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吵闹,宁珏一直带着她走在树林中,或者在湖边。有了前车之鉴,她不再随意松开轮椅扶手了,但这几天,总是同样的地方,就连淑姨也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们回来吃饭。<br/><br/> 湖边人来人往,人多的时候,宁珏就把人推到家门口,让谢一尘避免遇见熟人。<br/><br/> 遇见人打招呼说,啊,是一尘啊,真可怜,腿成了这样子……人们没什么恶意,多半是对天才的惋惜,但人人都惋惜,就好像是在谢一尘心里添砖加瓦地痛苦着,挤压她的心头血。<br/><br/> 非得她更可怜一点,人们的惋惜情绪再强烈一点才如他们所愿。<br/><br/> 这些并不是谢一尘的念头,这是宁珏的。<br/><br/> 但谢一尘怎么想,她并不清楚。<br/><br/> 避开人,这不符合谢女士的初衷。谢女士想要谢一尘打开门,无畏地迎接事实,一昧地躲起来没有好处,人们总要说的,悠悠众口,哪个也堵不住,大家也都不是坏心,谢一尘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br/><br/> 但宁珏是丢人现眼的孩子,她不受欢迎,走到哪里都是恶言恶语。一旦三人以上凑起来交头接耳,她就认为其中在酝酿恶言,到了这个小区,路过的人会低头看谢一尘,背地里说她那样漂亮那样年轻,好端端的,那么可惜……宁珏就忽视他们,最终避过他们,因为坐在轮椅上的不是她。<br/><br/> 如果是她宁珏腿瘸了,她就大大咧咧地伙同过去认识的下三滥们上街讹诈人去,一讹几千几百块,开局就是小康生活。她不是体面人,她刀枪不入。<br/><br/> 某种程度上,她保护谢一尘。因为她愧疚,她扔谢一尘一个残废在冷风里,是她把谢一尘带出来的,做事有头无尾,她不喜欢。<br/><br/> 所以她出于自己的经验,为谢一尘避开众人的视线。<br/><br/> 做事是等价交换,这点补偿并不太够。她在电梯完工的前一日找到张秘书,问他要舞蹈室的钥匙。<br/><br/> “不要纵容谢小姐跳舞,她的身体不能再磕磕碰碰了。”<br/><br/> “我知道,我不傻,磕了算我的。”<br/><br/> “谢女士的意思是,让她把舞蹈这件事忘了,我不能给你。”<br/><br/> “那我和谢女士说。”宁珏态度强硬,声音轻柔,面对高她一个头的张秘书,连头也不抬。<br/><br/> “我想知道为什么。”<br/><br/> “锁着不就更想进去了么?你看,我照顾她,她天天按时吃饭按时起床,还出去遛弯,我总是靠谱一点。”她自我打包票,没有拍着胸脯,但也算是有说服力。<br/><br/> 张秘书解下钥匙递给她:“你知道分寸的。”<br/><br/> “我一直以为谢女士说什么你听什么呢。”宁珏说。<br/><br/> “本来就是这样。”<br/><br/> “那你给我钥匙,也没给谢女士打电话呀,”宁珏故意笑,“是你关心谢一尘?还是你只是在上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br/> “大家都是拿工资的人,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我不去想改变谢小姐的想法,我只收到一个指令,就是不要让她寻死。我的判断是她一直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就很可能会想不开。”<br/><br/> “那你是个好人啊。”宁珏摸着那把钥匙,顺手揣在衣兜里。<br/><br/> “我也想早点下班,上一把锁的事轻松一点。把她的想法改变就很难,涉及到内心深处的东西,我没有那个精力,只能是力所能及吧。你不知道,当人的私人助理,就代表自己的事儿就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我自己的事儿越糟,可能就代表我工作得越好。”张秘书捏着眉心,双手搓搓脸,再次把钥匙别在裤腰上,用夹克藏起来。<br/><br/> “家里出了什么事?”宁珏思路敏锐。<br/><br/> “我老婆生孩子,我不在跟前。”张秘书转头盯着工人测试电梯,幽幽叹一口气,“然后难产,我妈老思想,说话不过脑子,护士医生都在,什么话还没说,就叫着说保小的保小的……我老婆现在生了孩子,没了半条命,每天嘟囔着说要跟我离婚……我连离婚的时间也没有。”<br/><br/> “家人<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都在平都?”<br/><br/> “是啊。”他晃晃脑袋,好像脑子里忽然有了什么东西堵在脑子里,急着晃出去。<br/><br/> “那你还干这份工作?”<br/><br/> “我不像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张秘书拍拍她的肩膀,“我要不做这个……”他沉默良久,一个员工和一个临时工并排站着,电梯到达一层,工人从里面出来,宣告电梯安装完成。<br/><br/> 张秘书腰杆挺直,抖擞精神,开始给工人们递烟。<br/><br/> 宁珏再次出去,谢一尘摇着轮椅,在门前的水泥路上慢悠悠地左右晃着。<br/><br/> 但走着走着,脚上有一只拖鞋掉了,宁珏走过去捡起鞋子,扶起谢一尘的脚穿进去。<br/><br/> 她按着谢一尘腿上各个穴位试探谢一尘的反应,谢一尘只是垂脸看她。<br/><br/> “其实医生说,我站不起来很有可能是心理问题。”谢一尘忽然说。<br/><br/> 宁珏愣了愣:“你不想站起来?”<br/><br/> “可能是太想站起来……”谢一尘苦笑,转换话题,“我以为你又忘了我。”<br/><br/> 宁珏说:“电梯装好了,我今天有点事,走得早一点,明天我会早点来。”她脱下外套再次不顾谢一尘的表情披在她身上。<br/><br/> “兜里有东西。”她出言提醒。<br/><br/> 谢一尘伸手探入衣兜,拽出一把钥匙,她愣了一下,抬起头,宁珏拿走钥匙。<br/><br/> 谢一尘忽然不顾一切地往前扑:“给我——”<br/><br/> 宁珏用膝盖顶住她往前扑的趋势,将钥匙竖在她面前。<br/><br/> 银白色的,小小的,锯齿特别的舞蹈室钥匙,犹如蛊惑的宝物。<br/><br/> 谢一尘恢复平静:“什么意思?”<br/><br/> “明天等我来。”她晃晃钥匙,再次揣到谢一尘的衣兜里。<br/><br/> “如果你自己打开了,摔倒了,我就会被解雇了。”<br/><br/> “那你拿走吧,我忍不住的。”谢一尘勉强自己从衣兜里拿出来。<br/><br/> “我觉得你有点儿傻,我只是说,你不可以摔倒,没说你不能进去看几眼,一个人进去,没我看着能自在一点吧?”<br/><br/> 第11章梦想<br/><br/> 淑姨照顾她洗澡之后,大约九点多就睡下了。睡前点了驱蚊香,味道晃晃悠悠地飘上二楼。<br/><br/> 谢一尘平躺在床上,屋子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反手摸枕头底下,摸到坚硬冰凉的钥匙。隔着枕巾抚摸它的形状和轮廓,手指缓慢地游动,她茫然地试探它的形状,好像多摸几遍它就像梦凭空消失。<br/><br/> 直到十一点多,她还是没有困意,她终于拍亮了床头灯,一团扇形的光打在床头的老桌子上,熏得蜡黄一团,她微微转脸去看,把钥匙支在灯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撑起身子起来。<br/><br/> 卧室的门锁被拆去了,姨妈不准她将自己锁在屋子中,而且也很方便人进来照顾她,替她在床头放好需要换洗的衣服。<br/><br/> 淑姨也会来,遵照谢女士的嘱托,用热毛巾敷她的腿,用老道的手法正反面都按摩一遍,她好像案板上的面团被捏来捏去,但她全无知觉。<br/><br/> 医生说,或许是某种心理问题,全身上下只有这两条腿忽然背叛了她,忽然不肯起舞,忽然要让她变成这样的境况,她寻找自己的心理,全然找不出什么理由能把自己的双腿折了。<br/><br/> 她想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追因溯果,回到现实时,她已经无意识地靠近了门边,握着钥匙,缓缓滑向舞蹈室。<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