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p> 他刚要让侍者送一把雨伞给薄莉，下一刻，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已经脱下垂至膝盖的大衣，罩在薄莉的头上。</p><p> 雨水浸湿了他的白衬衫，显出结实而优美的肌肉轮廓。尤其是他的手臂，臂围惊人，任何一位绅士都不会有这样发达的肌肉。</p><p> 他们走到马车前。</p><p> 薄莉抓住扶手，刚要爬上去，男人却用大衣裹住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上马车。</p><p> 黑色大衣猛地罩下来的那一刻, 薄莉的心脏陡然提到了喉咙口。</p><p> 埃里克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塞住她的口鼻。</p><p> 可能因为他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身上的荷尔蒙有了相当微妙的变化——危险, 浓烈，极其尖锐地朝她扑来。</p><p> 薄莉控制不住地呼吸一滞。</p><p> ——他终于上钩了。</p><p> 以退为进的游戏玩了这么久, 他总算又朝她逼近一步。</p><p>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到了这种时候，反而要沉住气，不能乘胜追击。</p><p> 不然又会像之前一样前功尽弃。</p><p> 这时，车夫甩了一下缰绳, 车轮吱嘎滚动起来。</p><p> 马戏团其他人并没有跟上来，估计是看气氛不对，转而去等出租马车了。</p><p> 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p><p> 淅淅沥沥的雨声, 封闭狭窄的空间。</p><p> 空气似乎无法流动，隐隐呈现出一种黏稠之感。</p><p> 薄莉有些呼吸困难, 扯下头上的大衣，想要坐到车窗那边透透气。</p><p> 下一刻，腰上一紧。</p><p> 埃里克冷不丁伸手扣住她的腰, 用力把她按在膝盖上。</p><p> 薄莉心里一跳, 转头望去，正好撞进他的金色眼睛。</p><p> 他的眼神仍然是冷静的，甚至因过于冷静而显得有些怪异：“你喜欢查尔斯·博福特？”</p><p> 薄莉谨慎地说：“……你觉得呢？”</p><p> “他不值得你喜欢。”他的声音也十分冷静, “博福特的父母之所以青睐你, 是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废物。一旦他们离世, 那些远房亲戚就会像豺狼一样分食他们的家产。他们想让你替博福特守住这份荣华富贵。你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嫁娶的保险箱。”</p><p> 薄莉恍然：“原来是这样。我就说, 他们一家态度怎么那么好。”</p><p> 她想了想，又笑说：“那他们想得也太简单了，就不怕我嫁过去后，毒死查尔斯，当个有钱的寡妇？”</p><p> 她话音未落，他箍住她腰的力道猛地加重：“你还想嫁过去？”</p><p> 薄莉：“……”</p><p> 合着她说要毒死查尔斯，他一点也没听见是吧？</p><p> 埃里克闭了闭眼睛，脑中一阵嗡响。</p><p> 原来之前那种冲动，并不是暴怒。</p><p> 真正的暴怒，会让他头脑发晕，理智尽失。</p><p> 刚刚在餐厅里，他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没有立刻杀死查尔斯·博福特。</p><p> 他从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也从不认为杀人有罪，在马赞德兰王宫那段时间，甚至以虐杀囚犯为生——国王喜欢这种鲜血淋漓的节目。</p><p> 但碰到薄莉以后，一切就变了。</p><p> 薄莉是他第一个不能杀的人。</p><p> 随即，扩大到她身边的人。</p><p> 与她作对的人。</p><p> 到现在，甚至连查尔斯·博福特这样的货色，他也不能下手。</p><p> 因为一旦她周围的人发生意外，人们就会联想到她身上去。</p><p> 他甚至不能催眠查尔斯·博福特——查尔斯精神失常的话，人们也会怪罪于她。</p><p> 他一直对社会的道德准则视若无睹，从不认为自己需要对任何人承担任何义务。</p><p> 然而，他却跟薄莉建立起一种古怪的道德关系，开始为她的处境考虑，为她遏制杀人的冲动。</p><p> 这种感觉，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受限。</p><p> 像是被迫从阴影里走出来，开始适应日光之下的种种规则。</p><p> 但他也感到这种限制是暂时的，随时会被另一种冲动所取代。</p><p> ——抓住她，铐住她，占有她。</p><p> 这一整天，他都想那么做。</p><p> 她无条件信任索恩时，他想那么做。</p><p> 她同意跟博福特一家一起用餐时，他想那么做。</p><p> 她朝查尔斯·博福特微笑时，他不仅想要囚禁她，更想当场将牡蛎刀插进查尔斯·博福特的咽喉里。</p><p> 这冲动就像暴烈的火焰，不停咬啮着他的神经。</p><p> 他不想让事情演变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可她每一句话似乎都在逼他那么做。</p><p> 薄莉仔细观察埃里克的表情。</p><p> 可惜，车厢内太过昏暗，他大部分脸庞都潜隐于黑暗里，眼中的情绪也难以辨别。</p><p> 她实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p><p> 薄莉不是没想过主动发起进攻，但她每次转换攻势，他都会迅速离开，甚至消失不见。</p><p> 她只能琢磨着，字斟句酌地问道：</p> ', ' ')('\n <p>“那你觉得……我应该跟查尔斯·博福特来往吗？”</p><p> ——她还想跟查尔斯·博福特来往。</p><p> 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怒火，再度席卷了他的理智。</p><p> 他单手撑着额头，头脑一阵强烈的眩晕，有那么一刻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p><p> 各种混乱不堪的想法在他脑中接连闪现，每一个想法都伴随着剧烈燃烧的怒火冲上头顶。</p><p> ……他怎么可能允许她跟查尔斯·博福特来往。</p><p> 如果她要跟查尔斯·博福特结婚，他会在婚礼当天，直接成全她想当寡妇的愿望。</p><p> 不。埃里克垂着眼，无声冷笑了一下，他为什么不直接取代查尔斯·博福特，跟她完婚呢？</p><p> 这样，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p><p> 好半晌，他才勉强抑制住那种恐怖的、几乎要咬穿心脏的怒火，只是上颚骨仍然有些轻颤，面部肌肉也不时掠过一阵古怪的痉挛。</p><p> 似乎情绪已达到临界点，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彻底失控爆发。</p><p> 然而，车厢内太暗了，薄莉只能听见他过分冷静的声音：“该说的我都说了，随你吧。”</p><p> 薄莉：“……”</p><p> 可恶，她高兴得太早了，他还是没有上钩。</p><p> 她不由有些纳闷，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愿意主动朝她走一步。</p><p> 是因为那本笔记本的问题吗？</p><p> 可她不是解释清楚了吗？</p><p> 薄莉想了想，试探地说：“你还记得那本笔记本吗……”</p><p> 谁知，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已被他冷冷打断：“我不想聊这个。”</p><p> 一来二去，薄莉也起了一些怒意。</p><p> 她心想，既然你不想聊这个，为什么不把按在我腰上的手松开呢？</p><p> 算了，你不想坦诚公布，那我就继续忽冷忽热。</p><p> 看谁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人。</p><p> 因为知道了博福特一家的意图，薄莉彻底抛掉了道德包袱——而她的道德观，早就在第一次杀人后濒临坍塌。</p><p>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不止一次因为太过轻信他人而被欺骗。</p><p> 那种跟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感觉，至今让她后背发凉。</p><p> 人人都可以围猎她。</p><p> 因为她是这里的异类。</p><p> 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被强烈的孤独感包围。</p><p> 她感到自己正在变冷酷——这里的法律并不健全，只要法官和陪审团达成一致，就可以给人定罪。</p><p> 她有的行为早已激起公愤，如果不是新奥尔良人想要维持尊重女性的表象，恐怕她早已锒铛入狱。</p><p> 她必须冷酷，才能在这里活得如鱼得水。</p><p> 只有跟埃里克相处时，感到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她才能暂时忘记穿越后沉重且冰冷的现实。</p><p> 薄莉忽然冷静了下来。</p><p> 不管埃里克是出于什么心理，还不向她表露心迹，她都要得到他，不择手段。</p><p> 薄莉下定决心，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p><p> 回到别墅后，她也没有再跟埃里克说一句话，而是直接上楼，洗澡睡觉。</p><p> 接下来两天，薄莉开始跟查尔斯·博福特约会。</p><p> 她大概懂了查尔斯为什么会为人羞怯——他母亲太过强势，他也习惯于听从母亲的指令，约会时基本上都是在复述他母亲的话。</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