他则在沙发过夜。<br />
“这怎么行？”<br />
姜柔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是客人，哪有让你睡沙发的道理？”<br />
“没关系。”<br />
李怀舟只笑笑：“好好休息吧，你更重要。”<br />
看上去，他是多么温柔的好人。<br />
还好有他，姜柔得到了安稳的栖身之所，能在卧室里，度过不那么胆战心惊的一个晚上。<br />
她向李怀舟道了晚安，关上房门。<br />
一切杂音和视线被隔绝在外。<br />
姜柔握住门把的右手微微发颤。<br />
……成功了。<br />
姜柔抬手，掌心贴上胸腔，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br />
这段时间，在李怀舟面前，她有意表现得格外温驯。<br />
送他围巾，时常给他发消息，说些讨好的软话，姜柔明显感觉到，对方降低了防备。<br />
李怀舟大可认为，她是个胸无城府、极度缺爱的傻瓜。<br />
傻瓜有傻瓜的好处，只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好话，她不就成功进了他的家么？<br />
由此，姜柔终于得到机会，对这里进行彻彻底底的调查。<br />
犯罪的线索、徐静茹的踪迹、受害者们的遗物……她是否找得到蛛丝马迹？<br />
姜柔想，她很快就知道答案了。<br />
*<br />
李怀舟每天都要去便利店工作。<br />
换言之，每天，姜柔都有充足的时间，把他家上下里外翻个遍。<br />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br />
然而第二天，李怀舟白天在家陪她，等入了夜，居然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br />
临近傍晚，两人仍坐在客厅里，看一部悬疑电影。<br />
《隐形人》。<br />
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闪烁微光，明暗不定。<br />
电影的情节压抑而惊悚，一个女人被看不见的变态前任所操控，时时生活在恐惧之中。男人恐吓她，威胁她，让她被所有人当作精神失常的疯子。<br />
每一帧画面，都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br />
姜柔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往李怀舟身边靠了半分。<br />
“好像这一类的电影里，”她说，“被跟踪、被囚禁、被害的，总是女性角色居多，为什么？”<br />
这是一个试探。<br />
一根被包裹在恐惧外衣下的、锋利的针。<br />
李怀舟原本看得入神，闻言一顿，目光从屏幕移开，落在她侧脸：“你觉得呢？”<br />
“可能是因为，体力上的差距吧？”<br />
姜柔想了下：“在传统观念里，女人被定义为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一方，让女人当受害者，更能制造无力反抗的绝望。”<br />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让观点停留在最大众最无害的层面上。<br />
“嗯，有道理。”<br />
李怀舟笑了：“一个角色越是无助脆弱，就越能激起观众的同情和保护欲，对施暴者来说……欲望也越容易被满足。”<br />
他伸手，安抚性地拍拍姜柔肩膀：“别怕，有我在，你很安全。”<br />
姜柔向他一笑，状若无意地提起：“今天你不工作吗？”<br />
她没去素描班，是因为脸上的红肿没消，请了假。<br />
“嗯。”<br />
李怀舟说：“你出了这种事，我请几天假，在家陪陪你。”<br />
多么友善的、无懈可击的理由。<br />
但……请假？那她不就没机会搜查房子了？<br />
姜柔耳边嗡地一响，心乱如麻，偏偏还要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真的？你对我真好。”<br />
怎么办。<br />
李怀舟时时刻刻留在这儿守着她，她费尽心思住进来，不就毫无用处了吗？<br />
只剩不到一个星期，就是徐静茹遭到凶手杀害的日子了。
其二，从家暴的姨父手中救下她，是让姜柔死心塌地、离不开他的绝佳机会。<br />
反之，一旦置她于不顾，姜柔对他信任崩塌，过去所有的驯化，就都白费了。<br />
其三……<br />
在姜柔面前，他精心塑造的形象，一直是个温柔的保护者。<br />
如果拒绝提供庇护，与以往的行事逻辑背道而驰，很容易让人起疑，联想到这栋房子有问题。<br />
更何况，李怀舟曾用白猫挂坠试探过她一次，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无异于自爆身份。<br />
驯服或功亏一篑，这是他和姜柔关系的重要转折点。<br />
要答应吗？<br />
空气短暂凝固。<br />
姜柔的呼吸随之放轻，不愿惊扰他的决定，久久没得到应答，她眼里的光暗淡下去。<br />
“不行吗？”<br />
一滴泪无声落下，被她用力擦净。<br />
姜柔轻扯嘴角，试图遮掩狼狈，可惜笑意还没成型，就散了个一干二净：“没关系，不愿意也……”<br />
她在害怕，害怕被他抛弃。<br />
这种感觉——<br />
太、爽、了。<br />
又一阵愉悦从胸口升起，李怀舟兀自体会这份前所未有的刺激，故意多沉默了几秒，让姜柔的不安发酵到极致。<br />
他缓缓开口：“留下吧。”<br />
姜柔抬头，眼眶还红着，似乎没反应过来。<br />
李怀舟伸手，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指腹温热，动作柔和。<br />
像主人居高临下，安抚一只柔弱的宠物。<br />
“我说，你可以留下。”<br />
第20章 姜柔<br />
太疼了。<br />
火辣辣的刺痛好似刀割，姜柔稍一眨眼，就有泪水不停落下来。<br />
她用力地呼吸，保持镇定。<br />
向李怀舟谈及姨父时，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出那个男人暴怒的面孔。<br />
姜柔记得姨父脸上的每一处细节。<br />
他身材偏高，戴金丝眼镜，仅凭第一眼印象，很像温文懂礼的读书人。<br />
那只是他的伪装。<br />
真正的姨父，是个自以为是、肆无忌惮对妻子动手的人渣。<br />
姜柔清楚他家暴的模样。<br />
平时和颜悦色的五官扭曲变形，被称赞“秀气儒雅”的眼睛兴奋眯起，嘴里吐露的，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br />
好恶心。<br />
不过，正是有他作为借口，姜柔才住进了李怀舟的家——<br />
姨父今天没来找她。<br />
所谓的校门堵人、当众殴打、保安劝阻，全是谎话。<br />
脸上那几个巴掌，是姜柔自己打的。<br />
疼得要命，但效果不错，没费多少力气，就让李怀舟信以为真。<br />
这是姜柔想到的，能最快搜查李怀舟住宅的方法。<br />
以一个走投无路、凄楚无援的家暴受害者形象，请求他的收留。<br />
李怀舟答应了。<br />
姜柔长舒一口气，借由疼痛，激出更多泪水，朝他扬起苍白的笑：“谢谢……你真好。”<br />
她强忍着，没在李怀舟靠近时后退一步，任由他为自己擦拭泪珠。<br />
室内静谧煦暖，两人倒影相融，若非笼罩有一层连环杀人案的阴影，这一幕，称得上温馨。<br />
李怀舟关怀备至，安慰姜柔许久，给她煮了碗面作为宵夜。<br />
家里只有一张床，姜柔睡去卧室，他则在沙发过夜。<br />
“这怎么行？”<br />
姜柔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是客人，哪有让你睡沙发的道理？”<br />
“没关系。”<br />
李怀舟只笑笑：“好好休息吧，你更重要。”<br />
看上去，他是多么温柔的好人。<br />
还好有他，姜柔得到了安稳的栖身之所，能在卧室里，度过不那么胆战心惊的一个晚上。<br />
她向李怀舟道了晚安，关上房门。<br />
一切杂音和视线被隔绝在外。<br />
姜柔握住门把的右手微微发颤。<br />
……成功了。<br />
姜柔抬手，掌心贴上胸腔，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br />
这段时间，在李怀舟面前，她有意表现得格外温驯。<br />
送他围巾，时常给他发消息，说些讨好的软话，姜柔明显感觉到，对方降低了防备。<br />
李怀舟大可认为，她是个胸无城府、极度缺爱的傻瓜。<br />
傻瓜有傻瓜的好处，只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好话，她不就成功进了他的家么？<br />
由此，姜柔终于得到机会，对这里进行彻彻底底的调查。<br />
犯罪的线索、徐静茹的踪迹、受害者们的遗物……她是否找得到蛛丝马迹？<br />
姜柔想，她很快就知道答案了。<br />
*<br />
李怀舟每天都要去便利店工作。<br />
换言之，每天，姜柔都有充足的时间，把他家上下里外翻个遍。<br />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br />
然而第二天，李怀舟白天在家陪她，等入了夜，居然完全没有出门的意思。<br />
临近傍晚，两人仍坐在客厅里，看一部悬疑电影。<br />
《隐形人》。<br />
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闪烁微光，明暗不定。<br />
电影的情节压抑而惊悚，一个女人被看不见的变态前任所操控，时时生活在恐惧之中。男人恐吓她，威胁她，让她被所有人当作精神失常的疯子。<br />
每一帧画面，都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br />
姜柔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往李怀舟身边靠了半分。<br />
“好像这一类的电影里，”她说，“被跟踪、被囚禁、被害的，总是女性角色居多，为什么？”<br />
这是一个试探。<br />
一根被包裹在恐惧外衣下的、锋利的针。<br />
李怀舟原本看得入神，闻言一顿，目光从屏幕移开，落在她侧脸：“你觉得呢？”<br />
“可能是因为，体力上的差距吧？”<br />
姜柔想了下：“在传统观念里，女人被定义为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一方，让女人当受害者，更能制造无力反抗的绝望。”<br />
她小心翼翼地措辞，让观点停留在最大众最无害的层面上。<br />
“嗯，有道理。”<br />
李怀舟笑了：“一个角色越是无助脆弱，就越能激起观众的同情和保护欲，对施暴者来说……欲望也越容易被满足。”<br />
他伸手，安抚性地拍拍姜柔肩膀：“别怕，有我在，你很安全。”<br />
姜柔向他一笑，状若无意地提起：“今天你不工作吗？”<br />
她没去素描班，是因为脸上的红肿没消，请了假。<br />
“嗯。”<br />
李怀舟说：“你出了这种事，我请几天假，在家陪陪你。”<br />
多么友善的、无懈可击的理由。<br />
但……请假？那她不就没机会搜查房子了？<br />
姜柔耳边嗡地一响，心乱如麻，偏偏还要露出一个感激的笑：“真的？你对我真好。”<br />
怎么办。<br />
李怀舟时时刻刻留在这儿守着她，她费尽心思住进来，不就毫无用处了吗？<br />
只剩不到一个星期，就是徐静茹遭到凶手杀害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