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什么！就是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个饭，你自己邪恶、烂心肝，想到哪里去了？”<br />
“……”许完予呼吸颤抖。<br />
罗菲没等到回答，勉强挂上笑，放慢语速：“鱼鱼，你也知道，我家里就这一个说得上话的亲人了。自从你爸爸走后，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他们那边……”<br />
说到这里，她变得委屈，抱怨似地说：“你爸那边的亲戚恨我，我当初嫁给你们家受了多少苦啊。我也不容易，我娘家也恼我嫁给你爸，对我很疏远。也就你舅舅，还肯把我当亲人。鱼鱼，妈妈好苦的，你知道吗？”<br />
“……”许完予默不作声。<br />
“那今晚过来吃饭，妈妈买了好多菜，等着你。”<br />
“……”<br />
“鱼鱼？”<br />
许完予呼出那口气：“好。”<br />
-<br />
例会时间是下午三点，不少人午休后回不过神，直打哈欠。<br />
许完予向来爱坐在角落，寥寥交际后，身边就没人找话了。<br />
反而身边的宋忠坐不住，探头探脑的，实在无聊，又找许完予搭话。<br />
许完予没什么心情，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回答。<br />
“……哎，这种大会议也就许经理带着我，我才能来。”宋忠没话扯，开始拍马屁了。<br />
“……”许完予欲言又止，“你想多了，这种记录的苦差事，部门也没几个人爱来。”<br />
宋忠脸色不变：“那也得许经理给我机会。我还年轻，正是学习的时候。”<br />
许完予像在看一茬韭菜，迎风飘摇：“行吧……能学习到是好事。”<br />
宋忠又露出那幅憨厚的模样。<br />
主位的岳琛一来，会议室霎时静下来。<br />
今天会议主题是集团最近的重点关注领域，关于新能源汽车的能源选择、展望和宣传提案讨论。<br />
裕泰作为顶尖的能源巨头，多年来，早已不局限于“能源”的出售，反而插手各行各业，谁有梦想就来裕泰投方案，被看好了就能得到一大笔资金，是业内出名的天使投资人。<br />
虽然这些投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打水漂，但是百分之一的成功便足以回本。<br />
哪怕不成功，也让自己不落后别人的脚步。<br />
汽车能源的每一次更新，都是世纪的改变。<br />
裕泰不缺席任何一次的改变，甚至想自己投身于这个领域，可谓雄心勃勃。<br />
“好了，开始吧。本次议题我也不重复了，各部门自己沟通，按什么顺序来？”岳琛两手交握，目光扫过两排的人。<br />
“岳总，我们先来。”孙思玉率先举手。<br />
“好。”岳琛坐到一边，把中央的屏幕让出来。<br />
他个子和一众alpha、beta相比，落了半个头，但精神面貌却是顶好，说话铿锵有力，眼神自信，在一众死气沉沉里极为亮眼。<br />
beta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一件事，有点迟疑。<br />
要告诉孙思玉吗？用什么方法？匿名还是……<br />
不能实名。许完予心里嫌恶，不想和这个人渣扯上关系，万一走漏了风声，丢脸的岂不是自己？<br />
当然，他也相信孙思玉的人品，不至于乱说，但不怕一万怕万一。<br />
许完予心里琢磨着，目光不自觉扫过旁边的曹文。对方殷勤地录入ppt，准备翻页笔，等孙思玉开始演讲时，一脸崇拜地盯着omega。<br />
许完予深吸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注意力落回自己的笔记本。<br />
“……以上，就是我们部门小组的所有意见，对于新能源的前景，我们认为应该报以充分、积极的态度去迎接。”<br />
孙思玉笑容保持不变，按了下一页ppt。<br />
“这次，我们选择‘放眼望去全是绿，居家出行全是氧’作为宣传主题……”<br />
许完予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曹文。宋忠也皱眉，脸色不好看。<br />
“市面有上百种新能源选择，‘艴’能够脱颖而出，离不开它体积小、动能足、输入快等优点，其中百分百无污染，是它最强的一针‘猛药’。裕泰作为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始终坚持一个原则，忧国之所忧，忧民之所忧，跟随国家的政策步伐，实现……”<br />
孙思玉慷慨激昂，下面的人也议论纷纷。<br />
“好了，我的方案演示到此结束，大家有什么问题，欢迎讨论。”<br />
许完予紧绷的咬肌微微抽动，手捏成拳。宋忠极有眼色，悄悄凑到他耳边：“曹文太不要脸，人走了还要偷东西，而且偷的还是废弃垃圾……许经理，我现在去戳穿他。”<br />
“等一下。”许完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br />
“他拼拼凑凑，什么都只贴一半，真要比对，还有点麻烦。”<br />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忠着急。<br />
许完予摆手，示意他别说话。<br />
提问题的人很多，大家七嘴八舌，孙思玉站在上面舌战群雄，愈挫愈勇，神采飞扬。<br />
等谈论声渐熄，许完予冷不丁开口：<br />
“孙经理，‘艴’的好处确实非常多，也契合当前国家倡导方向。但是有一点，‘艴’本身极为不稳定，要求容纳的容器至少是e799标准。如果裕泰进入汽车全线制造领域，肯定需要考虑大批量生产，前期要投入的基础设施建设恐怕远远超出原定计划……”<br />
孙思玉闻言，正要回答，许完予又补充一句：<br />
“而且‘艴’很难灌入现在市场所使用的储能设备，这是不是意味着其他行业也要进行新的设施更新？裕泰确实是能源行业的标杆，但不意味着别人一定会跟在我们后面，听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br />
“特别是有一部分属于国有建设设施，是不能动的。这意味着使用‘艴’的便捷性大大减弱，每个高速路口无法都配备相应的加能设备。我相信。没有消费者会选择一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东西。”<br />
孙思玉眉头拧得死：“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但是，今年国家已经有提案——”<br />
“只是提案。”许完予静静地看着omega，“这么多年的提案成百上千，翻翻历史，真落地实施的屈指可数，能试点试行已经很不错了。但这和我们的初衷并不相符，裕泰能试错，但不能投入这么大的成本去试错。”<br />
孙思玉不说话了，他余光看向曹文，示意对方说些什么。<br />
但alpha满头汗，脸色微微发白。<br />
孙思玉有点担心：“你怎么了？”<br />
曹文摇头：“没……”<br />
孙思玉拍拍他肩膀：“小文，你要不要说说？”<br />
这个提案曹文贡献极多，完善了诸多漏洞，可以说有一半筋骨是对方搭起来的。omega甚至是被他所启发的。<br />
曹文看向许完予，嘴唇动了动：“我觉得……许经理说得过于杞人忧天，新领域投入成本大是必然的，不能作为理由。你说的问题，我们后面可以逐项去相关部门了解……”<br />
许完予扯动了下嘴角：“哦？我以为你已经去了解过了。”<br />
曹文手脚发凉，脸色越发苍白。<br />
——是的，了解过了。<br />
还是他和许完予实地走访了三个月，收集了庞大的数据，最后得出结论：<br />
不可行。<br />
许完予淡淡地说：“做提案还是要负责，实事求是，不能为了一个会议就天马行空。”<br />
众人眼色互换，听出话里的暗芒。<br />
孙思玉沉下脸：“实地走访我们后期肯定会做的，许经理不用担心。”<br />
许完予没忍住，笑了一声。<br />
空气瞬间冷凝，孙思玉眼里冒火。<br />
“好了，这个提案先按下吧，确实还不太成熟，需要完善，不计入本次部门统计绩效。”岳琛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br />
他目光掠过许完予，停顿一下：<br />
“下一个吧。”<br />
许完予垂下眼皮，手坠到桌底。<br />
第11章<br />
办公室<br />
许完予太阳穴突突痛，站定，敲门。<br />
“进来。”<br />
岳琛看了眼：“不舒服？”<br />
“没。”许完予摇头。<br />
“喝茶。”岳琛推了茶杯过来。<br />
“嗯……”许完予捏着茶杯耳，微烫的杯壁传递热气，他没有喝，只垂着眼睛。<br />
岳琛支着下巴，没说话，先看看他的脸，又盯着对方腕间露出的一丝华彩。<br />
“你——”许完予忽然问，“你觉得孙思玉的提案怎么样？”<br />
“不通过。”<br />
许完予终于抬头：“为什么？不是先待置吗？”<br />
“待置？然后再通过？”岳琛问。<br />
许完予抿唇。<br />
岳琛笑了笑：“好像不行，你得气死吧？”<br />
许完予：“……”<br />
“这提案你弄的？”<br />
“准确来说，不单单是我。”许完予疲惫地说，“我们部门的一小部分人参与了，也算有曹文的一份力。”<br />
岳琛笑笑不说话。<br />
“你怎么知道的？”许完予问。<br />
“你那时候天天请假走访，最后的批假人都是我好吧？”岳琛似笑非笑，“你还兴高采烈地和我说过提案设想，不记得了？”
“……”许完予呼吸颤抖。<br />
罗菲没等到回答，勉强挂上笑，放慢语速：“鱼鱼，你也知道，我家里就这一个说得上话的亲人了。自从你爸爸走后，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了。他们那边……”<br />
说到这里，她变得委屈，抱怨似地说：“你爸那边的亲戚恨我，我当初嫁给你们家受了多少苦啊。我也不容易，我娘家也恼我嫁给你爸，对我很疏远。也就你舅舅，还肯把我当亲人。鱼鱼，妈妈好苦的，你知道吗？”<br />
“……”许完予默不作声。<br />
“那今晚过来吃饭，妈妈买了好多菜，等着你。”<br />
“……”<br />
“鱼鱼？”<br />
许完予呼出那口气：“好。”<br />
-<br />
例会时间是下午三点，不少人午休后回不过神，直打哈欠。<br />
许完予向来爱坐在角落，寥寥交际后，身边就没人找话了。<br />
反而身边的宋忠坐不住，探头探脑的，实在无聊，又找许完予搭话。<br />
许完予没什么心情，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回答。<br />
“……哎，这种大会议也就许经理带着我，我才能来。”宋忠没话扯，开始拍马屁了。<br />
“……”许完予欲言又止，“你想多了，这种记录的苦差事，部门也没几个人爱来。”<br />
宋忠脸色不变：“那也得许经理给我机会。我还年轻，正是学习的时候。”<br />
许完予像在看一茬韭菜，迎风飘摇：“行吧……能学习到是好事。”<br />
宋忠又露出那幅憨厚的模样。<br />
主位的岳琛一来，会议室霎时静下来。<br />
今天会议主题是集团最近的重点关注领域，关于新能源汽车的能源选择、展望和宣传提案讨论。<br />
裕泰作为顶尖的能源巨头，多年来，早已不局限于“能源”的出售，反而插手各行各业，谁有梦想就来裕泰投方案，被看好了就能得到一大笔资金，是业内出名的天使投资人。<br />
虽然这些投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打水漂，但是百分之一的成功便足以回本。<br />
哪怕不成功，也让自己不落后别人的脚步。<br />
汽车能源的每一次更新，都是世纪的改变。<br />
裕泰不缺席任何一次的改变，甚至想自己投身于这个领域，可谓雄心勃勃。<br />
“好了，开始吧。本次议题我也不重复了，各部门自己沟通，按什么顺序来？”岳琛两手交握，目光扫过两排的人。<br />
“岳总，我们先来。”孙思玉率先举手。<br />
“好。”岳琛坐到一边，把中央的屏幕让出来。<br />
他个子和一众alpha、beta相比，落了半个头，但精神面貌却是顶好，说话铿锵有力，眼神自信，在一众死气沉沉里极为亮眼。<br />
beta想起被自己遗忘的一件事，有点迟疑。<br />
要告诉孙思玉吗？用什么方法？匿名还是……<br />
不能实名。许完予心里嫌恶，不想和这个人渣扯上关系，万一走漏了风声，丢脸的岂不是自己？<br />
当然，他也相信孙思玉的人品，不至于乱说，但不怕一万怕万一。<br />
许完予心里琢磨着，目光不自觉扫过旁边的曹文。对方殷勤地录入ppt，准备翻页笔，等孙思玉开始演讲时，一脸崇拜地盯着omega。<br />
许完予深吸一口气，眼不见心不烦，注意力落回自己的笔记本。<br />
“……以上，就是我们部门小组的所有意见，对于新能源的前景，我们认为应该报以充分、积极的态度去迎接。”<br />
孙思玉笑容保持不变，按了下一页ppt。<br />
“这次，我们选择‘放眼望去全是绿，居家出行全是氧’作为宣传主题……”<br />
许完予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曹文。宋忠也皱眉，脸色不好看。<br />
“市面有上百种新能源选择，‘艴’能够脱颖而出，离不开它体积小、动能足、输入快等优点，其中百分百无污染，是它最强的一针‘猛药’。裕泰作为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始终坚持一个原则，忧国之所忧，忧民之所忧，跟随国家的政策步伐，实现……”<br />
孙思玉慷慨激昂，下面的人也议论纷纷。<br />
“好了，我的方案演示到此结束，大家有什么问题，欢迎讨论。”<br />
许完予紧绷的咬肌微微抽动，手捏成拳。宋忠极有眼色，悄悄凑到他耳边：“曹文太不要脸，人走了还要偷东西，而且偷的还是废弃垃圾……许经理，我现在去戳穿他。”<br />
“等一下。”许完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br />
“他拼拼凑凑，什么都只贴一半，真要比对，还有点麻烦。”<br />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忠着急。<br />
许完予摆手，示意他别说话。<br />
提问题的人很多，大家七嘴八舌，孙思玉站在上面舌战群雄，愈挫愈勇，神采飞扬。<br />
等谈论声渐熄，许完予冷不丁开口：<br />
“孙经理，‘艴’的好处确实非常多，也契合当前国家倡导方向。但是有一点，‘艴’本身极为不稳定，要求容纳的容器至少是e799标准。如果裕泰进入汽车全线制造领域，肯定需要考虑大批量生产，前期要投入的基础设施建设恐怕远远超出原定计划……”<br />
孙思玉闻言，正要回答，许完予又补充一句：<br />
“而且‘艴’很难灌入现在市场所使用的储能设备，这是不是意味着其他行业也要进行新的设施更新？裕泰确实是能源行业的标杆，但不意味着别人一定会跟在我们后面，听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br />
“特别是有一部分属于国有建设设施，是不能动的。这意味着使用‘艴’的便捷性大大减弱，每个高速路口无法都配备相应的加能设备。我相信。没有消费者会选择一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东西。”<br />
孙思玉眉头拧得死：“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但是，今年国家已经有提案——”<br />
“只是提案。”许完予静静地看着omega，“这么多年的提案成百上千，翻翻历史，真落地实施的屈指可数，能试点试行已经很不错了。但这和我们的初衷并不相符，裕泰能试错，但不能投入这么大的成本去试错。”<br />
孙思玉不说话了，他余光看向曹文，示意对方说些什么。<br />
但alpha满头汗，脸色微微发白。<br />
孙思玉有点担心：“你怎么了？”<br />
曹文摇头：“没……”<br />
孙思玉拍拍他肩膀：“小文，你要不要说说？”<br />
这个提案曹文贡献极多，完善了诸多漏洞，可以说有一半筋骨是对方搭起来的。omega甚至是被他所启发的。<br />
曹文看向许完予，嘴唇动了动：“我觉得……许经理说得过于杞人忧天，新领域投入成本大是必然的，不能作为理由。你说的问题，我们后面可以逐项去相关部门了解……”<br />
许完予扯动了下嘴角：“哦？我以为你已经去了解过了。”<br />
曹文手脚发凉，脸色越发苍白。<br />
——是的，了解过了。<br />
还是他和许完予实地走访了三个月，收集了庞大的数据，最后得出结论：<br />
不可行。<br />
许完予淡淡地说：“做提案还是要负责，实事求是，不能为了一个会议就天马行空。”<br />
众人眼色互换，听出话里的暗芒。<br />
孙思玉沉下脸：“实地走访我们后期肯定会做的，许经理不用担心。”<br />
许完予没忍住，笑了一声。<br />
空气瞬间冷凝，孙思玉眼里冒火。<br />
“好了，这个提案先按下吧，确实还不太成熟，需要完善，不计入本次部门统计绩效。”岳琛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弩张。<br />
他目光掠过许完予，停顿一下：<br />
“下一个吧。”<br />
许完予垂下眼皮，手坠到桌底。<br />
第11章<br />
办公室<br />
许完予太阳穴突突痛，站定，敲门。<br />
“进来。”<br />
岳琛看了眼：“不舒服？”<br />
“没。”许完予摇头。<br />
“喝茶。”岳琛推了茶杯过来。<br />
“嗯……”许完予捏着茶杯耳，微烫的杯壁传递热气，他没有喝，只垂着眼睛。<br />
岳琛支着下巴，没说话，先看看他的脸，又盯着对方腕间露出的一丝华彩。<br />
“你——”许完予忽然问，“你觉得孙思玉的提案怎么样？”<br />
“不通过。”<br />
许完予终于抬头：“为什么？不是先待置吗？”<br />
“待置？然后再通过？”岳琛问。<br />
许完予抿唇。<br />
岳琛笑了笑：“好像不行，你得气死吧？”<br />
许完予：“……”<br />
“这提案你弄的？”<br />
“准确来说，不单单是我。”许完予疲惫地说，“我们部门的一小部分人参与了，也算有曹文的一份力。”<br />
岳琛笑笑不说话。<br />
“你怎么知道的？”许完予问。<br />
“你那时候天天请假走访，最后的批假人都是我好吧？”岳琛似笑非笑，“你还兴高采烈地和我说过提案设想，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