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br/><br/> 我一邊把不知什麼時候沖泡好的咖啡倒進備用的紙杯一邊说。和大部分男人一樣,俊樹也很善妒。為了不讓他察覺,我保持和平常一樣的口氣,注意不去刻意提高或是壓低語調。<br/><br/> “他們反應如何?您覺得他們會買這邊的房子嗎?”<br/><br/> “那智,轉過来。”<br/><br/> 俊樹無視我的問題,命令道。<br/><br/> 當然,並不是身為上級所發出的命令。我緩緩地轉過身。<br/><br/> 這種時候若想刻意保持微笑,肯定不會成功,還不如面無表情。<br/><br/> “你在亂猜什麼?”<br/><br/> 我刻意用了有些不快的口氣。但俊樹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在昏暗的屏風陰影裡審視著我。俊樹三十七歲,比我大十歲,擁有和年齡相稱的沉穩、更年輕的外表、更成熟的經營手腕。以“部下成功是部下的功勞,部下失敗則是自己的責任”為信條,作為上司,他是個非常理想的男人。<br/><br/> “我從来沒聽過你用那種口氣说話。”<br/><br/> 但作為戀人……<br/><br/> “因為是老朋友嘛。”<br/><br/> “也從沒見過你露出那種表情。”<br/><br/> 有時讓我忍不住想用“黏著质”這個詞来形容他。<br/><br/> “你说‘那種表情’,可我自己又看不到……要喝嗎?”<br/><br/> 我遞出紙杯,被他拒絕了。我聳聳肩,喝起毫無香氣的溫咖啡。我不在乎味道如何。被俊樹步步緊逼的時候,我總會覺得喉嚨乾得厲害。<br/><br/> “內藤課長?”屏風外面傳来尋找俊樹的聲音。為了不讓他發覺我在心裡松了口氣,我用眼神示意“有人叫你呢”。俊樹沉默著轉身走開。<br/><br/> 從那仿佛狡猾的蛇般的視線中解脫出来,身体一下子沒了力氣。<br/><br/> ——阿縞<br/><br/> 我在心裡,用沒有人能聽到的甜美聲音呼喚。<br/><br/> 和我預料的一樣,他長高了。出乎預料的是,他變帥了。露出一如從前的笑臉,用比從前大許多的手拿著咖啡。指甲修剪得很短,還是那個大大咧咧中帶著纖細的阿縞。<br/><br/> 十年歲月是短還是長,我不太清楚。<br/><br/> 人若是活八十年,那麼就是人生的八分之一,也許可以算長吧。但剛才看到阿縞的瞬間,那些日子就好像風箱般一下子收縮起来,曾經那麼遙遠的阿縞近在眼前,完全不覺得有任何彆扭之處。<br/><br/> 無論何時,阿縞對我来说都是熟悉的。<br/><br/> 不可能從其他任何人身上得到的感覺——該怎樣形容這種感覺才好呢?也許,近似於鄉愁吧。雖然我並不眷戀札幌那片土地,但和阿縞在那裡共度的時光是我最重要的寶物,仿佛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漂亮玻璃珠,不想讓人觸碰,即使那個人是俊樹。無論再怎麼小心翼翼地對待它,都會在湛藍透明的寶物上面留下指紋。<br/><br/> 小時候……大約是在小學高年級的時候,我總在睡覺前思考。<br/><br/> 有沒有不需要任何擔憂的人生?<br/><br/> 永遠吃得飽飽的,爸媽的感情很好,有朋友,學習還不錯,而且受老師疼愛。那樣的人生多好。如果能過上那樣的日子,就不用再縮在被子裡哭,不用再拿隔壁阿姨送的點心,不用再待在無法做作業的家裡,去學校挨老師拳頭了。<br/><br/> 要是睡前再也不需要擔心明天,那該有多好。<br/><br/> 啊,今天也好開心啊,明天肯定還會有許多開心的事——要是能想著這些入睡,應該是十分幸福的事吧。可是那樣幸福的孩子,全日本一共有幾個呢?班裡的同學們在睡覺前都會想些什麼呢?<br/><br/> 思考這些已經成了我的習慣。<br/><br/> 我本来就有點內向而消極,家裡又總是那個樣子,顯然不會養成開朗的 xi_ng 格,總也交不到朋友。在他人眼裡我是個很少说話的安靜小孩,雖然沒有受欺負,但出了校門後也沒有玩伴。<br/><br/> 初中一年級,阿縞在我的隔壁班。<br/><br/> 阿縞大概已經忘了我們第一次交談是怎麼<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来的,但我至今仍然住得。<br/><br/> “真倒楣,聽说今天体育課要踢雪上足球。你帶雪鞋了嗎?”<br/><br/> 阿縞要借他小學同學的鞋上課。雪鞋是雪上運動鞋的簡稱,是人造革的。<br/><br/> 雪上足球就是直接在雪上踢的足球。那雪深得直埋到膝蓋。不知道現在怎麼樣,當時如此高強度的運動也會在体育課上進行。在那種場地上踢足球,如果還穿普通的運動鞋,很快腳上就會濕漉漉硬邦邦的,生起凍瘡来。<br/><br/> “有是有,可是還濕答答的,我們班昨天也踢足球来著。”<br/><br/> “哦,這樣啊,那就去a班找找吧。”<br/><br/> 這些對話就在我旁邊的座位上展開。前天我沖到父母中間勸架,被父親推開導致肩膀脫臼,所以我昨天沒有上体育課。而我的雪鞋也因此仍然乾淨清爽地放在鞋櫃裡。<br/><br/> “你的腳多大?”<br/><br/> 要是平常,我大概不會像這樣主動詢問。<br/><br/> “誒?哦,你沒上体育課啊。”<br/><br/> “嗯。”<br/><br/> “哦?那你肯借給我嗎?會穿髒的。”<br/><br/> 阿縞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有點在意這個偶爾會来我們班玩的叫縞岡的少年,因為他笑得非常開心。我想……他一定就像我憧憬的那樣,能睡得無憂無慮。<br/><br/> “沒關係,只要大小合適。”<br/><br/> 阿縞爽快地報出他的尺寸。只差了0.5公分,這個年紀的我們体格差距並不大。我把自己的雪鞋借給阿縞,這就是我們之間交往的開始。<br/><br/> 至於怎麼開始變得要好了,我沒什麼印象。<br/><br/> 該说是投緣——還是合拍呢。在喜歡的電視節目、歌手、漫畫等等方面,我們有很多共同點。但不止那麼簡單,不可思議的是,我可以對阿縞坦誠一切。第一次说出我父母的事,也是講給阿縞聽。说了一次,感覺就輕鬆了許多。我想,阿縞成長在一個非常普通但家教良好的家庭。即使處在最聒噪的青春期,我也從来沒有對其他朋友提起過我的家庭。<br/><br/> 值得信賴的朋友。<br/><br/> 而且是我的……初戀。<br/><br/> 認識阿縞以後,我不再在睡覺前細數煩惱。終於能夠停止這樣做了。明天又能在學校見到阿縞了。一想到這件事,其他煩惱就都淡去了。<br/><br/> 真懷念啊——我一邊想一邊注視著喝掉一半的咖啡。然後,把另一隻手捏得直響。<br/><br/> 十年不見的初戀對象,身邊帶著未婚妻。<br/><br/> 好像肥皂劇一樣的情節。但我想,這樣也好。這個年紀就算已經結婚也不稀奇,阿縞實實在在地過著他的人生。走在他身旁的人不該是我,我沒有任何意見。雖然我並不想貶低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我和阿縞沒有交集。各有適合自己的路。<br/><br/> 那時仿佛兩隻動物彼此嬉鬧般的接觸,對我来说是極其珍貴的回憶,但對於阿縞来说,恐怕是難堪的想要遺忘的過去吧。這樣想合情合理。所以我也裝作已經忘住好了。何況,就算給過名片,今後阿縞也不一定會聯繫我。<br/><br/> 希望他能幸福。<br/><br/> 一想到阿縞能過得幸福,我的心也溫暖起来。最近我才開始像這樣冷靜下来思考,被一味的單相思折磨了很久,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一定,沒關係的。<br/><br/> 鼻子突然酸了一下。<br/><br/> 我慌忙深呼吸,喝掉剩下的咖啡。因為和阿縞久別重逢,情緒有點不穩。<br/><br/> “……沒事。”<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