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nter>AD4</center>-->\n\t\t\t\t 侵入进来，广瀚深邃，包裹着他的能力，他本身的一部分。柄能融合到散仙的神魂里，体与魂的苦难双双压制着百谷，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打不开牙关。<br/><br/> 而邪魔在继续用他进食，得到了一串潮湿含血的单字。<br/><br/> 鲜血滴得到处都是，温暖的水池染成粉脂色，百谷曾在里面沐浴寻欢，可现在，饱含灵气的水一碰到伤口就疼得更深。他的血似乎无限地向外涌着，越汇越多，神体要自救，却无无法填满满是破口的身体。<br/><br/> 还差一点……<br/><br/> 再吃一口的话，鬼王就死定了……<br/><br/> 百谷已有昏厥的迹象，他看不到自己的腿变成什么样子，隐约知道是瘸得没救了。好像回去了那些个有火把和酒气混合的喧哗夜晚，巫姥请来的年轻女人戴着美丽的头饰，香风掀袂，她的裙摆在稻浪里盛开，鼓声里跳起柳姿莲旋的祭舞。然后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了这个女人，在人们的注视中摇步举袖，余带飞扬，风和雨也捆不住他，跳跃是一种本能，像要够得到天。九鸩哥磕磕巴巴地说你跳得真好看，阿爹却不许，追着来打他……<br/><br/> 潇君停下手，不解地念着百谷给的这句话：<br/><br/> “你，曾，在，这，个，洞，里，救，过……”<br/><br/> 他疑惑了，自己杀人无数，怎么可能救过谁，难不成这小神仙在诓骗他？<br/><br/> 不，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而且这个游戏的初衷是什么，他到现在都没看出来。<br/><br/> 匕首屡次切开百谷的身体，将无暇四肢削得不再完整，还差一次就满了十。潇君不再犹豫，利刃滑下了百谷的一根小指，吞了下去。<br/><br/> “……你救过我。”<br/><br/> 百谷发出气声补全了这句话，此时他像一只被摘了翅膀的蝴蝶躺在地上，流着最鲜艳的色。<br/><br/> 潇君刚要追问，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岱耶的心本来藏在长夜台，但是某天不见了，这话也许是真的。<br/><br/> 伤口虽是疼到想要立即求死，百谷还是扯动嘴角，低低地笑起来。他已默念完了诅咒的口诀，水神的力量生效了。<br/><br/> 覆灭白水寨和杀父之仇，终于要报了。<br/><br/> “夺酒？”潇君刚反应过来，“我喝过夺酒，所以只看你面熟却不记得你！”<br/><br/> 他颇为震撼地从百谷旁边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br/><br/> “我带你来过，我为什么要带你来……”<br/><br/> 潇君用手指按摩着发根，想要推解出其中缘由，可惜记忆空缺，百谷又摆出一副死也不肯再说的态度，让他烦躁不已，踱来踱去。<br/><br/> 走在一个转弯处，他身体多摇晃了一下，腹中传来咕咚声，好像一杯水倒进盆里。<br/><br/> 潇君不敢置信地摸着肚腹，知道那里发生了变化。<br/><br/> “你做了什么？”<br/><br/> 他问百谷，声音显出不知所措的颤抖来，“你这个疯神，做了什么！”<br/><br/> 潇君拿起刚才用过的匕首在自己腹腔上开了一刀，他要硬生生把百谷的血肉取出来，洗干净，或许可以中止这种变化……潇君看到自己的肉里没有流出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了水。<br/><br/> 透明的，干净的水。<br/><br/> 如果吃神明的肉喝神明的血可以让鬼快速恢复，那加上“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的加速，短时间内就会让百谷的血肉遍布鬼王全身。<br/><br/> 神的诅咒降临了。<br/><br/> 潇君从未想过这就是自己的死法，不是悬在头上无情的刀枪剑戟，是绝望又无能地看着腹中变得透明，他的脾胃，肠胆，他的肉都失去原本颜色，变得柔软清澈，如镜如湖，渐渐蔓延铺展开来，不容拒绝地抵达了心与肝，渗透进骨髓之内，钻进了他的骨节指缝。<br/><br/> 要死了，就这样死去，什么都不会剩下。<br/><br/> 不会有灵魂，不会有残肢，不会有遗存。<br/><br/> 潇君看了一眼百谷，愤怒地扯着身子凑近，要拉着这小神仙一同去死，凭着最后的力气，他将刀尖按在百谷的心<br/><br/>\t\t\t\n\t\t\t\n\t\t\t', '\t')('<!--<center>AD4</center>-->\n\t\t\t\t脏上，向下使力——<br/><br/> 突然，潇君的眼里绽放出神采，他的目光又移回百谷脸上，神情恍惚地丢下匕首，哀伤不已，雪花瞳闪烁，似是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回忆起来一切遗忘的知识。<br/><br/> 百谷想，这也许是因为夺酒的药力消失了，任何邪恶的，污秽的，纠缠的事，也化作了最普通的水。<br/><br/> 水带走了一切怨恨，水沉下了一切重量。<br/><br/> 那在半个时辰前还矫健跃动的身体凝固了，潇君嘴唇抖动，想挤出什么字来，但声音也被水融化，他抬手想触摸百谷的脸，拂拭乱的发，可是还没触到，身体就猛然跌落了下去，像所有江河那样，流于水势低处。<br/><br/> 鬼王死了。<br/><br/> 他刺穿的腹中流出泉水，流到百谷残缺的腿上，脚上，手腕上，不知为何若温柔江波。<br/><br/> 黄泉路上传来激烈的厮杀声，招式的爆炸声，洞窟向下抖落灰尘，应该是津滇他们赶到了。地脉还有很多有余力量，不是那么容易闯进来，但他总会平安把百谷救回的。<br/><br/> 可是百谷并未有多喜悦，他躺在地上，歪头看着潇君结实的手臂在塌陷，英俊的面孔慢慢模糊，晶莹，消失，最终汇于黄泉，渗入地下，归于无有。<br/><br/> 像从来不曾存在过。<br/><br/> “你是想跟我去，去……世上吗？”<br/><br/> 他问着那空空的地方。<br/><br/> 一阵莫名又巨大的悲哀袭上百谷心头，混合在全身的疼痛中，难以化解。<br/><br/> 两个月后。<br/><br/> 这天从寅时开始飘起大雪来，下得又密又重，百谷醒来时院子里已积了三寸。他被阿兄裹得厚实，像一垛禾捆，拄着拐杖又行动不便，还是努力向屋外挪动着，一边嗅起空气里的味道：<br/><br/> “烤鸡！烤鸡熟了，阿兄下架吧。”<br/><br/> 到了元辰的节期，百谷建议大家莫再辟谷，一定要吃好喝足讨个彩头。他做不了事，下不了地，就指挥着这一个两个三个神仙忙前忙后，铲雪杀鸡，宰牛捉鱼，挂甘蔗铺松毛，使唤起神仙时颇有他父亲当初的风范。<br/><br/> “这才烤了一会儿。”杉弥打开炉架上的荷包叶子，用筷子拨弄，“没有好嘛，肚子里的菌还没入味哩。”<br/><br/> 百谷凑过来看：“是嘛，这鸡也太肥了。哦哟，鸡油流进菌子里去了，香死了。”<br/><br/> 杉弥又给烤鱼翻了个身：“这个差不多了，我把猪肝汤焖在灶上，羊肠切了去。”<br/><br/> 百谷的口水都要滴出来，连连“嗯嗯”点头，又说：“阿兄，我腿上痒痒，你给我挠挠。”<br/><br/> “又来了，”杉弥用肩膀顶着他，小声说：“还记得上次不，痒痒是长出新肉来了。”<br/><br/> “哦。”百谷转转眼珠，“上次是哪次，是九鸩哥把我按到茶树地里那次不？”<br/><br/> 杉弥的耳朵根红了，牙齿也笑得露出来：“还当个好事说呢。”<br/><br/> 百谷把下巴抵在他肩头上：“哦哟，若不是好事，就叫我爹打断了你的腿呢。”<br/><br/> 两人窃窃私语，院子里忽得过去一阵风，一只黑白相间的豹子扒着外墙跳翻进来，轻得像鹅毛，它为要追一群肥头大耳喂养得过分的水虎。水虎们本来躺在河伯搭的窝里，结果大猫儿尾随而来扑个正着，水虎们便慌张地到处钻躲，锅碗瓢盆散了一地，刚扎好的瓜架子都撞散了。<br/><br/> 百谷见了，气得喊起来：“岚间！你的宠物又在袭击我的宠物了！去，去。”<br/>\t\t\t\n\t\t\t\n\t\t\t', '\t')