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以后不用帮我记课业了，得空我便去跟先生辞学。”潘郎端起毛笔，梳理账目。<br/><br/> “为甚不念学了？”城初自来熟的拿了潘郎的茶碗解渴。“悠语这半调子的都还过着堂，你比她强着呢！再说，你要不念了，我可是寂寞得很——”<br/><br/> “有姚悠语陪你呢。”<br/><br/> “她忙着学功夫练镖技，上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这些日子请着假，都不知道我的冷清！”季城初取下柜上的一瓶荷露，闻了闻：“是我跟你炼的那坛？”季城初不光是文曲星了，仿佛浑身缀满了星子，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姚悠语的功夫，潘郎的手艺，但凡沾了，便有模有样， xi_ng 子也悠悠的改掉了，没了往日的生，越发吊儿郎当。“我也不愿读书了，不若跟你一块儿制香的好。”<br/><br/> “你就是读书的料，何必耍旁的事。”潘郎整完账目，才细心理会起城初。“我们之中，总须有一个人是出息的——”<br/><br/> “皇榜高中就算出息？”季城初拖着脑袋，儿戏：“我不做狗官，也不帮季家长脸！”<br/><br/> 潘郎沉了一刻，叹道：“随你。”<br/><br/> “哟，季小公子也在呢！何日解元变会元啊？我可等着喝你们季家的高升酒！”端玉娘由后院而至，眼是红的，与交际的油腔千差万别。<br/><br/> “我不考会试，玉娘婶婶怕是等不到我的高升酒了。”季城初随潘郎的叫，都是与潘家杂货相干的人，一来二去的熟稔，尽管季家不喜他出入脂柳巷，城初总不听爹娘的话。“婶婶走好！”<br/><br/> 潘郎恭送了端玉娘，才严肃道：“你可想清了？”<br/><br/> “想清什么？”城初宛如半个主人，检查起各批货物。<br/><br/> “会试。”<br/><br/> “那个啊，我不会考。”季城初拆开落红胭脂。“潘郎，我有自己的计较，你在旁随我便是，就像我跟你在侧一样。”<br/><br/> 不指点人生，在身边即可。潘郎总不如季城初圣贤，再不罗嗦。<br/><br/> 过两月，文妃弦的病渐重，一许一许的昏，端玉娘连生意都不顾了，日夜守在潘家杂货。“妃弦，再有三天便是小潘郎十六的生辰了，你断然是要熬过去的。”端玉娘覆文妃弦耳边，轻言。<br/><br/> “婶婶，我来换你。”潘郎放下罗盒，端起床头的温药。<br/><br/> “不用。”端玉娘肩膀支着妃弦，才立起了昏睡的人。“你歇着便是，不去风彻馆上妆也可，就是这杂货关了，都有我玉娘——”<br/><br/> “娘不喜如此，我也不愿，生意做着就不能失了信用，尤其是于风彻馆，娘更是上心。玉娘婶婶该明白我娘。”潘郎双手托着药碗，搭端玉娘喂药的忙。<br/><br/> “刚才大夫来过，说是就这几天了。”端玉娘的罗帕被药浸得变了颜色，文妃弦生生咽不下。“我只求她拖过你生辰，到你生辰便好，若佛祖念我可怜，便要应验。”<br/><br/> 许是端玉娘诚心，潘郎生辰那天，文妃弦竟醒了过来，精神也极好。“我想出去看看。”文妃弦说着，老来稚气。潘郎应好，找来冬日的厚裘。“喏，才入秋呢，我多穿件长衣便是——”<br/><br/> “出去作甚！真想把你锁这屋子里！看你老实不！”端玉娘恼火又拧不过文妃弦。<br/><br/> “让娘出去吧，兴许，这是最后一次了。”潘郎跟端玉娘轻言，有了准备。<br/><br/> 玉娘滞了一响，抹掉了眼泪，转身对文妃弦喝道：“出去也行，须得坐车！必是坐车！否则我作死堵在这门口！”<br/><br/> “你啊——”文妃弦笑着，真是凋零的美。“听你的就是。”<br/><br/> ☆、第7章<br/><br/> 双驾马车，铺了锦被，又垫着狐狸皮毛。文妃弦撑着身子，望窗外的景。“玉娘，你怕是把家当都置着车上了吧，好一张毯子。”<br/><br/> “喜欢就拿回家裹着。”端玉娘倒一杯暖茶，递与文妃弦。这张毛皮大毯，要了九只雪狐的姓名，皇家都不定得有，端老板专门托了西域的关系才求到，原本就想着送给妃弦，可<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知晓她的 xi_ng 情，迟迟未送，现下倒用了个正好。<br/><br/> “不要，我还是喜得晒过太阳的棉被。”文妃弦抿着茶，浅笑。<br/><br/> 马车绕着宣河走，把热闹都网尽了。潘郎静静的坐在车内，随端玉娘和文妃弦唱和，心突地一疼，没来由的慌。文妃弦伸手握住潘郎的腕：“小潘郎可是乏了？跟我们一块儿不好玩吧？”<br/><br/> “没有，今儿最高兴——”<br/><br/> “回去为娘给你做白菜丸子汤可好？”<br/><br/> “极好。”潘郎抚平了文妃弦额前的乱发。“累吗？”<br/><br/> “不累。”文妃弦盈盈笑着，脸白过了雪。过了一响又沉吟着：“玉娘，我还想去个地方。”<br/><br/> “哪儿？”端玉娘顿了剥桔子的手。<br/><br/> “侍郎府。”<br/><br/> 车内的安逸，灭了。端玉娘叹笑：“这么些年你还是忘不了他啊。”<br/><br/> 文妃弦捧起了端玉娘的脸，低语：“总要有个了断不是。看一眼就断了，划算。”<br/><br/> 端玉娘咬唇：“允你断。只是从这儿驶过去，少说得半个时辰，你歇下，到了我叫你便是。”<br/><br/> “好。”文妃弦紧了紧厚裘，睡到端玉娘的怀里。这无尘无碍的脸，稀罕到了命里。<br/><br/> 侍郎府，工整得逼人。端玉娘没叫醒文妃弦，没叫醒，就这么去了，不知那不算好的缘断得净了没有。潘郎不说话，下车抱过了文妃弦。还暖着的人，没了声息。“娘，我们回家了。”他说着，说给自己听。<br/><br/> 潘家杂货贴了白贴，才十六岁的潘郎束起发髻，褪尽了青涩。日子如往常，只是少了一人，没人惦念，亦无人责怪。<br/><br/> “潘郎，你若是难过，哭便是！我不信男儿有泪不轻弹！难过自是要哭的！古训最迂！”季城初哇哇大哭。<br/><br/> 姚悠语心疼得很，把城初揽到怀抱里。“好了好了，有我在呢——”<br/><br/> “我帮不了潘郎——”<br/><br/> “不用你帮我。”潘郎揭去了城初的泪，微微笑道：“没什么可哭的，人无非一死——”<br/><br/> “我知你难过。”季城初挣了姚悠语的手，拼命晃着潘郎，像是要把眼泪晃出来般。“不要你憋着！”<br/><br/> “不若你替我哭好了。”潘郎坐回柜台，成了真正的当家。<br/><br/> 季城初如约赖在潘家杂货哭足三天，姚悠语就恨足潘郎三日。之后再和好，三人一样欢笑。<br/><br/> “以后不用替凉笙上妆了。”端玉娘瘦了一圈儿，人愈加的刻薄了。<br/><br/> 潘郎应好。风彻馆的花魁已经换了人，如今，南风也定然要轮一回，无非是贪个新鲜。习惯使然，潘郎还是会去凉笙处坐一坐，在他那儿仿是什么都不用想，连消沉都自在。<br/><br/> “云片糕好吗？”凉笙倒上茶，温良。“现下我没侍奴了，也差不动 gu-i 奴，潘郎来看我倒是感激得很。”<br/><br/> “我也感激。”潘郎咬着云片糕，说一个感激。凉笙不问他文妃弦的事，不说苦，不言痛。那日，他枕在他的膝上，睡足一个时辰，安稳。这些日子以来，最安稳的时候。<br/><br/> “再有半年泽栎就该出阁了，我跟端老板打了招呼，下月就离这儿——”<br/><br/> “凉笙的盘缠足了？”潘郎走到凉笙靠躺着的软榻面前，躺到凉笙的腿上，撒娇得硬气。<br/><br/> 凉笙无奈笑道：“以前你总端得大人举止，我还以为你不会柔软。”<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