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散步会不会扎眼？”英杨问。<br />
“有规定白天不许散步吗？”微蓝反问。<br />
英杨望望她，说：“你很少执行敌后任务吧？”<br />
微蓝凝神想了想，说：“为什么这么讲？”<br />
“静怡茶室的良字号包房临街，遇事不便撤离，与陌生人初次见面，应该约在俭字号房，那样更安全。你的宿舍不隔音，而且窗户上有铁条，敌人能冲进来，你却跑不出去。还有，汇民中学的门卫形同虚设，只需要十块钱就会热心指点你的住处……无论从哪是看，你都像个新手。”<br />
微蓝像没听懂，平静说：“汇民中学的金老师是我公开的身份，我住在教工宿舍顺理成章。”<br />
“我没有说你不该住在这，”英杨皱眉道：“我是说……”<br />
“你来找我是有重要事情吧。”微蓝打断他的企图说教，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br />
“……，行吧。我来是告诉你，藤原的确是20日来沪，你没有说错，我们应该取消19日，也就是明天的行动。”<br />
“那挺好的，”微蓝平静说：“那就落实吧。”<br />
“可是我没有办法取消行动，上海情报科搞三级联络制，只有中枢联络员可以发出通知。”<br />
微蓝很快理解了：“你没办法说服中枢联络员，对吗？”<br />
“是的。71号保险箱只对我有效，对满叔没效果！要说服满叔，就要拿出明确的上级指示……你应该有吧？”<br />
微蓝皱眉道：“作为负责人的立春变节了，上海情报科是什么情况没人清楚。这时发来一纸电令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可能打草惊蛇！”<br />
“八一三”之后，江浙一带的党组织几乎被破坏殆尽，南京更是连党小组都不复存在。艰难组建的江苏省委，像一簇微弱的火苗需要呵护维持，上海情报科是这簇火苗中最强健的队伍，哪怕能抢救一个同志，都是一笔财富。<br />
在这种情况下，由特派员开启原上海站负责人留下的保险箱，与最可信任的同志取得联系无可厚非。<br />
但英杨能够理解微蓝，却无力说服满叔。<br />
“你不了解满叔，”英杨道：“他最信奉一句话，我们不对任何个人负责，只对组织负责。”<br />
微蓝静静看着英杨，等他说下去。<br />
“我相信你，是因为相信老火，你明白吗？”英杨说。<br />
上课的电铃忽然响起来，黯哑又嘈杂。操场上几个零星学生也向教室奔去，晨阳透过绿叶铺洒而下，电铃慢慢停止了，操场也安静下来。<br />
“其实满叔是对的，”微蓝说：“我们都应该像他那样，对组织负责，而不是对哪个人负责。”<br />
“那么现在呢？”英杨讥讽道：“你们做的事明明就不是这样！”<br />
微蓝淡定绕开，说：“除了拿出上级指示，还有别的办法让满叔配合吗？”<br />
英杨发现微蓝自我克制力极强，不该纠缠的事绝不恋战，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这在女孩身上挺少见。今天微蓝穿了件绿条子夹旗袍，很朴素的料子，花色也老实，穿在她身上却很出跳，尤其配着金灿灿的五月晨阳，美好又干净。<br />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英杨说：“除非用巫术催眠他，让他听话。”<br />
微蓝当然不会听他的胡扯，她低下头琢磨，乌黑的短发顺滑的挂下来，带出一缕清香。英杨想她年岁应该不大，但眉宇间的沉稳却像历练极多，让人猜不透。<br />
“你是怎么知道藤原20日来沪的？”微蓝忽然问。<br />
“我听特高课课长浅间三白说的。”英杨脱口而出。然而这说法太过匪夷所思，换来微蓝一言难尽的鄙视。<br />
英杨立即述说昨晚的故事，当他讲到英柏洲不相信藤原加北会做细菌战的策划者时，微蓝眉尖微挑，不悦道。“他们明明知道细菌战违背人性，但还是要去做！就像你大哥，他应该很清楚曲线救国是卖国求荣，可他还是会支持和平政府。”<br />
英杨猝不及防，没想到微蓝会发表感慨。持续的战争让英杨心灵麻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制敌并不思考，但也许接触环境不同，他并不认为英柏洲真的清楚什么是救国，什么是卖国。<br />
身处历史进程，谁也不知未来孰是孰非。<br />
“现在不是批判我大哥的时候。”英杨小小声抗议。<br />
微蓝没有同他争论，配合着转开话题问：“你是在落红公馆的二楼走廊听见的？”<br />
“是的，就在洗手间门前的那条走廊。”<br />
微蓝沉吟一时，道：“你今天不要出门了，在家等我的电话。也许我有办法让你说服满叔。”<br />
第8章 因祸<br />
从汇民中学出来，英杨努力猜测微蓝会用什么办法获得满叔的信任。他开车驶出很远，眼前浮动的仍是微蓝罩着寒霜的严肃小脸。<br />
这么年轻的女孩，戴着一张铁焊的面具，她不累吗？<br />
英杨有奇怪的冲动，想把她的面具摘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么温柔恬静，同外人讲句都要羞红脸，要么呢应该大惊小怪咋咋呼呼，随心所欲天真烂漫。<br />
可微蓝始终克制，活得像“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br />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不提防有东西嘭得撞到汽车上，英杨忙一脚急刹，然而已经晚了。<br />
被撞到的是个黄包车夫。黄包车被汽车碰翻，车底的铁条划破车夫的小腿，伤口血淋淋的，看着惊心夺目。<br />
其实英杨的车已经让过了车头，严格来说是黄包车撞了他，把汽车侧面擦掉大条的漆，还有个小坑。但是英杨仍旧关切的问车夫：“你没事吧？”<br />
车夫挺年轻的，生一副老实相，捂着伤口坐在地上疼得倒抽冷气，却又苦着脸冲英杨摇头道：“先生，撞到我不要紧的，伤了客人要赔的啊！”<br />
英杨这才看到黄包车是拉着客的，客人是个年轻女孩，被灰头土脸的甩翻在地。男女授受不亲，英杨不便搀扶，只能弯着腰问她：“小姐，你能起来吧？”<br />
“我扭着脚了！站不起来！”女孩满脸不高兴，质问英杨说：“你怎么开车的？”<br />
这女孩也就十八九岁，烫着英式“玛丽头”，穿着洋装，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饱满圆润，看上去价值不菲。女孩子五官清秀，算不得姿色过人，但这身行头替她加了分，十足的洋派千金。<br />
英杨心说倒霉，洋派千金最难缠。<br />
他打定主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耐心道：“对不住啊，是我不小心，是我的错。这位小姐你要不要上医院？我送你们去医院看伤？”<br />
车夫听说要上医院，立即摇手：“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们耽误不起功夫的！您看着赏几块钱买药，我自己搽搽好了。”<br />
英杨看他的伤口很深，又是被铁器伤了，只怕搽点药好不了。再说真给他钱，是不是拿去买药也不一定。他正在沉吟，那女孩先冲车夫嚷起来：“你真是糊涂！这样大的伤口不看医生要发炎的，图点小钱等细菌感染了要锯掉一条腿的！你到时再找他，他可不会管你！”<br />
这话虽在理，英杨听着却不高兴，仿佛是他要占车夫便宜似的。他于是搀扶车夫说：“行了，你跟我上医院看看吧，不论多少钱我负责到底的，t不要叫人讲我花小钱收买人命！”<br />
那车夫为难着期期艾艾：“先生，我身上好脏的，不能上你的汽车……”<br />
英杨听他这样说，心里却有些难受。他不管不顾扶他起来，拉开车门塞他上车说：“你坐坐好罢！”说罢关上车门，从后备箱拿了铁链子，把黄包车拖到路边，绕两圈锁到路灯柱子上，又找了个报童给两块钱跑腿，叫他去打电话叫巡捕房来，把车子先送回车行去。<br />
处理好黄包车，英杨回去开车，看见那女孩还抱着腿坐在地上呢。英杨只好上前道：“小姐，你怎么说呢？是跟我去医院呢？还是我叫辆车送你回家？”<br />
女孩子看着英杨安排事情井井有条，起先的怒气慢慢化作好奇，只是面孔板得太久一时缓不下来。这时听英杨发问，她仍旧没好气说：“我是要回家的！但我不要叫别的车回家，要坐你的车回家！”<br />
英杨心想这是什么毛病？然而他无心争执，顺从道：“行吧，那么你自己站起来吧？”<br />
“我站不起来！”女孩的坏脾气不受控制，恶声道：“没看见我脚肿得跟馒头一样，怎么站？”<br />
英杨蹲下来看她的脚，女孩穿白色长统丝袜，脚脖子那里确实坟起来，像半个馒头。<br />
他伸手过去，女孩先白他一眼，这才搭着他的手臂吭哧吭哧站起来，一条腿蹦着蹦到车边。英杨伺候她坐上副驾驶，开车直奔最近的陆军医院。<br />
结果到了医院门口，女孩睁大眼睛说：“这是日本人的医院！我不去日本人的医院！”<br />
英杨的耐心要耗尽，强忍着说：“小姐！事急从权啊，这家医院最近了，他的血要流干了，折腾不起了啊！”<br />
女孩回头看看车夫血淋淋的腿，鼓着嘴说：“那你带他去吧，反正我不去日本人的医院，我要回家！”
“有规定白天不许散步吗？”微蓝反问。<br />
英杨望望她，说：“你很少执行敌后任务吧？”<br />
微蓝凝神想了想，说：“为什么这么讲？”<br />
“静怡茶室的良字号包房临街，遇事不便撤离，与陌生人初次见面，应该约在俭字号房，那样更安全。你的宿舍不隔音，而且窗户上有铁条，敌人能冲进来，你却跑不出去。还有，汇民中学的门卫形同虚设，只需要十块钱就会热心指点你的住处……无论从哪是看，你都像个新手。”<br />
微蓝像没听懂，平静说：“汇民中学的金老师是我公开的身份，我住在教工宿舍顺理成章。”<br />
“我没有说你不该住在这，”英杨皱眉道：“我是说……”<br />
“你来找我是有重要事情吧。”微蓝打断他的企图说教，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br />
“……，行吧。我来是告诉你，藤原的确是20日来沪，你没有说错，我们应该取消19日，也就是明天的行动。”<br />
“那挺好的，”微蓝平静说：“那就落实吧。”<br />
“可是我没有办法取消行动，上海情报科搞三级联络制，只有中枢联络员可以发出通知。”<br />
微蓝很快理解了：“你没办法说服中枢联络员，对吗？”<br />
“是的。71号保险箱只对我有效，对满叔没效果！要说服满叔，就要拿出明确的上级指示……你应该有吧？”<br />
微蓝皱眉道：“作为负责人的立春变节了，上海情报科是什么情况没人清楚。这时发来一纸电令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可能打草惊蛇！”<br />
“八一三”之后，江浙一带的党组织几乎被破坏殆尽，南京更是连党小组都不复存在。艰难组建的江苏省委，像一簇微弱的火苗需要呵护维持，上海情报科是这簇火苗中最强健的队伍，哪怕能抢救一个同志，都是一笔财富。<br />
在这种情况下，由特派员开启原上海站负责人留下的保险箱，与最可信任的同志取得联系无可厚非。<br />
但英杨能够理解微蓝，却无力说服满叔。<br />
“你不了解满叔，”英杨道：“他最信奉一句话，我们不对任何个人负责，只对组织负责。”<br />
微蓝静静看着英杨，等他说下去。<br />
“我相信你，是因为相信老火，你明白吗？”英杨说。<br />
上课的电铃忽然响起来，黯哑又嘈杂。操场上几个零星学生也向教室奔去，晨阳透过绿叶铺洒而下，电铃慢慢停止了，操场也安静下来。<br />
“其实满叔是对的，”微蓝说：“我们都应该像他那样，对组织负责，而不是对哪个人负责。”<br />
“那么现在呢？”英杨讥讽道：“你们做的事明明就不是这样！”<br />
微蓝淡定绕开，说：“除了拿出上级指示，还有别的办法让满叔配合吗？”<br />
英杨发现微蓝自我克制力极强，不该纠缠的事绝不恋战，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这在女孩身上挺少见。今天微蓝穿了件绿条子夹旗袍，很朴素的料子，花色也老实，穿在她身上却很出跳，尤其配着金灿灿的五月晨阳，美好又干净。<br />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英杨说：“除非用巫术催眠他，让他听话。”<br />
微蓝当然不会听他的胡扯，她低下头琢磨，乌黑的短发顺滑的挂下来，带出一缕清香。英杨想她年岁应该不大，但眉宇间的沉稳却像历练极多，让人猜不透。<br />
“你是怎么知道藤原20日来沪的？”微蓝忽然问。<br />
“我听特高课课长浅间三白说的。”英杨脱口而出。然而这说法太过匪夷所思，换来微蓝一言难尽的鄙视。<br />
英杨立即述说昨晚的故事，当他讲到英柏洲不相信藤原加北会做细菌战的策划者时，微蓝眉尖微挑，不悦道。“他们明明知道细菌战违背人性，但还是要去做！就像你大哥，他应该很清楚曲线救国是卖国求荣，可他还是会支持和平政府。”<br />
英杨猝不及防，没想到微蓝会发表感慨。持续的战争让英杨心灵麻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制敌并不思考，但也许接触环境不同，他并不认为英柏洲真的清楚什么是救国，什么是卖国。<br />
身处历史进程，谁也不知未来孰是孰非。<br />
“现在不是批判我大哥的时候。”英杨小小声抗议。<br />
微蓝没有同他争论，配合着转开话题问：“你是在落红公馆的二楼走廊听见的？”<br />
“是的，就在洗手间门前的那条走廊。”<br />
微蓝沉吟一时，道：“你今天不要出门了，在家等我的电话。也许我有办法让你说服满叔。”<br />
第8章 因祸<br />
从汇民中学出来，英杨努力猜测微蓝会用什么办法获得满叔的信任。他开车驶出很远，眼前浮动的仍是微蓝罩着寒霜的严肃小脸。<br />
这么年轻的女孩，戴着一张铁焊的面具，她不累吗？<br />
英杨有奇怪的冲动，想把她的面具摘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么温柔恬静，同外人讲句都要羞红脸，要么呢应该大惊小怪咋咋呼呼，随心所欲天真烂漫。<br />
可微蓝始终克制，活得像“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br />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不提防有东西嘭得撞到汽车上，英杨忙一脚急刹，然而已经晚了。<br />
被撞到的是个黄包车夫。黄包车被汽车碰翻，车底的铁条划破车夫的小腿，伤口血淋淋的，看着惊心夺目。<br />
其实英杨的车已经让过了车头，严格来说是黄包车撞了他，把汽车侧面擦掉大条的漆，还有个小坑。但是英杨仍旧关切的问车夫：“你没事吧？”<br />
车夫挺年轻的，生一副老实相，捂着伤口坐在地上疼得倒抽冷气，却又苦着脸冲英杨摇头道：“先生，撞到我不要紧的，伤了客人要赔的啊！”<br />
英杨这才看到黄包车是拉着客的，客人是个年轻女孩，被灰头土脸的甩翻在地。男女授受不亲，英杨不便搀扶，只能弯着腰问她：“小姐，你能起来吧？”<br />
“我扭着脚了！站不起来！”女孩满脸不高兴，质问英杨说：“你怎么开车的？”<br />
这女孩也就十八九岁，烫着英式“玛丽头”，穿着洋装，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饱满圆润，看上去价值不菲。女孩子五官清秀，算不得姿色过人，但这身行头替她加了分，十足的洋派千金。<br />
英杨心说倒霉，洋派千金最难缠。<br />
他打定主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耐心道：“对不住啊，是我不小心，是我的错。这位小姐你要不要上医院？我送你们去医院看伤？”<br />
车夫听说要上医院，立即摇手：“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们耽误不起功夫的！您看着赏几块钱买药，我自己搽搽好了。”<br />
英杨看他的伤口很深，又是被铁器伤了，只怕搽点药好不了。再说真给他钱，是不是拿去买药也不一定。他正在沉吟，那女孩先冲车夫嚷起来：“你真是糊涂！这样大的伤口不看医生要发炎的，图点小钱等细菌感染了要锯掉一条腿的！你到时再找他，他可不会管你！”<br />
这话虽在理，英杨听着却不高兴，仿佛是他要占车夫便宜似的。他于是搀扶车夫说：“行了，你跟我上医院看看吧，不论多少钱我负责到底的，t不要叫人讲我花小钱收买人命！”<br />
那车夫为难着期期艾艾：“先生，我身上好脏的，不能上你的汽车……”<br />
英杨听他这样说，心里却有些难受。他不管不顾扶他起来，拉开车门塞他上车说：“你坐坐好罢！”说罢关上车门，从后备箱拿了铁链子，把黄包车拖到路边，绕两圈锁到路灯柱子上，又找了个报童给两块钱跑腿，叫他去打电话叫巡捕房来，把车子先送回车行去。<br />
处理好黄包车，英杨回去开车，看见那女孩还抱着腿坐在地上呢。英杨只好上前道：“小姐，你怎么说呢？是跟我去医院呢？还是我叫辆车送你回家？”<br />
女孩子看着英杨安排事情井井有条，起先的怒气慢慢化作好奇，只是面孔板得太久一时缓不下来。这时听英杨发问，她仍旧没好气说：“我是要回家的！但我不要叫别的车回家，要坐你的车回家！”<br />
英杨心想这是什么毛病？然而他无心争执，顺从道：“行吧，那么你自己站起来吧？”<br />
“我站不起来！”女孩的坏脾气不受控制，恶声道：“没看见我脚肿得跟馒头一样，怎么站？”<br />
英杨蹲下来看她的脚，女孩穿白色长统丝袜，脚脖子那里确实坟起来，像半个馒头。<br />
他伸手过去，女孩先白他一眼，这才搭着他的手臂吭哧吭哧站起来，一条腿蹦着蹦到车边。英杨伺候她坐上副驾驶，开车直奔最近的陆军医院。<br />
结果到了医院门口，女孩睁大眼睛说：“这是日本人的医院！我不去日本人的医院！”<br />
英杨的耐心要耗尽，强忍着说：“小姐！事急从权啊，这家医院最近了，他的血要流干了，折腾不起了啊！”<br />
女孩回头看看车夫血淋淋的腿，鼓着嘴说：“那你带他去吧，反正我不去日本人的医院，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