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他伸出握着葫芦丝的手，葫芦嘴儿指着我，问：“想吹吗？”<br/><br/> 我向他摇头：“我不会。”<br/><br/> 他说他可以教我，但我还是摇头：“我不学。”<br/><br/> 他就笑笑地对着葫芦丝，重新滴滴呜呜地吹奏起来。<br/><br/> 这天以后他不只是对我笑了，有时在路上看见，他会向我挥手，跟我打招呼。张不渝目睹了这场面，坚信我欺骗了他，为此让我请他吃一串油炸香蕉。但我是个抠门精，我把手伸进衣兜里，紧紧地抓着吕新尧给我的钱，对张不渝摇头：“我不请你。”<br/><br/> 张不渝气愤地冲我“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后来我在一次期末考试的作文里写到张不渝，我说他是我的酒肉朋友。我哥开家长会时翻到，回来问我：“是我给你的钱太少了吗？”我说不是，是我小气。我哥毫无预兆地笑了。<br/><br/> 我喜欢对我哥说实话，只有实话能让他笑。<br/><br/> 我被张不渝抛下后独自走出校门，又看见了那个男人。他没有吹葫芦丝，也不再对我挥手，而是弯着指头向我勾手。我走过去问：“你叫我？”<br/><br/> 他的笑容跟往常不一样，是带着神秘的笑。<br/><br/> “我有好东西，你想吃吗？”他问我。<br/><br/> 我问是什么东西，他不说，只让我跟他走，说过去我就知道了。<br/><br/> 我站在原地没动，他看出我的犹豫，遗憾地表示：“不敢去就算了。”<br/><br/> 处于我那个年纪的小孩多少有点爱面子，我立刻反驳了：“谁说我不敢？”<br/><br/> 于是他又笑了，我跟他穿过草地和一条石子路，来到一道院墙下。这时他才停下来，回过头让我在门口等着，他回家给我拿。<br/><br/> 我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墙边，这时我才知道，这个扫大街的家伙住在这里。<br/><br/> 这个地方离我家并不远，因此我才会被我哥发现。<br/><br/>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那个男人如约拿了“好东西”下来，是一块茄子干。白雀荡没有这种东西，我当年没吃过，但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同时为了不显得自己像个土包子一样，我也没问他是什么，而是镇定自若地拆开了包装咬了一口。<br/><br/> 听说潘桂枝家的狗，是被一个肉包子药死的。——茄子干在我嘴里散发出奇异的味道时，我突然地想道。但我没有吐出来，男人鼓舞和赞许的目光让我既忐忑又侥幸。<br/><br/> 他不像坏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br/><br/> 对于当年的我来说，被拐卖的小孩、被药死的狗只存在于村里人的谈话里，跟我周围的现实仿佛隔了一层，那是一种介于真假之间的东西。我总以为它不会降临在我身上。我当时不知道，正是这种无邪的天真，常常将一个心怀侥幸的孩子置于危险的境地。<br/><br/> 吕新尧也是个孩子，但他绝非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那时他正从孙月眉口中的“乌烟瘴气的地方”走回家，刚巧撞见了这一幕：他的便宜弟弟津津有味地嚼着陌生人给的食物。<br/><br/> 这丢人的一幕一定给了我哥很深的刺激。<br/><br/> 他明明不是孟光辉的亲儿子，却跟孟光辉一样暴力。他暴力地夺走了我手里的东西，往边上狠狠一丢，然后抓着我的手往旁边一扯，当着那个男人的面训斥我。<br/><br/> “给老子吐出来！”吕新尧生气的时候跟孟光辉很像，他像孟光辉一样自称“老子”。<br/><br/> 已经晚了，茄子干太难嚼，我没咬两下，直接咽下去了。<br/><br/> 但我哥当时的表情太可怕，我嗫嚅着不敢作声，于是我哥更愤怒了，他粗暴地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嘴掰开了。看到我空空如也的嘴巴，他难以置信地愣了两秒钟。<br/><br/> 两秒钟过后，他就从人变成了一条疯狗，他的手指顶开我的牙齿，直接挤进我的嘴里，那一刻我猛然明白了——他想把我咽下去的“好东西”抠出来。<br/><br/> 那个扫大街的还在呢！<br/><br/> 羞耻感让我冒出了一股大无畏的勇气，我不顾一切地咬了我哥的手。那时候<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我牙尖嘴利且不知轻重，不像后来给我哥口一样，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一口下去我的嘴里就有了血腥味。<br/><br/> 我哥抽了一口冷气，但他到底是我哥，没把我的攻击放在眼里，他只是用吃人般的眼神凶狠地瞪着我，手上的动作更加凶残了。<br/><br/> 我毫无意外地被他折腾吐了。<br/><br/> 我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哥像个胜利者一样冷冷地睨着我，然后以一种超过年龄的嚣张气焰威胁那个男人说：“再敢招惹他，老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br/><br/> 孟光辉说得没错，我哥他有种，他成功地灭了我的志气，又成功地长了自己的威风。<br/><br/> 我哥手上流着血，是被我咬出来的，那些血进入我的齿缝里，也流到他的指甲缝里，又滴下来，掉在地上，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被我哥威胁了，却半晌不敢吭气。<br/><br/> 我哥就用流血的那只手抓起我的胳膊，把我拎回了家里。他在院子里训我，血迹未干的手捏着我的两腮，逼问我：“谁让你吃的？”<br/><br/> 我不敢说话，我哥手上更用力，他瞪着我：“说！”<br/><br/> “……我、我自己。”我鼻子抽了一下。<br/><br/> “你是要饭的没吃过东西吗？”<br/><br/> 我哥很少这样训我，我有些害怕，支吾着道歉说：“对不起……哥……”<br/><br/> “还有下次，你就滚出门要饭，不要回来。”他最后对我说。<br/><br/> 我不敢抬起眼睛直视他，也不敢垂眼看他手上被我咬出来的血迹，这些血迹干涸之后在我哥手上留下一道疤。<br/><br/> 我忘记了茄子干原本的味道，只记得我哥流着血的手重重地碾过我的牙齿和唇舌，给我留下满嘴血味。<br/><br/> 第12章第二道疤<br/><br/> 孟光辉死后我开始攒钱，我把我哥给我的零用钱放进一个铁盒子里，藏在床底下，只有我哥知道。<br/><br/> 这些钱是我和我哥的，如果有一天我们和孙月眉分家了，我要用它带我哥离开白雀荡。我一厢情愿地计划着这一天，我哥并不知情，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跟我走。<br/><br/> 事实证明床底下并不是一个可靠的地方，在我积攒了两年过后，有一天我发现铁盒里的钱不翼而飞。<br/><br/> 我怀疑到了我的弟弟孙晏鸣头上。<br/><br/> 孙晏鸣那时已经学会了走路，并且会用流着哈喇子的嘴巴说一些愚蠢的话。他经常穿着开裆裤在院里院外晃悠，孙月眉则端着饭碗跟在他身后，费尽唇舌哄骗他吃饭。<br/><br/> 我的弟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孙月眉为了喂完一碗饭，常常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她想了许多办法，最常用的一种是捉迷藏。孙晏鸣藏起来，被找到才大发慈悲地张开嘴，让孙月眉塞一口饭。<br/><br/> 当时孙晏鸣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他顽劣的天性战胜了对吕新尧的畏惧，当吕新尧不在家时，他就像个小皇帝一样，摇头晃脑地四处巡视自己的领土。<br/><br/> 我从屋里出来时，孙晏鸣正光溜溜地坐在他的澡盆里玩水，我直接问他：“孙晏鸣，你是不是动我东西了？”<br/><br/> 孙晏鸣仰着脑袋朝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手脚并用地在澡盆里舀水泼向我，同时大声叫嚷道：“我听不见！我听不见！”<br/><br/> 我一直都不喜欢孙晏鸣，即使他的血脉里有一部分和我一样来自于孟光辉。他在牙牙学语的年纪第一次开口叫吕新尧“哥哥”时，我就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喜欢这个弟弟。<br/><br/> 他<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