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纪相仿的宫女在墙角嘀咕，说得正起劲，手里的水盆和布条也没来得及放下，更没心思留意身后来人。<br />
“咳！”裴瓒出声提醒。<br />
两个小宫女愕然回头，一见着是裴瓒，立刻规规矩矩地低下了头。<br />
“你们在落英台做什么？”<br />
宫女如实回答：“孟公公吩咐，落英台偏僻，许久无人居住，虽不至于破败，却也难免污秽，便安排了我等前来洒扫。”<br />
“孟公公……”裴瓒想起来，先前在皇帝身边是有这号人物，对他也算宽厚，没少提点，只是近些日子却没见到，“我知道了，安心洒扫，不相干的事不要说。”<br />
俩人一齐答道：“是，奴婢知道。”<br />
吩咐完，裴瓒也没追究她俩方才的话，背着手进了屋。<br />
她们这才松了口气，弯着身子面面相觑。<br />
其实，她俩的话，裴瓒听去了大半。<br />
不过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俩小宫女的话上，反正朝臣的那些风言风语，也是差不多的——说明怀文狐媚，身为臣子，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反而一味地勾着陛下，不理朝堂，无视社稷，做尽荒唐事。<br />
一份份的折子递上中书省，陈着群臣的满腔怒火。<br />
可是折子往上递送到内阁，便如同沉石入海，得不到半点回应。<br />
也难怪，有明怀文在那拦着，这些言论自然进不到皇帝的眼睛里，怕只是明怀文在背地里吞咽了不少污言秽语。<br />
裴瓒将纸张在桌面上铺陈开来，把宫女喊进屋里。<br />
“大人有何吩咐？”宫女小心翼翼的，还为着方才的闲言碎语而胆颤。<br />
裴瓒扫过她的脸，视线微垂，落到那双素净的手上。<br />
这人说过，她们是孟公公派来洒扫的，可是瞧着她们的装束，不应该是粗使的宫女。<br />
应当还有别的用意。<br />
“你叫什么名字？”裴瓒问道。<br />
“奴婢松溪，拜见裴少卿。”<br />
裴瓒喃喃重复着她的名字，在名目册子上轻抚，脑海中浮现些许印象。<br />
“松溪，研墨。”<br />
“是。”松溪微微欠身，立刻上前。<br />
那双素白的手捏着描金的墨条，未等砚中墨色晕开，她的手指上就先染了些黑色。<br />
“你曾在御前侍奉，后来去了太后宫中？”裴瓒记着册子里的内容，询问着。<br />
松溪没有太多惊讶，安分地应着：“是。”<br />
“孟公公是你什么人？”<br />
“奴婢失手打碎过白玉盏，是公公免了奴婢的板子。”<br />
“算是有恩情在。”裴瓒目光微沉，记着这些话跟册子上写的差不多，“孟公公现在身在何处？”<br />
“在太后娘娘宫中当值。”<br />
是这样吗……<br />
裴瓒心里有了大概得猜测。<br />
凑巧砚中的墨色也彻底研开，裴瓒拿起小狼毫，蘸取些许墨汁，一笔一划地留下几个字。<br />
松溪不敢偷瞄，甚至紧张地眼神躲闪。<br />
可裴瓒却直接将那一小条字迹撕下来，甩干后，递给松溪。<br />
松溪不解：“大人，这是……？”<br />
裴瓒眼里映着粲然烛光：“拿给孟公公吧，这就是他要你来的原因。”<br />
松溪未置一词，接过去的手微微颤抖。<br />
不止心虚，还有些震惊。<br />
但是未等松溪想好要不要问出心中疑惑，就听到裴瓒说：“时间不多了，劳烦孟公公快些送出宫去。”<br />
“大人！为何要这么说呢，孟公公他……”<br />
“他与胞妹，自幼入宫，一同在太后宫中服侍，后来得到太后赏识，他被指派给当今陛下随之出宫立府，至于他的胞妹，女官青阳，则随着长公主殿下出嫁。”<br />
裴瓒一早见着青阳的时候，就觉得对方的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br />
只是他与孟公公也不怎么熟悉，只是偶有交集，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直到他在宫中翻找了一些宫人的身份册子，无意间瞥见了，只一眼便记住了。<br />
松溪清楚来龙去脉后，后背袭来一阵凉意。<br />
她迅速跪下，将那纸条牢牢攥在手里，央求着：“大人，孟公公他并没有什么恶意！”<br />
“我知道。”裴瓒平和地看着她，“我知道是殿下授意的。”<br />
话是这么说的，也没有任何责备松溪的意思。<br />
可是声音落到耳朵里，却总有一股凉意，叫人由内而外地胆寒。<br />
松溪不敢抬头瞧他，始终跪伏在地。<br />
“你起来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同陛下说的。”裴瓒看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略微移开视线，随便找了个不切实际的借口，说道，“我心里清楚，殿下是为了世子一事而来，如果殿下不派你来，我也自会想办法去寻孟公公的。”<br />
松溪整个人都在发抖。<br />
她还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露馅了，但是面对着裴瓒，她觉得这位大人气势虽严，却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便虚着声，缓缓吐出一口惊颤的气。<br />
“谢大人保全——”松溪俯身大拜。<br />
裴瓒没有将多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而是拾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br />
一篇潦草字迹，似是把他这些日子奔波的地点，猜测的对象全都写了出来，最后他的笔墨落在皇城之中。<br />
“明怀文不成气候，倒是这外来的杂耍班子，还望殿下细细追查。”<br />
这些话他并没有直接写在纸上。<br />
却是刻意说给松溪听的。<br />
松溪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即刻说道：“是，奴婢记住了。”<br />
“去吧。”<br />
裴瓒将笔搁下，未干的墨滴垂在桌上。<br />
松溪动作很快，假装洒扫结束，带着一应器具和那个同行的小宫女一并走了。<br />
只剩裴瓒一人在屋里。<br />
夜风带着融雪的凉意，吹进开窗的屋里，使内外一个温度。<br />
可是裴瓒安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合着双眸，没有半分起身避风的意思。<br />
他在盘算，操纵一切的第三人会是什么身份？<br />
皇亲贵胄，弄权朝臣……<br />
似乎这些尊贵的身份，都不足以撑起现如今的谋算。<br />
一定得是位迫切的，奋不顾身的。<br />
先前裴瓒想不通，长公主何至于用绿藓毒害皇帝。现在他大抵明白了，这些事绝非长公主而为。<br />
最多，她也只是个无心插柳的人。<br />
任用魏显，大修清源道观，致使不少人趁虚而入，那里面有她信赖的，却也有无数包藏祸心的。<br />
绿藓在阴湿的厢房里生长，暗中送入宫中，成了害人的毒药。<br />
每一件事都不是长公主指使的，却也都不跟她脱不了干系，以至于裴瓒在被皇帝质问时，对方会那样的言辞激烈。<br />
幸好那声“边关大捷”及时地传到了裴瓒耳朵里。<br />
他摩挲着扶手上繁复的花纹，察觉到几分寒意，眉头微蹙，心里忽然不安定起来。<br />
难道，是因为边关战况的改变，才催促着这一切的发生吗？<br />
朦胧之中，他对原书的印象不深了。<br />
记着有只言片语提及，大周的皇帝病死，幼子称帝，朝堂不稳。<br />
裴瓒想法设法地回忆那些片段，奈何记忆模糊，如同隔了层层纱帐，怎么也不清晰……<br />
第136章 借口<br />
“小裴哥哥？”<br />
听到这声, 裴瓒睁开了眼。<br />
不知过去多少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一片冷气, 如同冰窖。<br />
透过窗缝，裴瓒瞥见那低低的圆月。<br />
“沈濯，你不是……”裴瓒撑着扶手起身，一阵眩晕后，他揉了揉额头, 心里觉着沈濯似乎出了什么事, 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可是头晕得厉害，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只紧盯着那朦胧的身影, “你怎么来找我了？我没事的, 过些时候就走了。”<br />
“小裴哥哥，我的肩膀好痛哦。”<br />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裴瓒肩上。<br />
那股透骨凉意，隔着厚重的衣裳也依旧明显。<br />
裴瓒下意识地以为是沈濯肩上的伤口又严重了，他的双手搭过去, 想要触碰对方的手臂，摸到的却是一片空荡荡。<br />
他心里愕然，眼前仍旧模糊, 更凑近了些去看沈濯的脸。<br />
然而，那双熟悉的眼睛消失了, 只留下两个可怖的血窟窿, 不停地留着血泪……<br />
“啊——！！！”<br />
裴瓒猛然惊醒。<br />
蜡烛已经燃烬了，没有亮得耀眼的月亮，屋里漆黑一片。<br />
他还是坐在太师椅上, 一股冷风吹进来，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散着凉气。<br />
幸好，那只是梦。<br />
……<br />
“陛下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吗？”<br />
唐远摇摇头。<br />
裴瓒借口梦魇，辗转难安，就让宫人请了太医前来医治。<br />
想来太医院里的人也是觉察到什么，并没有随便派来太医，而是让一直跟在皇帝身侧的唐远前来，顺便还带来了鄂鸿。<br />
裴瓒背对书桌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盯着眼前满是名目册子的书架，思虑再三后问道：“陛下是什么打算呢？”
“咳！”裴瓒出声提醒。<br />
两个小宫女愕然回头，一见着是裴瓒，立刻规规矩矩地低下了头。<br />
“你们在落英台做什么？”<br />
宫女如实回答：“孟公公吩咐，落英台偏僻，许久无人居住，虽不至于破败，却也难免污秽，便安排了我等前来洒扫。”<br />
“孟公公……”裴瓒想起来，先前在皇帝身边是有这号人物，对他也算宽厚，没少提点，只是近些日子却没见到，“我知道了，安心洒扫，不相干的事不要说。”<br />
俩人一齐答道：“是，奴婢知道。”<br />
吩咐完，裴瓒也没追究她俩方才的话，背着手进了屋。<br />
她们这才松了口气，弯着身子面面相觑。<br />
其实，她俩的话，裴瓒听去了大半。<br />
不过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俩小宫女的话上，反正朝臣的那些风言风语，也是差不多的——说明怀文狐媚，身为臣子，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反而一味地勾着陛下，不理朝堂，无视社稷，做尽荒唐事。<br />
一份份的折子递上中书省，陈着群臣的满腔怒火。<br />
可是折子往上递送到内阁，便如同沉石入海，得不到半点回应。<br />
也难怪，有明怀文在那拦着，这些言论自然进不到皇帝的眼睛里，怕只是明怀文在背地里吞咽了不少污言秽语。<br />
裴瓒将纸张在桌面上铺陈开来，把宫女喊进屋里。<br />
“大人有何吩咐？”宫女小心翼翼的，还为着方才的闲言碎语而胆颤。<br />
裴瓒扫过她的脸，视线微垂，落到那双素净的手上。<br />
这人说过，她们是孟公公派来洒扫的，可是瞧着她们的装束，不应该是粗使的宫女。<br />
应当还有别的用意。<br />
“你叫什么名字？”裴瓒问道。<br />
“奴婢松溪，拜见裴少卿。”<br />
裴瓒喃喃重复着她的名字，在名目册子上轻抚，脑海中浮现些许印象。<br />
“松溪，研墨。”<br />
“是。”松溪微微欠身，立刻上前。<br />
那双素白的手捏着描金的墨条，未等砚中墨色晕开，她的手指上就先染了些黑色。<br />
“你曾在御前侍奉，后来去了太后宫中？”裴瓒记着册子里的内容，询问着。<br />
松溪没有太多惊讶，安分地应着：“是。”<br />
“孟公公是你什么人？”<br />
“奴婢失手打碎过白玉盏，是公公免了奴婢的板子。”<br />
“算是有恩情在。”裴瓒目光微沉，记着这些话跟册子上写的差不多，“孟公公现在身在何处？”<br />
“在太后娘娘宫中当值。”<br />
是这样吗……<br />
裴瓒心里有了大概得猜测。<br />
凑巧砚中的墨色也彻底研开，裴瓒拿起小狼毫，蘸取些许墨汁，一笔一划地留下几个字。<br />
松溪不敢偷瞄，甚至紧张地眼神躲闪。<br />
可裴瓒却直接将那一小条字迹撕下来，甩干后，递给松溪。<br />
松溪不解：“大人，这是……？”<br />
裴瓒眼里映着粲然烛光：“拿给孟公公吧，这就是他要你来的原因。”<br />
松溪未置一词，接过去的手微微颤抖。<br />
不止心虚，还有些震惊。<br />
但是未等松溪想好要不要问出心中疑惑，就听到裴瓒说：“时间不多了，劳烦孟公公快些送出宫去。”<br />
“大人！为何要这么说呢，孟公公他……”<br />
“他与胞妹，自幼入宫，一同在太后宫中服侍，后来得到太后赏识，他被指派给当今陛下随之出宫立府，至于他的胞妹，女官青阳，则随着长公主殿下出嫁。”<br />
裴瓒一早见着青阳的时候，就觉得对方的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br />
只是他与孟公公也不怎么熟悉，只是偶有交集，所以一时没有认出来，直到他在宫中翻找了一些宫人的身份册子，无意间瞥见了，只一眼便记住了。<br />
松溪清楚来龙去脉后，后背袭来一阵凉意。<br />
她迅速跪下，将那纸条牢牢攥在手里，央求着：“大人，孟公公他并没有什么恶意！”<br />
“我知道。”裴瓒平和地看着她，“我知道是殿下授意的。”<br />
话是这么说的，也没有任何责备松溪的意思。<br />
可是声音落到耳朵里，却总有一股凉意，叫人由内而外地胆寒。<br />
松溪不敢抬头瞧他，始终跪伏在地。<br />
“你起来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同陛下说的。”裴瓒看着她眼里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略微移开视线，随便找了个不切实际的借口，说道，“我心里清楚，殿下是为了世子一事而来，如果殿下不派你来，我也自会想办法去寻孟公公的。”<br />
松溪整个人都在发抖。<br />
她还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露馅了，但是面对着裴瓒，她觉得这位大人气势虽严，却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便虚着声，缓缓吐出一口惊颤的气。<br />
“谢大人保全——”松溪俯身大拜。<br />
裴瓒没有将多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而是拾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br />
一篇潦草字迹，似是把他这些日子奔波的地点，猜测的对象全都写了出来，最后他的笔墨落在皇城之中。<br />
“明怀文不成气候，倒是这外来的杂耍班子，还望殿下细细追查。”<br />
这些话他并没有直接写在纸上。<br />
却是刻意说给松溪听的。<br />
松溪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即刻说道：“是，奴婢记住了。”<br />
“去吧。”<br />
裴瓒将笔搁下，未干的墨滴垂在桌上。<br />
松溪动作很快，假装洒扫结束，带着一应器具和那个同行的小宫女一并走了。<br />
只剩裴瓒一人在屋里。<br />
夜风带着融雪的凉意，吹进开窗的屋里，使内外一个温度。<br />
可是裴瓒安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合着双眸，没有半分起身避风的意思。<br />
他在盘算，操纵一切的第三人会是什么身份？<br />
皇亲贵胄，弄权朝臣……<br />
似乎这些尊贵的身份，都不足以撑起现如今的谋算。<br />
一定得是位迫切的，奋不顾身的。<br />
先前裴瓒想不通，长公主何至于用绿藓毒害皇帝。现在他大抵明白了，这些事绝非长公主而为。<br />
最多，她也只是个无心插柳的人。<br />
任用魏显，大修清源道观，致使不少人趁虚而入，那里面有她信赖的，却也有无数包藏祸心的。<br />
绿藓在阴湿的厢房里生长，暗中送入宫中，成了害人的毒药。<br />
每一件事都不是长公主指使的，却也都不跟她脱不了干系，以至于裴瓒在被皇帝质问时，对方会那样的言辞激烈。<br />
幸好那声“边关大捷”及时地传到了裴瓒耳朵里。<br />
他摩挲着扶手上繁复的花纹，察觉到几分寒意，眉头微蹙，心里忽然不安定起来。<br />
难道，是因为边关战况的改变，才催促着这一切的发生吗？<br />
朦胧之中，他对原书的印象不深了。<br />
记着有只言片语提及，大周的皇帝病死，幼子称帝，朝堂不稳。<br />
裴瓒想法设法地回忆那些片段，奈何记忆模糊，如同隔了层层纱帐，怎么也不清晰……<br />
第136章 借口<br />
“小裴哥哥？”<br />
听到这声, 裴瓒睁开了眼。<br />
不知过去多少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一片冷气, 如同冰窖。<br />
透过窗缝，裴瓒瞥见那低低的圆月。<br />
“沈濯，你不是……”裴瓒撑着扶手起身，一阵眩晕后，他揉了揉额头, 心里觉着沈濯似乎出了什么事, 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可是头晕得厉害，他一时也想不起来, 只紧盯着那朦胧的身影, “你怎么来找我了？我没事的, 过些时候就走了。”<br />
“小裴哥哥，我的肩膀好痛哦。”<br />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裴瓒肩上。<br />
那股透骨凉意，隔着厚重的衣裳也依旧明显。<br />
裴瓒下意识地以为是沈濯肩上的伤口又严重了，他的双手搭过去, 想要触碰对方的手臂，摸到的却是一片空荡荡。<br />
他心里愕然，眼前仍旧模糊, 更凑近了些去看沈濯的脸。<br />
然而，那双熟悉的眼睛消失了, 只留下两个可怖的血窟窿, 不停地留着血泪……<br />
“啊——！！！”<br />
裴瓒猛然惊醒。<br />
蜡烛已经燃烬了，没有亮得耀眼的月亮，屋里漆黑一片。<br />
他还是坐在太师椅上, 一股冷风吹进来，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散着凉气。<br />
幸好，那只是梦。<br />
……<br />
“陛下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吗？”<br />
唐远摇摇头。<br />
裴瓒借口梦魇，辗转难安，就让宫人请了太医前来医治。<br />
想来太医院里的人也是觉察到什么，并没有随便派来太医，而是让一直跟在皇帝身侧的唐远前来，顺便还带来了鄂鸿。<br />
裴瓒背对书桌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盯着眼前满是名目册子的书架，思虑再三后问道：“陛下是什么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