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當我這樣小聲告訴自己時，外面傳来“集合——”的聲音，我整理好垂落的劉海，走到屏風外。<br/><br/> 再會後第四天，阿縞打来了電話。<br/><br/> “森下君，二號外線。”<br/><br/> “好的。”<br/><br/> 俊樹把電話轉接給我，聲音聽起来有些生硬，我心裡咯噔一下。平時俊樹轉接電話的時候一定會告訴我對方的名字。如果對方沒有自報家門，則必須客氣地加以詢問。對於我們這類靠業務量说話的工作来说，把顧客的電話轉給對應的負責人是基本原則。何況俊樹身為課長，更是將這一做法貫徹到底。<br/><br/> 這樣的俊樹卻只说了句“外線”，已經很奇怪了。<br/><br/> “電話已轉接，我是森下。”<br/><br/> 一邊感覺到心跳不必要的加速，我接起電話。<br/><br/> 瞬間的猶豫過後，傳来無比懷念的一聲“是我”。是阿縞。<br/><br/> 我高興極了。<br/><br/> 這三天来，我明明知道不能抱有期待，卻還是無可抑制地想，要是阿縞能給我打電話該多好。<br/><br/> “您好，前幾天感謝您的光臨。”<br/><br/> 我的聲音變得生硬，是因為俊樹就在我旁邊。臨時辦公室緊挨著售樓處，空間非常有限，也就是兩張辦公桌、一張長桌加上電話的面積。<br/><br/> 眼下俊樹就坐在我正後方的辦公桌前，正在寫給公司總部的聯絡書。那是個無需刻意傾聽就能把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位置。<br/><br/> “呃……上次有點匆忙，抱歉。不過你看起来很不錯，真是太好了。而且你居然做了銷售員，我嚇了一跳呢。那個……那個啊，難得重逢一場，改天我們吃個飯吧……等你有空的時候。”<br/><br/> 阿縞的背景音很雜，聽起来像是在外面打的電話，是因公外出嗎。<br/><br/> “……您現在在什麼地方？”<br/><br/> “呃，我在四谷。”<br/><br/> 我感覺到俊樹的視線就在背後，但阿縞難得打来電話，我捨不得太早掛斷。<br/><br/> “是嗎。……如果您願意等四十分鐘，我就能和您見面了。”<br/><br/> 裝作談公事的樣子，不知道能糊弄多久。<br/><br/> 實際上，在這一輪經濟低迷中苦苦支撐的房地產行業裡，向自己的熟人發展業務者並不在少數。用這個理由對俊樹解釋，他會接受嗎——我樂觀地思考著。<br/><br/> 約好時間地點，我掛了電話。我抱著大號信封说“我要去給客人送資料”，對方只是頭也不抬地點點頭。<br/><br/> 我，又能見到阿縞了。<br/><br/> 我心裡徹底飄飄然起来，一路小跑著奔向最近的車站。看到自己呼出的氣息是白色的都覺得開心，好不容易才把笑意憋住沒表現在臉上。<br/><br/> 想想看，和阿縞在一起的那幾年，我經常笑。<br/><br/> 阿縞喜歡捉住我呵癢，我因此笑得快昏死過去。上初三的時候，同班的朋友说我變開朗了，阿縞起的外號“雨智”也叫開了。<br/><br/> 為了阿縞上同一所高中，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努力地學習。<br/><br/> 阿縞數學很好，別看平時嘴上總沒正經，成績卻排在前列。我考上高中的時候，高興得不得了。<br/><br/> “咦，建築師？”<br/><br/> “是啊，不過公司很小。我還是有二級資格證書的。”<br/><br/> 位於四谷的一家小居酒屋裡，我知道了阿縞現在的工作。<br/><br/> 阿縞給我的名片上印著二級建築師的頭銜，我為此感到自豪，仿佛那是屬於我的榮譽。<br/><br/> 我徹底飄飄然起来，同時又很緊張，因此變得比平常饒舌。<br/><br/> 阿縞叫我“那智”而不是“雨智”，我有點失落，而我無論如何都叫不出“縞岡”這個稱呼。<br/><br/> 阿縞就是阿縞。只要叫著這個外號，哪怕只有現在這一時，阿縞都還是我的。<br/><br/> 我自顧自地沉浸在錯覺中，一次又一次叫著，阿縞，阿縞——害怕談話中斷，我甚至連電視劇都搬出来聊，一邊滔滔不絕一邊不停喝酒。同事要是看到這時<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的我，肯定會大吃一驚吧。森下先生業績中上，長相可愛卻很沉穩……這就是對我的評價。<br/><br/> 當阿縞批評我喝太多的時候，我終於冷靜了下来。<br/><br/> 借助酒精，我也能坦然直視阿縞的臉了。他果然變成了大帥哥。今晚他穿著西裝，看起来更有男人味。我毫無顧忌地注視著那張臉，阿縞隨即有些困擾地轉開視線，撥弄鍋裡的食物。<br/><br/> 啊啊，果然不行。<br/><br/> 只要和阿縞在一起，我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我和阿縞不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同 xi_ng 戀，還會對阿縞產生 y_u 望。眼下我就特別想吻他，想抱住他陽剛味十足的脖子，明明阿縞已經有了那麼漂亮的未婚妻。<br/><br/> “那智，你媽媽怎麼樣了？”<br/><br/> “唔……”<br/><br/> 這個話題我不太想提。<br/><br/> 我已經多年沒有和母親見過面，也不想見面。媽媽挨父親打的時候真的很可憐，所以我也用身体保護著她。這件事阿縞很清楚。保健室裡，阿縞總是用濕毛巾幫我敷被踢出淤青的後背。<br/><br/> “她後来結過一次婚，但是處得不太好。”<br/><br/> “是麼……”<br/><br/> 冷靜思考一下，就明白母親是個可憐的女人。沒有男人運的女人——甚或是不會挑男人的女人，我的母親正是那種人。<br/><br/> 告別了酗酒成 xi_ng 的暴力丈夫，第二個男人乍看之下是位嚴肅的高中老師，人前人後卻反差巨大。我的父親是個沒有酒壯膽就連欺負妻兒都不敢的窩囊廢，而這個男人即使不沾酒，翻臉也像翻書一樣。他也是二婚，沒有孩子。住在一起才三天，我就搞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挑上這麼一個男人了。在外表現無可挑剔，在家就變得喜怒無常，只要在單位——也就是學校——有什麼不順心，就會對母親做的飯菜破口大駡：“這玩意怎麼能吃！喂狗的都比這個強。”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母親看著男人的背影，對我解釋说：<br/><br/> “當老師實在不容易……”<br/><br/> “是啊。”我只能這樣回答。<br/><br/> 為什麼不能找個稍微好點的男人呢——我说不出口。<br/><br/> 住進新家一個月之後，男人突然對我说：<br/><br/> “你那虎牙真難看，去拔了吧。”<br/><br/> 連媽媽都嚇了一跳。我確實有虎牙，可是只有笑起来才能看到一點點而已，哪怕在牙科檢查的時候，醫生也只是说只要不長蛀牙就沒問題。<br/><br/> “可是，我聽说隨便拔牙對身体不太好……”<br/><br/> 媽媽委婉地反駁，男人卻看著報紙,，頭也不抬地重複道：<br/><br/> “去拔了吧，太難看了。第一，不夠理 xi_ng 。”<br/><br/> 我沒有说話，回到他安排給我的房間裡。我可以反抗的。新爸爸身材削瘦戴著眼鏡，一看就是老師的樣子。雖然我並沒有壯實的身体，但真的鉚起来應該能打個平手。開什麼玩笑？不夠理 xi_ng ？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三流私立高中的破老師来说我了——我還是可以像這樣反抗他的。<br/><br/> 但我並沒有那樣做，乖乖地拔了虎牙。<br/><br/> 與其说是顧及媽媽的立場……不如说是嫌麻煩。我懶得和那個男人糾纏。我在新的高中裡只能交到酒肉朋友，他們拉我去理應充滿刺激的大城市，卻完全沒能讓我興奮起来。我甚至懶得為這種無聊的日常生活生氣。<br/><br/> 我就像漂在一灘死水表面上的葉子。<br/>\t\t\t\n\t\t\t\n\t\t\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