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连续三日，一连看了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纪夫人吓个不轻，最后只好寄希望于神明，整日烧香拜佛。后经玄悟大师提点，开始为女儿物色名字里带“泉”的儿郎。<br />
大病初愈的第一天，杨家上门提亲。<br />
同天，纪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给言清写了一封《绝交信》。<br />
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言清大伯母的话，比起用耳朵听一个人，她更喜欢自己解决问题，因而信上字里行间充斥着对言清的控诉和不满。<br />
谁知这封信送出去之后，言清仍然迟迟没有来找她的意思。<br />
纪棠更生气了。<br />
再后来，言清接到圣人调派，远赴青州，期间杳无音讯。而她娘与杨家心照不宣地定下了两家的婚事。<br />
听到这，方萋萋不禁有些伤感：“你们的故事，还真是跌宕起伏。”<br />
她虽比纪棠大不了几个月，但性子沉稳不少，对于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更为敏感。<br />
想了一会儿，试探问道：“可我听闻，言老夫人曾经来将军府上门提亲过？”<br />
“你怎知，不是言清的意思？”<br />
第7章<br />
“那是老夫人喜欢我，可跟他没关系。”<br />
纪棠叉腰冷哼一声。<br />
老夫人对她那样好，言清只不过是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罢了。<br />
以他那个性子，估计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实在很难想象出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br />
再说了，她也不会喜欢冰块脸啊！<br />
做朋友是一回事，成亲又是另一回事，两者不能相提并论，朋友是不能变成夫妻的。<br />
若真如此，岂不是一年四季都是冬天？<br />
想想都觉得冷。<br />
方萋萋没再说什么，见她提及言清时并无扭捏害羞，心里默默为他点灯。<br />
看来言大人的追妻之路坎坷艰难啊......<br />
*<br />
三日之期已到，纪棠为着应允邹掌柜的画像一事，如往常那般偷偷出门。<br />
她今日没有在脸上涂铅粉，为保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特意戴了一张面具。<br />
行至书肆门口，邹掌柜立在马车前，看样子等候有些时辰。<br />
纪棠扫了一圈：“怎得还需乘马车？”<br />
邹掌柜腆着笑脸：“哎呦，今日这位是贵客，言大人日理万机，难得休沐一日，自然得由我们亲自上门。”<br />
“严大人？”<br />
纪棠手扶面具，心里不禁泛起嘀咕。<br />
怎么这做大官的一个两个都姓“言”？<br />
她没想那么多，掀开轿帘上了马车。<br />
“言大人是新调任的京官，年轻有为，待会儿你可要细心为大人画像。”<br />
纪棠怀里抱着颜彩箱子，抬头望向没有题字的匾额：“严大人行事还真是低调。”<br />
汴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多半以金漆为涂料来彰显身份尊贵，而这处宅院处处透露着朴素，与周遭的富贵倒显得格格不入了。<br />
邹掌柜把装有毛笔的布袋跨到纪棠身上：“这宅子可是圣人新赐的，可见言大人多受器重。”<br />
“邹掌柜，照您这么说，这严大人年轻有为，又得圣人青眼，怎么会对纪......纪将军的女儿有意？”<br />
纪棠说完这话打了个哆嗦。<br />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处处透露着古怪。<br />
“这你就不懂了。”邹掌柜耐心解释道：“纪家三代武将出身，这些年纪家父子又一直在外征战，护国有功，即便本朝重文轻武，但这纪家的根基也不可轻易撼动。”<br />
“别看头些日子纪姑娘因为退亲的传闻影响了名声，但后来证实，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纪姑娘为人仗义，喜欢惩恶扬善，帮助不少弱小......如今城里希望能得她青眼的世家子弟大有人在呢。”<br />
邹掌柜说得眉飞色舞，殊不知这正主就在他面前。<br />
纪棠一时沉默。<br />
这风评怎么一下子就好起来了？<br />
她还没弄清楚缘由，就被邹掌柜推进院子：“你快去吧，画完自行来书肆取剩下的银子。”<br />
纪棠一听还有银子，立马恢复了精神：“好嘞！”<br />
银子越多，庄爷爷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br />
庭院里的桃花开得正盛，假山后还有一道浑然天成的喷泉，甚是好看。<br />
穿过曲折的游廊，纪棠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严大人”。<br />
她放下画箱行了一礼：“大人，我是来为您画像的。”<br />
男人回头，不苟言笑的脸上透着几分矜贵，缓缓朝她走来。<br />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偶有几朵零落的桃花落在肩头，被他轻轻拂去，姿态闲雅，当可称得上一句仙姿玉色。<br />
如果他不是言清的话。<br />
纪棠愣在原地，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张不开口。<br />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窘迫的事了。<br />
自己来给曾经的玩伴画像，而那人需要画像的原因又是因为她。<br />
这不是话本子里的剧情吗？<br />
他应该是被鬼神附身了。<br />
纪棠如是想。<br />
言清略微抬眼，只这一眼似乎就将她看到底。<br />
纪棠低头盯着脚尖，没有注意他的目光，满心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钻进老鼠洞。<br />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br />
细细想去，自己带着面具又做男装打扮，他不应该能认出来。<br />
她耳力很好，很快听见一道短促的笑声。<br />
“不是要画像？”<br />
言清淡淡开口。<br />
纪棠回过神来：“是，大人......您请坐。”<br />
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画像硬是画了两个时辰。<br />
纪棠扶着发酸的手腕，偷偷掀开眼皮看了一眼。<br />
言清神态自若，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发髻衣衫没有半分凌乱，好似不会觉得累一般。<br />
她看出了神。<br />
平心而论，即便过去很多年，言清依旧是她认识最好看的人。<br />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br />
分明是清冷的气质却长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若换做旁人必定会不太和谐，但在他脸上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br />
只可惜是个生人勿近的性子。<br />
纪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br />
多亏她大度，不然以她的性子，当初听到那样绝情的话必定要噼里啪啦打个他落花流水。<br />
言清低头看着作好的画像，又抬眼望向纪棠，微微颔首：“画技甚好，不过……”<br />
他违心道：“不太像我。”<br />
莫名受到质疑，纪棠不服气地凑近到他面前仔细看去：“明明就很像！”<br />
他们相识多年，连他有几根睫毛她都数得清楚，怎么可能画得不像？<br />
她甚至还把他眼尾的小痣画上去了！<br />
“不过公子这画，倒是叫在下想起从前庄老先生的笔锋。”言清与她对视。<br />
他的身后泛着金黄色的光影，黄昏的映射为他清冷的双眸添了些许暖意。<br />
“只可惜，庄老先生避世已久，没听闻他收过什么弟子，你能模仿到这个程度，也算用心。”<br />
熟悉的冷香袭来，纪棠向后退了几步，思绪却被他绕进去，下意识反驳道：“庄老先生晚年明明收过两个弟子。”<br />
话一出口，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br />
庄爷爷的弟子一个是言清，另一个是她。<br />
不妙。<br />
言清多半已经认出她来了。<br />
他该不会是报复自己揍他那一拳，故意捉弄她吧？<br />
“是吗？”言清勾起嘴角：“既如此，不知公子可否明天再来为我作一副画像？”<br />
还来？<br />
纪棠低头踢着脚尖。<br />
有时候赚银子似乎也没那么重要……<br />
口不择言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她暗自后悔，收起画箱讪讪笑道：“大人，画像画完了，我也只收了一次的工钱，你先走吧。”<br />
“不对，是我先走了......”
大病初愈的第一天，杨家上门提亲。<br />
同天，纪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给言清写了一封《绝交信》。<br />
她并没有完全相信言清大伯母的话，比起用耳朵听一个人，她更喜欢自己解决问题，因而信上字里行间充斥着对言清的控诉和不满。<br />
谁知这封信送出去之后，言清仍然迟迟没有来找她的意思。<br />
纪棠更生气了。<br />
再后来，言清接到圣人调派，远赴青州，期间杳无音讯。而她娘与杨家心照不宣地定下了两家的婚事。<br />
听到这，方萋萋不禁有些伤感：“你们的故事，还真是跌宕起伏。”<br />
她虽比纪棠大不了几个月，但性子沉稳不少，对于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更为敏感。<br />
想了一会儿，试探问道：“可我听闻，言老夫人曾经来将军府上门提亲过？”<br />
“你怎知，不是言清的意思？”<br />
第7章<br />
“那是老夫人喜欢我，可跟他没关系。”<br />
纪棠叉腰冷哼一声。<br />
老夫人对她那样好，言清只不过是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罢了。<br />
以他那个性子，估计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实在很难想象出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br />
再说了，她也不会喜欢冰块脸啊！<br />
做朋友是一回事，成亲又是另一回事，两者不能相提并论，朋友是不能变成夫妻的。<br />
若真如此，岂不是一年四季都是冬天？<br />
想想都觉得冷。<br />
方萋萋没再说什么，见她提及言清时并无扭捏害羞，心里默默为他点灯。<br />
看来言大人的追妻之路坎坷艰难啊......<br />
*<br />
三日之期已到，纪棠为着应允邹掌柜的画像一事，如往常那般偷偷出门。<br />
她今日没有在脸上涂铅粉，为保自己的身份不被泄露，特意戴了一张面具。<br />
行至书肆门口，邹掌柜立在马车前，看样子等候有些时辰。<br />
纪棠扫了一圈：“怎得还需乘马车？”<br />
邹掌柜腆着笑脸：“哎呦，今日这位是贵客，言大人日理万机，难得休沐一日，自然得由我们亲自上门。”<br />
“严大人？”<br />
纪棠手扶面具，心里不禁泛起嘀咕。<br />
怎么这做大官的一个两个都姓“言”？<br />
她没想那么多，掀开轿帘上了马车。<br />
“言大人是新调任的京官，年轻有为，待会儿你可要细心为大人画像。”<br />
纪棠怀里抱着颜彩箱子，抬头望向没有题字的匾额：“严大人行事还真是低调。”<br />
汴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多半以金漆为涂料来彰显身份尊贵，而这处宅院处处透露着朴素，与周遭的富贵倒显得格格不入了。<br />
邹掌柜把装有毛笔的布袋跨到纪棠身上：“这宅子可是圣人新赐的，可见言大人多受器重。”<br />
“邹掌柜，照您这么说，这严大人年轻有为，又得圣人青眼，怎么会对纪......纪将军的女儿有意？”<br />
纪棠说完这话打了个哆嗦。<br />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处处透露着古怪。<br />
“这你就不懂了。”邹掌柜耐心解释道：“纪家三代武将出身，这些年纪家父子又一直在外征战，护国有功，即便本朝重文轻武，但这纪家的根基也不可轻易撼动。”<br />
“别看头些日子纪姑娘因为退亲的传闻影响了名声，但后来证实，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纪姑娘为人仗义，喜欢惩恶扬善，帮助不少弱小......如今城里希望能得她青眼的世家子弟大有人在呢。”<br />
邹掌柜说得眉飞色舞，殊不知这正主就在他面前。<br />
纪棠一时沉默。<br />
这风评怎么一下子就好起来了？<br />
她还没弄清楚缘由，就被邹掌柜推进院子：“你快去吧，画完自行来书肆取剩下的银子。”<br />
纪棠一听还有银子，立马恢复了精神：“好嘞！”<br />
银子越多，庄爷爷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br />
庭院里的桃花开得正盛，假山后还有一道浑然天成的喷泉，甚是好看。<br />
穿过曲折的游廊，纪棠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严大人”。<br />
她放下画箱行了一礼：“大人，我是来为您画像的。”<br />
男人回头，不苟言笑的脸上透着几分矜贵，缓缓朝她走来。<br />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偶有几朵零落的桃花落在肩头，被他轻轻拂去，姿态闲雅，当可称得上一句仙姿玉色。<br />
如果他不是言清的话。<br />
纪棠愣在原地，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张不开口。<br />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窘迫的事了。<br />
自己来给曾经的玩伴画像，而那人需要画像的原因又是因为她。<br />
这不是话本子里的剧情吗？<br />
他应该是被鬼神附身了。<br />
纪棠如是想。<br />
言清略微抬眼，只这一眼似乎就将她看到底。<br />
纪棠低头盯着脚尖，没有注意他的目光，满心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钻进老鼠洞。<br />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br />
细细想去，自己带着面具又做男装打扮，他不应该能认出来。<br />
她耳力很好，很快听见一道短促的笑声。<br />
“不是要画像？”<br />
言清淡淡开口。<br />
纪棠回过神来：“是，大人......您请坐。”<br />
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画像硬是画了两个时辰。<br />
纪棠扶着发酸的手腕，偷偷掀开眼皮看了一眼。<br />
言清神态自若，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发髻衣衫没有半分凌乱，好似不会觉得累一般。<br />
她看出了神。<br />
平心而论，即便过去很多年，言清依旧是她认识最好看的人。<br />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br />
分明是清冷的气质却长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若换做旁人必定会不太和谐，但在他脸上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br />
只可惜是个生人勿近的性子。<br />
纪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br />
多亏她大度，不然以她的性子，当初听到那样绝情的话必定要噼里啪啦打个他落花流水。<br />
言清低头看着作好的画像，又抬眼望向纪棠，微微颔首：“画技甚好，不过……”<br />
他违心道：“不太像我。”<br />
莫名受到质疑，纪棠不服气地凑近到他面前仔细看去：“明明就很像！”<br />
他们相识多年，连他有几根睫毛她都数得清楚，怎么可能画得不像？<br />
她甚至还把他眼尾的小痣画上去了！<br />
“不过公子这画，倒是叫在下想起从前庄老先生的笔锋。”言清与她对视。<br />
他的身后泛着金黄色的光影，黄昏的映射为他清冷的双眸添了些许暖意。<br />
“只可惜，庄老先生避世已久，没听闻他收过什么弟子，你能模仿到这个程度，也算用心。”<br />
熟悉的冷香袭来，纪棠向后退了几步，思绪却被他绕进去，下意识反驳道：“庄老先生晚年明明收过两个弟子。”<br />
话一出口，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br />
庄爷爷的弟子一个是言清，另一个是她。<br />
不妙。<br />
言清多半已经认出她来了。<br />
他该不会是报复自己揍他那一拳，故意捉弄她吧？<br />
“是吗？”言清勾起嘴角：“既如此，不知公子可否明天再来为我作一副画像？”<br />
还来？<br />
纪棠低头踢着脚尖。<br />
有时候赚银子似乎也没那么重要……<br />
口不择言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她暗自后悔，收起画箱讪讪笑道：“大人，画像画完了，我也只收了一次的工钱，你先走吧。”<br />
“不对，是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